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當那洞穴的頂壁上突然飛出了黑怪物的危急時刻,大家全都像是那受到了驚嚇的麻雀似的,呼呼啦啦地甩著撒開腿,一溜煙兒似地跑掉了,躲閃開了,不見了蹤影。
此時,唯有三個人的動作最為遲緩,沒有跑。
第一個人,是群主如如。
其實,在此之前,群主如如已經被眾人給整了個夠嗆,飽受了嚴重的折磨和精神摧殘。到了後來,為了群主如如,甚至還引發了兩派的尖銳對立和激烈沖突。「保如如派」與「倒如如派」這兩派弄得勢不兩立,幾乎就要動手打起來了。可是現在呢,兩派的人竟然全都跑光了。大難來臨,各自飛。到了這個危在旦夕的關鍵時刻,誰都不管群主如如的死活了。而就在大家各自逃命的時候,群主如如雖然還沒有到死的那個程度,但她卻根本就無法奔跑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跑,而她自己則如同像是深陷于沼澤泥潭之中,那雙腳和雙腿無論如何也都提不起來了,更別說要邁步奔跑了。所以,當大家都如驚弓之鳥四散而逃之時,如如卻只能是癱坐在那兒,任憑命運之神來操縱著一切。
另外一個動作遲緩,沒有跑的人,是胡服騎射。
當大家全都閃身而去的時候,胡服騎射的嘴巴里卻是一直都在叨念著這麼一句怪怪的話︰「她不是鬼,我是鬼,我是吳三桂,我冤屈死了!」胡服騎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手始終都是在指著那癱坐于幽暗之中的群主如如。那個時候,群主如如的臉上還在慢慢地淌著血哩。因為被鬼附身了,胡服騎射也就什麼都不怕了,所以,也就根本上用不著什麼奔跑和躲避了。此時,胡服騎射的膽量比任何人都要大得多,都要壯得多。
第三個沒有跑的人,是男人巴哥達。
巴哥達之所以沒有跑,並不是像群主如如那樣沒有力氣跑,也不是像胡服騎射那樣天不怕地不怕而完全用不著跑。巴哥達沒跑,是由多種因素促成的,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當初,在最開始韓國之母說如如是個女鬼的時候,巴哥達還當真是信以為真了,弄得自己心驚肉跳,還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後來,在整治和揪斗群主如如的時候,巴哥達的心里一直是疑疑惑惑七上八下的,無論如何,也都找不到方向和坐標。所以,他就只好當了一個逍遙派,既沒有站在「倒如如派」的那一邊,去折磨和摧殘如如,同時也沒有站在「保如如派」的這一邊,去跟「倒如如派」去爭個什麼你死我活臉紅脖子粗的。作為一個逍遙派,巴哥達自始至終都是游離于那場兩派之間的對立和爭斗之外……
後來事態的發展,完全超越了巴哥達的想象。那飛針的意外奇襲以及那洞穴頂壁上驟然出現的黑飛怪……等等,所有這一切,都完全徹底地打破了巴哥達的正常思維和正常邏輯,讓巴哥達完完全全地糊涂和迷惘了。那個時候,巴哥達甚至連自己是誰?自己究竟是置身于何處?自己的周圍到底正在發生著一些什麼樣的事情……所有這麼一些諸如此類的問題,巴哥達此時全都鬧不清楚了。就仿佛像是一團虛幻的霧氣一樣,巴哥達就那麼呆呆軟軟地站在那兒,或者說是飄在那兒要更加準確一些。他實際上距離如如和胡服騎射兩個人都很近,他就那麼看著大家全都是在爭先恐後驚惶失措地望風而逃,只是在那麼一眨眼的工夫,人們就都跑得無影無蹤了。同時,巴哥達也就那麼看著那些從洞穴的頂壁上飛出來的黑怪物們也是只在一瞬間里就飛走了,似乎是去追擊那些奔跑逃躥的人們去了,又似乎是去……不管怎麼說吧,反正是沒有來圍攻和襲擊他們這三個並沒有逃跑的剩余的人。
就這麼看著看著,到後來,巴哥達仿佛是漸漸地看出了一些隱蔽在表象之下的名堂和門道來。原來是,那些黑色的飛怪並不是不想來圍攻和襲擊他們三個人。只是,那些黑飛怪們似乎是非常害怕他們這三個人當中的某一個人,它們剛剛要飛過來時,卻是像在突然間觸了電一樣,一下子就被狠狠地反彈了回去。能夠看的出來,顯而易見,那種反彈的力道很大很大,只是那麼「啪」地一下,就能將那些黑飛怪全都彈射了回去。到了後來,如同是被電擊打怕了一樣,那些黑飛怪再也不敢往他們三個人所在的這個方向飛過來了,而是統統都飛往了其它的方向去了。
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了,此前的那些各種各樣的懷疑、責難、摧殘、驚慌、奔跑、逃躥、追擊……等等全都離去之後,巴哥達卻還是像那麼一團虛幻的霧氣一樣,呆愣在那兒,站或者說是飄蕩在那兒。
如如見狀,就看了巴哥達一眼,然後,有氣無力地問道︰「大家全都跑了,你怎麼就不跑呢?!」
巴哥達還是有些愣怔地伸出手來,可剛剛才伸到半途,卻又返了回去猛然彎曲著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是嗎?人家都跑了,我沒有跑嗎?」
巴哥達如此這麼莫名其妙地一說,倒是將如如給弄到了五里雲霧中去了。半晌,如如才緩過點勁兒來,表情怪怪地看著巴哥達道︰「巴哥達,你是不是被嚇傻了,淨說一些模不著頭腦的傻話?!」
巴哥達沒有接如如的話茬子,卻是走到了如如的面前,並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紙巾,抽出一張來,要替如如擦去臉上的血痕。
如如卻是用手一擋,不讓巴哥達在自己面前動手動腳的,替自己擦什麼臉上的血跡︰「巴哥達,你這雙臭手,不要靠近我的臉,不要在我的臉上擦什麼擦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在這兒假惺惺地獻什麼殷勤。你這樣做,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只能讓我感到更加惡心和厭煩……」此時的如如一旦打開了話匣子,便滔滔不絕地訴說和傾泄了起來。
巴哥達心里明白,如如這一會兒正在痛恨著自己哩。他現在說什麼也都沒有用,只會招致如如的嫌棄和厭惡。所以,巴哥達此時也只能是听任如如將那些惡毒的語言全都 地亂砸到他的身上,他卻是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一邊的胡服騎射的嘴巴里突然又蹦出了那麼一句怪話來︰「她不是鬼,我是鬼,我是吳三桂,我冤屈死了!」胡服騎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手還是在指著如如。不過,這個時候,如如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跡了。如如沒有讓巴哥達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她自己替自己給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