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親吻,與你無關
陸行疆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散著頭發,早晨剛起來,臉上有著氤氳的霧氣,臉上若有似無的美感,顯得她很漂亮,她有些歉疚的樣子,在盯著陸行疆,他回過頭去,繼續做飯。
「回臥室把鞋穿上!」他說了一句。
羅以沁低下頭,才看見自己光著腳,沒穿鞋。
穿上了襪子,羅以沁又穿上拖鞋,重新走到廚房門口的位置。
昨天晚上她說的那句話,到現在,她都是記得的。
她說,「我們分手吧!」
就像一句魔咒一樣,自從說過,就一直在她的心里縈繞。
「過來和我一起做飯!」陸行疆沒有回頭,只把這句話來說出來。
羅以沁愣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邊,他高大冷冽的男性氣息傳來,曾經,羅以沁很迷戀這種味道,現在,仍然很迷。
可是,她從來沒有做過早飯,不知道要干什麼。
「我要干什麼?」她問他。
「把米淘了,放進鍋里!」他的口氣照樣是淡淡的,卻有著說不出來的溫暖。
羅以沁有些手忙腳亂,把米淘了,放進鍋里,鍋里的水一會兒的功夫就開了,羅以沁就這麼愣愣看著水花亂濺。
陸行疆的手伸過來,把火關到最小,「鍋開了,把火關小!」
然後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把飯端到桌子上,羅以沁在桌子的一側,迎著陽光,陸行疆坐在她的對面背著陽光。
初夏的天氣里,他的影子背著太陽,羅以沁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襯衣領子上面一顆扭開解開著,有些隨意的樣子,頭發也不凌亂,臉上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思想感情。
羅以沁喝了一口粥,抿了抿嘴唇,「我們分手吧!」
陸行疆的手定了定,沒說話,繼續吃他的飯。
「昨天為什麼喝那麼多酒?你剛動完手術不知道?」過了許久之後,他說道。
「我昨天心情不好!」
「為什麼?」陸行疆的口氣淡淡的。
隱約記得昨天她昨天說起過詹諾揚的名字的,這的確是一個分手的好借口!
「他沒去!」羅以沁說道。
陸行疆在吃飯的手定了定,沒有說話。
「我們分手吧!」羅以沁又說了一遍。
「理由!」
「我這個人,三心二意,不長性,喜歡誰的時間也不長,我以前喜歡諾揚,現在不喜歡了,以前喜歡你,現在也不喜歡了,我還年輕,如果不喜歡了,我就得趕緊離開!」羅以沁找著借口。
陸行疆的心,仿佛變成了個核桃,就那麼縮,往里縮一次,心就痛一次。
他從旁邊的錢包里掏出一種中信銀行的信用卡,遞給羅以沁,「我今天上班,不陪你了,這張信用卡你收好,逛超市,逛商場,買衣服,隨你的便!別再胡思亂想。等著我回來,我給你做飯!如果你不想一個人在家,可以跟著我去上班,或者你也可以去財富公館住。」
財富公館?羅以沁就去過一次,卻是那唯一的一次,踫上了顧言,現在,她的心又疼了起來。
分手的事情,陸行疆卻只字不提。
羅以沁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了握手,低頭喝起粥來,「我不去!」
陸行疆開車走了,一路上,他的臉都是鐵青著的。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丟了一個孩子,讓她分手的心也有了?
到了辦公室,他關上門,狠狠地把手機摔在辦公室的牆面上。
「總裁,你怎麼了?」李秘書走了進來,看到總裁的樣子,有幾分害怕。
「沒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接著拿上自己的車鑰匙,去了海澱。
杜問渠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正在和同事說著話,陸行疆進來了,嚇了他一跳,他不是羅以沁的男人麼?怎麼找到自己了?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和昨天晚上自己送羅以沁回去有關。
杜問渠的眼光卻是有些挑釁性的,「陸總找我?」
「你出來一下!」他的雙手插在兜里,冷冽的男性氣息已經震懾到了辦公室里的所有人,接著,他回身,走到了院子里。
「有事?」杜問渠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你昨天和她說什麼了?」陸行疆問道。
「昨天?她去參加同學聚會,一杯一杯地喝著雞尾酒,喝醉了躺在沙發上,我送她回去的,什麼也沒有和她說,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心情不好!」杜問渠實話實說著。
陸行疆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出去。
羅以沁坐在臥室的床上,她和陸行疆一起照了很多的照片,兩個人就那麼毫無心機地笑著,她最後看了一眼,慢慢地收拾起她的東西來,她的很多衣服,都是陸行疆買給她的,所以,她都沒有帶走,陸行疆剛才給她的卡,她也放在了桌子上,連同她家里的鑰匙,收拾了一個小箱子,離開。
站在初夏的早晨,忽然間不知道去哪里?
去英特公寓,陸行疆肯定會找到她的,去媽媽家里,怕媽媽問東問西,又嘲笑她,去哪里呢?
先把東西放回了英特公寓,她總不能待在家里啊,否則陸行疆肯定會找到她。
總覺得在國內,時間過得太漫長,雜事太多,而且,她現在也無所事事。
給喬江打了一個電話,︰「喬江姐,我想出國去玩一圈,你去嗎?」
「是嗎?以沁要出國?不過也好,出去散散心也好!」喬江有一股心心念念的感覺,「要不然,以沁,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你爸爸肯定也不放心吧!」
「也可以啊!我這兩天先去你們家里住吧,我先去辦護照!」羅以沁說著。
「好啊!我整天在家里閑的無聊呢,你一會兒就來吧,我給你做了好吃的等你!」喬江說著。
「好!」
羅以沁放下電話,至少在丟失了愛情的時候,還有友情在身旁。
開車去了喬江的家里,喬江在做紅棗蓮子粥。
「以沁,我給你做好了補身體的,你先坐坐!」喬江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對著羅以沁說道。
真是奇怪,不過幾天不見而已,喬江的身上怎麼有了一種這麼飛揚跳月兌的氣質,不像羅以沁。
「以沁想去哪個國家?」喬江問道。
「這個問題我還沒想,只是想出去看看!」
「要不然去法國吧,法國很適合女孩子去的!」
「法國!」羅以沁的臉上有一片茫然,仿佛想起了什麼,卻又被她生生地壓了下去,「好啊,去了法國我們再去歐洲轉一圈,再去愛情海,挺好的!」
「行,我早就和你爸爸說,我說我想去旅游的,可是他老忙,沒有時間,想不到我今天竟然和以沁一起去了!」喬江說著。
羅以沁笑笑,有些茫然的味道。
很快就到了下午,似乎下午是羅以沁最期待的時刻,也是她最不想來臨的時刻,這個時候,他該回家了吧?知道她不在,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陸行疆回到家,房間里靜謐的氣息,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房間里其實沒有少什麼東西的,可他就是覺得少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她一走,房子也顯得空。
早就有預感了!知道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是,他卻不能始終跟在她身邊。
給她打電話,她沒接!
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的電話打給了喬江。
彼時的喬江,正在飯桌上和羅以沁說著話。
「陸行疆?」喬江抬起頭來,看著羅以沁說道。
「說沒有見過我!」羅以沁低下了頭,明明眼淚已經蓄滿了眼眶,又抬起頭來看著喬江。
「以沁啊,她不在我這里,沒有和你在一起麼?她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喬江的謊話果然說得滴水不漏。
陸行疆掛了手機,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很想知道,這一天,羅以沁究竟想了什麼。
他絕對不相信,開車去了英特公寓,敲門,始終沒有人開門。
看起來,這次和自己分手,是鐵了心了!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哪里對不起她?
回到家,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房間里漸漸地暗了下來,只能看到他的輪廓,他的頭往後仰著,頹廢到極致。
這幾天,羅以沁一直住在喬江家里,喬江做好的給羅以沁吃,過得日子不錯。
可是心里的地方,卻始終是空的。
有一天半夜,她睡覺的時候,翻了一個身,想抱住陸行疆,身邊卻是空空如也,那一刻,她猛然驚醒,他,是真的不在她身邊了!
可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嗎?選擇離開他,為了他的前途,為了不讓他成為身無分文的人,心里愛著一個人,卻要被強行分開,原來是一件、這麼令人痛苦的事情。
陸為章那天說到,他已經替陸行疆選擇好女朋友的人選了,就是江落英,她好嫉妒江落英!
江落英,江落英!
半夜驚醒,卻已經睡不著,他和顧言在一起的那些照片,還很清晰地在她的心里,不過這頂多讓她心情不好,,或者,等到他回來,和他吵一架,因為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真正讓她決定分手的,是陸為章的話,就那麼一字一頓地敲在她的心里
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腿,任眼淚流淌。
此後,她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他。
那個溫暖的懷抱,他溫暖的話語。
卻是再也睡不著。
就這樣在床上坐了半夜,過了幾天,去法國的簽證已經辦好。
和喬江去了法國!
置身于金發碧眼的人群當中,那種異樣的感覺給了羅以沁很好的逃離的感覺,本來她的目的也不過是逃開他,逃開那時候的情感,現在,她置身在另一個世界里,陸行疆離她已經很遠。
也許,此後和他,今生今世,已經相見無期。
心里一種很痛很痛的感覺蔓延上來,讓她想吐。
那種一個人明明刻在你的心底深處,卻要生生地和他分開的感覺真是令人難受。
不去想他了!
法國很美,有一種時間停住的美好,盧浮宮,埃菲爾鐵塔——所有的名勝逛下來,的確是夠累人的,可是,他還在自己的心里。
回到酒店,喬江對著羅以沁說,「唉,旅游實在太累了,再說這種大都市也沒有什麼好逛的,要不然,以沁,我們去普羅旺斯吧!」
當時的羅以沁正站在洗手間里洗手,心里猛地涌上一股異樣的情緒,普羅旺斯,普羅旺斯——
那里的薰衣草很美的!
現在她終于明白當初喬江說過,「去法國吧」的時候,她心里的那份異樣何來——去了法國,肯定會去普羅旺斯的,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會讓她有睹物思人的感覺的吧。
那種感覺,怪異極了,既想快點看到普羅旺斯,可是心里又緊張得不得了,生怕看到。
「以沁?以沁,你在听嗎?」喬江在外面說道。
「我听見了,好啊!」羅以沁笑笑。
第二天兩個人去了普羅旺斯,當滿目的薰衣草的香氣撲鼻而來的時候,羅以沁仿佛又置身在十渡,那麼美好的十渡,當時,她站在薰衣草園里听風,他站在她的身邊。
只是,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在!只剩下大片的薰衣草隨風而動。
睹物思人的感覺真是難熬啊!
喬江現在站在薰衣草園里,深深地呼吸著薰衣草靜謐的氣息,和當日的自己「听風」的樣子很像。
羅以沁不知道,當時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什麼樣子的。
羅以沁轉身上路,離開了薰衣草園。
「以沁,以沁,干嘛要走啊?」喬江問道。
「我看了薰衣草,有些頭暈!」羅以沁撒著謊。
「那好吧,我們走吧,法國旅游完了,再去哪呢?旅游勝地的話,希臘,英國的小鎮——」喬江在拉著羅以沁的胳膊,商量著。
他的話又在耳邊回響,「你去的地方都是旅游勝地,對這些地方缺乏了解——」
「旅游勝地也沒有什麼好玩的,要不然我們去別的地方吧!」羅以沁說著,他說,等和自己結了婚以後,帶自己去旅游的!
如今,她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們去肯尼亞吧,去肯尼亞看維多利亞大瀑布,去看阿爾卑斯山!」羅以沁敢說,再說多一句話,她的眼淚非掉下來不可。
可是,她忍住了,想必這些地方,如果他們兩個結婚的話,他是會帶自己去的吧,既然結不了婚了,那她就自己去吧。
「可是,去肯尼亞好遠啊!」喬江有些抱怨地說道。
「你著急回家干嘛啊?」羅以沁反問,「我們這次出來,就是旅游的!」
喬江點了點頭,「也對!」
兩個人回了酒店,第二天去了肯尼亞,去野生動物園,坐著飛機,看動物遷徙,好多的動物,從飛機上看,就像是好多的點在地下移動;又去了阿爾卑斯山,在寒冷的山上,感受著和中國全然不同的氣候和空氣。
在維多利亞大瀑布跟前,听著嘩嘩的水響,所有人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人顯得很渺小。
果然,失戀的時候應該到處看看,大自然的繁華可以治療傷痛,可是,羅以沁的傷痛,不但沒有好,反而更加明顯了!
去了肯尼亞,又從肯尼亞輾轉去了南非,阿爾及利亞,又輾轉去了埃及,轉遍了大半個地球。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八月份。
盛夏的天氣,空氣中都漂浮著燥熱的味道。
過去了兩個半月。
喬江躺在床上,「好累啊!」
「你好好休息吧,爸爸想你了!」羅以沁說道。
「他就沒有想你麼?」喬江在調侃著羅以沁,羅以沁知道她說的「他」指的是陸行疆,現在,這個名字提起來,又在羅以沁的心里劃上了一絲疼痛。
他們之間的事情,喬江應該還不知道吧!
自己和他分開了這麼長時間,他應該知道自己「分手」的話不只是說說了吧!
回了英特公寓,還是昔日的樣子,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覺!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好多的大事。
羅以沁在國外旅行的時候,她的營業執照快遞了過來。
寄到了陸行疆公司的前台,前台小姐簽收的時候,是羅以沁的,羅小姐要在開淞大廈開律所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可是羅小姐最近都沒有來,沒有看見她的影子,所以就送去了總裁辦公室。
「總裁,羅小姐的快遞到了,工商局寄來的,應該是她的營業執照,要不要我放到她的律所去?」因為羅以沁的律所還沒有正式開始接案子,所以她辦公室的鑰匙,以及所有辦公室的鑰匙,她都有備份。
陸行疆看了一眼她的快遞,繼續低頭寫他的字,「不用!」
「那——」前台小姐說著。
「放在這里,讓她自己來拿!」陸行疆說著。
前台小姐看了總裁一眼,什麼也沒說,走了出去,從這個角度看起來,總裁這段時間瘦了不少,最近也沒見羅小姐,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以沁現在正在考慮著要不要把律所的注冊地換一個地方,畢竟整日和陸行疆在一起辦公,難免不會——
可是,要搬去哪里呢?
想起一個當事人曾經和她說過,自己有一層的寫字樓,在馬甸附近,當時他還說,如果羅以沁將來有需要,會給羅以沁打折的,當時羅以沁還說,「我暫時不可能用寫字樓的,開不了自己的律所!」
當事人笑笑,「那可不一定哦!羅小姐這麼厲害,肯定很快的!」
還果然讓他給說到了,而且馬甸離自己住得地方也這麼近,應該很方便。
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寫字樓租出去沒有,給他打電話。
竟然還真的有一間。
羅以沁說,「我去看看可以麼?」
「當然,當然,而且,我還會按照當初的約定,給羅律師打折的!」那個當事人說著。
羅以沁笑笑,「謝謝!」
去了馬甸。
這里的寫字樓的情況確實很不錯,新樓,非常干淨,設施都很現代化,羅以沁的那間辦公室也很大,差不多有150個平方,做律所足夠了!
當即就和當事人簽了合同。
「謝謝啊,李先生,給了我這麼高的折扣!」羅以沁謝著他。
「哈哈,我早就說過,羅小姐非池中之物!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現在得多準備幾套空房子,以便羅小姐以後的業務做大了!」他笑著說道。
羅以沁以為他又是在開玩笑,而笑笑,「借你吉言!」
她回國已經好幾天了,和陸行疆一直都沒有聯系,想必日後的聯系會越來越少,直到沒有。
手機卻響起來,是陌生的號碼,「羅小姐,我是開淞地產的前台,您的營業執照送到我們公司了,您改天來取吧!」
「好的,謝謝!」羅以沁說道。
心卻莫名地跳起來,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估計他現在已經不做飯了吧,那麼應該是去吃飯了,自己趁中午過去,應該不會踫上他。
開車去了開淞地產,本來離得也不遠,她開得又慢,以為已經忘記了的從前,卻一幕一幕地浮上心頭,印象最深的是,她流產之後,他給她揉肚子的情形,其實,自始至終,羅以沁都很愛他,如果沒有陸為章,他們現在還是會在一起——
可是,相愛有什麼用,注定是得不到祝福的,所以,還是趁早月兌離吧。
來到了開淞地產,羅以沁停下車,去了前台。
「我的營業執照呢?」羅以沁問道。
「你的營業執照,因為前段時間沒有看到你,所以我送到總裁辦公室了,她讓你自己去拿!」前台小姐說著。
羅以沁的心沉了下去,以為要斷了的聯系,現在又要重新開始嗎?
陸行疆剛剛吃完了飯,回開淞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停車場,那輛紅色的寶馬就映入了他的眼簾。
她的車,她終于來了?
面部表情卻又變得冷硬,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心狠,兩個月無影無蹤,任他打電話就是不接!
走進了開淞地產,看見羅以沁的背影正站在前台小姐的桌子前面,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來拿營業執照的。
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身影正好轉過來,像是要上樓,想必是去總裁辦公室吧。
她一直低著頭。
陸行疆沒有說話,跟在她的後面。
羅以沁按了電梯,剛剛上去,電梯門又開了一下,她也沒有注意,始終低著頭。
陸行疆走了進去。
一種熟悉的、強烈的、冷冽的男性氣息進入了羅以沁的鼻息,她不自覺地抬起頭來。
是他!
她的手緊緊地握起來。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一直到電梯升到了陸行疆的辦公室所在的那層樓,仿佛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陸行疆已經從電梯的鏡子里看到了羅以沁的反應,從吃驚到平靜。
電梯門打開。
陸行疆走了出去。
羅以沁也跟著。
此生此世,她都跟在他的後面。
進了陸行疆的辦公室,羅以沁也跟著,站在了陸行疆辦公室的對面。
「來拿營業執照的?」他的聲音沙啞,卻是無比熟悉的。
曾經,他是她最熟悉的人。
現在,卻要變成陌生人。
世上最難堪的事情,便是心里明明愛著一個人,卻要裝作不經意。
現在,她站在他的面前,兩個人之間卻仿佛隔了一片漫漫的海洋。
羅以沁點點頭。
「去哪了?」陸行疆繼續問著她。
「去了法國,肯尼亞,差不多走了半個地球!」羅以沁回答。
「去你的辦公室工作吧!」陸行疆沒再說話,他不知道,羅以沁的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
羅以沁低著頭,默不作聲。
「怎麼了?」他問。
「我已經找了新的辦公室了,在馬甸!」她說道。
陸行疆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半天,心卻像浸在冰涼的水里。
這個女子,連一絲一毫的牽絆都不願意和他有了麼?在孩子丟了以後。
他的手指緊緊地握起來,「以後不來這里上班了?」
羅以沁搖了搖頭!
「你一個人出去旅游的?」陸行疆又問道。
「不——不是,我和他一起去的!」羅以沁的眼楮躲閃起來,「我和詹諾揚一起去的!你也知道的,先前我是以為他丟了,找不到他,所以才和你在一起的,現在,他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所以——」
也不知道為什麼撒謊,大概想斷了陸行疆對她的念想吧。
陸行疆的眼楮就那麼盯著她看,果然是水性楊花的女子,不過和他分手幾天,就和昔日的舊愛一起出去旅游,陸行疆,你先前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高估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一個不長性的人,三心二意,對什麼都喜歡的時間不長,你也一樣!」羅以沁說道,眼淚明明滲在眼底,卻始終沒有流出來,「以前我很喜歡很喜歡詹諾揚的,可是,我後來被你吸引了,現在,我又發現,詹諾揚其實挺好的,我對他的心意還沒有變,吸他的背影英俊挺拔,尤其他現在的樣子,更加成熟了,很帥氣,我可能就是一個花心的人,有時候,被一個吸引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他說話時候低沉的樣子——」
「夠了!」陸行疆厲聲說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描述你舊愛的種種,我對此不感興趣!好了,你可以走了!」
「你的營業執照!」羅以沁剛要轉身,陸行疆的聲音傳來。
羅以沁走到他的辦公桌前,要從他的手里把執照接過來,他就那麼拿著,不放手。
羅以沁使了好大的勁兒,才從他的手中拿過來。
在營業執照從陸行疆的手里松了的那一刻,一種巨大的失落感襲來,她還是要走了!
不舍之情在他的心里蔓延,今生今世,大概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了,讓他的心如此安靜,讓他有著從未有過的愉悅,旅游了一趟,她瘦了一些,不過卻更加健康了。
「陸總,那我先走了!」羅以沁說道。
好像她和陸行疆之間從來沒有過那些親密關系,陸行疆從來沒有給她做過飯,從來沒有接送過她,從來沒有口對口地給她喂過飯,也從來沒有給她揉過肚子——
這溫暖的一切,此刻想來,卻如此痛徹心扉。
敲門聲響起,沒等陸行疆說話,一個女子就走了進來。
她穿著白色的歐紗根的裙子,腳下一雙黑色的真皮涼鞋,細細的帶子纏在她的腳腕上,反觀羅以沁的裝束,不過是很休閑的t恤和九分褲,腳下一雙球鞋,頭發在後面扎起,還像一個女大學生。
羅以沁早就知道會有一個叫做江落英的女子走入陸行疆的生命,卻沒有想到,如此之快,陸為章的安排果然見縫插針。
「咦,羅律師也在這里麼?」江落英看見羅以沁的樣子,有些喜出望外,不過羅以沁能夠看得出來,她是裝出來的吧。
「對啊,我來拿營業執照!」羅以沁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從陸行疆的位置,現在只能看到羅以沁的背影,俊俏苗條,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行疆!」江落英的注意力從羅以沁的身上轉開。
「落英來了!」陸行疆的口氣變了緩和,接著從他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攬過江落英的腰,在她的臉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子,接著開始深深地吻上她。
江落英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卻已經沉浸在陸行疆吻中,如果沒有記錯,這還是他第一次吻她。
羅以沁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看到了兩個人在深吻的一幕。
那一刻,她的心,深深地沉到了谷底。
他們兩個迎著太陽旁若無人地親吻,深深地刺激到了羅以沁。
「對不起!」她的臉已經變紅,剛要走出總裁辦公室的門,陸行疆的聲音傳來,「你出去,把門關上!」
不過是這一句話,卻好像是在對一個不相關的人說的!因為她打擾到了他們的親吻。
從此,羅以沁真的是他不相關的人了麼?
走出陸行疆辦公室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詹諾揚。
「諾揚,你怎麼在這里?」羅以沁很驚訝的樣子,問道。
「是周顯揚讓我來的,我和他認識,是好朋友,卻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幾層!」詹諾揚說著。
「哦!」羅以沁有幾分失神的樣子,說道。
听見了後面的響動,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股莫名的氣,羅以沁攀上了詹諾揚的脖子,吻上了他。
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時隔這麼久以後,那種熟悉的久違的味道再次在羅以沁和詹諾揚的口中蔓延。
陸行疆看到了這一幕,冷冷地笑笑。
拉著江落英的手,「走!」
大概受到了羅以沁的蠱惑,詹諾揚的手情不自禁地撫著羅以沁的肩膀。
陸行疆走了以後,羅以沁才從詹諾揚的身上下來,臉色還有些潮紅,「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了,以沁?」詹諾揚知道,羅以沁的這個吻,絕不是舊情復燃的意思,她非要選擇在陸行疆的門口親吻他,很明顯,是為了氣陸行疆的吧。
「對不起,對不起!」羅以沁向他道歉。
「你在這里有事情麼?看起來你心情不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周顯揚吧!對了,你知道他的辦公室嗎?我還不知道。」
「知道!」羅以沁心不在焉的樣子,去了周顯揚的辦公室。
「咦?怎麼你們倆一起進來?」周顯揚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對著眼前的兩人說。
「我們是大學同學,今天正好踫上了!」羅以沁解釋。
詹諾揚的心里頓了一下,她終究還是沒有說起他們是昔日戀人的事情,現在,她的一顆心,都在陸行疆的身上了吧。
「諾揚,過來,我給你看看我剛照的照片!」周顯揚招呼著詹諾揚,「你看看,這是你們咨詢公司的夜景,在黑夜里是這個樣子的,你看看這個燈柱子,發著這麼耀眼的光芒!」周顯揚獻寶似地說,把一張照好的照片交給詹諾揚。
「你不是開淞的攝影師麼?怎麼還接外面的活?」羅以沁問道。
周顯揚瞥了羅以沁一眼,「我是自由攝影師,當時也和陸總說好了的,外面的活可以接的!」
羅以沁點了點頭。
詹諾揚拿著周顯揚照的那張照片,正看得很認真,「想不到咨詢公司在你的眼楮里是這個樣子的!」
周顯揚笑笑,「不是我的眼里,是照相機的眼楮里!」
羅以沁的頭湊到詹諾揚的旁邊,這才看見,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利仁咨詢公司。
這個名字,是羅以沁第一次听說,是一棟兩層的小樓,青色的磚瓦設計,看起來有些遠離塵囂的意思。
按道理說,要是在北京的話,不應該有這樣的建築的。
「諾揚,你的咨詢公司在哪啊?怎麼我覺得不像是北京呢?」羅以沁問道。
詹諾揚抬起頭來看著她,「以沁連我的咨詢公司在哪都不知道麼?」
昔日,詹諾揚的什麼時候,他都是放在心上的,大到他今天上什麼課,穿什麼意思,小到詹諾揚今天穿什麼樣的衣服,詹諾揚的每一件事情,羅以沁都如數家珍,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不知道!」羅以沁回答。
詹諾揚拿起了周顯揚給她的照片,說著,「走吧,跟我去看看!」
反正今天羅以沁也沒有事情做,就跟著詹諾揚走了出去。
走到開淞地產的大門口,正好看見陸行疆進來,大概剛剛把江落英送走,羅以沁的手情不自禁地拉起了詹諾揚,詹諾揚的腳步微微有些定住,他知道羅以沁的意思,也拉住了他。
陸行疆看著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眼光冰冷,仿佛開淞大廈的氣溫也降了幾分。
他什麼也沒說,隨即,上了樓。
上了詹諾揚的車。
「以沁這是第一次坐我的車吧?」詹諾揚扎上安全帶,對著旁邊心不在焉的羅以沁說道。
「嗯?」羅以沁才會過意來,「是啊!」
詹諾揚知道她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不再說話。
車往石景山開去。
不多時,就到了一個大學的校園。
原來,詹諾揚的利仁咨詢公司在一家校園內,以前羅以沁只是听說過詹諾揚是一家咨詢公司的總經理,如今才算親眼看了。
咨詢公司不大,不過拜訪卻很整齊,前台小姐很年輕,看起來也很漂亮,她站了起來,對這詹諾揚說了一句,「總經理!」眼神中有著很羞澀的味道,可是也很清純,她長得很漂亮,羅以沁看了,都忍不住笑笑。
詹諾揚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他的辦公室在二層,不大,卻整潔,很像他這個人。
「想不到你的辦公室是這個樣子的!」羅以沁說道,站在他的書櫥前四處看著,很多詹諾揚上學時候的書都擺放在這里。
還有大學英語什麼的,在最後,是一張詹諾揚他們班的畢業照,同學們都笑得燦燦爛爛的,唯有羅以沁,臉色低沉,這張照片上,沒有詹諾揚的影子,那時候,他已經不在。
在知曉了詹諾揚的那段過去以後,羅以沁忽然明白了詹諾揚的苦楚了。
「諾揚,對不起,我沒有等你回來!」羅以沁說道。
「以沁又何必這麼說?只能說我們兩個沒有緣分!」詹諾揚說著。
「你現在有中意的女孩子麼?」羅以沁問道,總覺得自己給不了詹諾揚幸福,所以替他的未來操起心來。
「沒有!」詹諾揚如實回答。
「我看前台的女孩子對你的感覺蠻不錯的,嘗試一下嘛?」羅以沁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單相思是一個人的事情,和別人無關的!」詹諾揚說著,他表面上說的是前台的女孩子,羅以沁知道,他其實說的是自己。
「對不起諾揚,剛才在開淞大廈,我也是——我也是情非得已!」羅以沁向詹諾揚道歉。
「我知道,你做給陸行疆看得嗎,不過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前段時間你離開了好久,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嗎?」
羅以沁的眼神變了些黯淡。
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