「王爺,這是小的一日路過東苑,撿到的。」他沒敢說是自己特意偷出來的。
項黎微蹙了眉,拿過那張紙頁,是女則的內容。字跡是娟秀的小楷,倒也不多麼難看。嘴角禁不住抿了笑意。
一邊察言觀色的阿福這時候,又笑著添油加醋︰「王妃這幾日非常用功,簡直是廢寢忘食,嚴格按照王爺的吩咐去做,听說那些沒讓抄的,也都抄寫了。小的,前去看的清清楚楚……」
阿福說地興高采烈,但見王爺的臉色沉了下來,便住了嘴。
王爺的眼風瞥了他一眼,收起那紙頁,冷冷道︰「本王不記得讓你過去督察了。」
「小的哪敢督察王妃,小的只是替王爺,嘿,替王爺過去瞧了瞧……」阿福的意思,項黎自是明白。這阿福竟敢猜測自己的心思。
「阿福,我看你夠自作聰明的。」王爺冷了臉,阿福不由得出了汗。
原本阿福的確是替王爺做了件他想做卻不會去做的事。但是——
「來人,阿福自作主張。拖出去十鞭子,小作懲罰。」說罷,早有暗處的護衛進了來,將那阿福拿下。
那項黎絲毫沒被外面阿福的「哎呀」聲所擾,來到桌案前,尋了筆墨,展開宣紙,竟是龍飛鳳舞書寫幾行字。
又拿過青溪那張字細瞧一番,嘴角笑意暈染開,復將它夾在書頁中。
片刻發現沒了慣常用的紙張,又向外面喊︰「阿福——」
阿福剛被抽完十鞭子,這會子還皮肉疼得很,還得好生應了︰「來了,王爺——」
心想王爺你早喊一會兒,我也少挨一下鞭子啊。好在那暗衛平日與他熟悉,又兼著冬衣未月兌,實則少受了罪。
阿福就穿著被鞭開的冬衣進去,「王爺,您找我?」
項黎瞥了一眼他棉服漏出來的一朵棉絮,面不改色,吩咐道︰「尋青檸過來。還有,給本王拿來一札上好的宣紙。」
阿福有些為難道︰「王爺,因著王妃用功謄寫,每日進去好多紙張,又吩咐只要上好的宣紙。所以原本備給您的那些上好宣紙,早上已經被黃橘拿去了。要不,您先湊活用些普通的?」
項黎第一次為這麼丁大點事拉了臉,然只能忍下。「記得,趕緊為本王買來。」
阿福應聲點頭,欲要立馬差人去辦。項黎又道︰「讓青檸先不用來了。」
原本是項黎想尋她研磨,這會子沒有紙,哪里還用研磨的人。
青溪拿了寫好的紙張出來晾,邊從內室里出來,邊叮囑人道︰「記得,這些都要曬干了才能收起來啊。」
卻沒听見有人答應,抬首才見那殘王已然進了廳。因著輪椅要走路,這會子丫頭正收拾前面地板上的紙張。
青溪看了他一眼,沒搭理,而是徑直跑去查看那些紙張,果然有幾張已經都被輪子壓上痕跡,忍不住蹙眉,瞪了項黎一眼。
待青溪欲要直接轉身回內室時,又听王爺吩咐︰「把這地上的紙張統統收起來——」
眾丫頭看了王妃的模樣,再看王爺沒有喜怒的臉,都不敢多言,趕快收了紙張,然後小心告了退。
青溪絲毫無法,少不得賭了氣,扭頭跑回內室。
項黎進去的時候,見書房內室早就一地紙張,牆角堆了不少廢紙團。
他那些上好的紙張此刻就被用來當成草稿紙。難怪那麼多紙張都沒了,要都是她這個造法,京都的紙得漲錢了。
青溪仍舊沒頭沒腦寫自己的,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良久,只听那殘王緩緩說︰「看來,王妃將本王讓你抄寫的初衷,本末倒置了。本王要的是實效,看來是收效甚微。王妃守著下人,連基本的禮儀也一並失了。」
青溪心里暗嘆不好。是啊,本來恨他給自己添了這麼個麻煩,見他進來自然沒有好臉色給。卻不料他又尋了錯處給自己。
這下該怎麼轉圓呢?
青溪顧不得面子,臉色轉得好快,馬上笑道︰「妾身知錯了。王爺來督察,妾身這一緊張難免失了禮節。還望王爺念在妾身一直在認真抄寫……」
青溪這話只說了半截,那笑容已經有些討好。
項黎微蹙了眉,看了她幾眼,那神情似在思索,半天也沒有說話。青溪只當是搪塞過去了。
良久,卻又听他講︰「今日起王妃不用抄寫了,只管把那些書背了便是。」
「什麼?!」青溪只差大喊起來。
「不可能。我已經抄了大半。」青溪不肯配合。
「那更好,抄了一半自然多少有了印象。這會子背書才會事半功倍。」殘王好性子,說得極其輕淡。
「我不會背的!」青溪一張俏臉變了色,語氣已是強硬。
只見那殘王神情似是很不悅,一言不發,那個樣子青溪之前沒見過。原本溫和的目光此時綻放出寒意。
良久,「讓我背書,王爺不如,不如打死本郡主算了……」青溪的語氣已經有些委屈,含著淚堅決不從。
青溪在等在殘王發大火。那殘王果然是好耐性,原本眉峰明顯聚集了怒氣,須臾竟然漸漸舒展開了。
項黎嘴角一絲譏笑,道︰「本王怎麼會為了小事就失掉王妃?你既曉得背這些書犯難,那便從今以後,做好王妃的本份,不得人前失了體統。」
「和悅記下了。謝王爺不罰之恩。」青溪紅著眼,行了禮。
廬陵王項黎竟然在王妃的事上妥協了,這事在王府里傳開,少不得都對這王妃刮目相看。想不到看似王爺與王妃關系疏淡,但是王妃到底是東越郡主,連王爺也得讓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