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小李子總是這麼頻繁地伸手摳腦袋和摳頭發的,小燕子就開始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橫加干涉和貶斥道︰「別摳了,別摳了,把頭皮屑都摳到了人家身上來了。煩人!」
在此之前,小燕子也曾經用過一種無可奈何的口氣說過小李子——用不著那麼樣裝神弄鬼的,真煩人!可是,眼下的這一會兒,再听小燕子說他煩人,並且是,還少了那麼一個「真」字,但此時小燕子那說話的語氣和聲調,還有那蘊含在其中的情感傾向,卻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前後可是太不一樣了。前面說他真煩人,那是小燕子的一種佯嗔,帶有著撒嬌的意思。而後面說他煩人,則是表達了小燕子對他的一種實實在在的責備與怪罪。
小李子對此心知肚明——小燕子現在是真生氣了。
如果設身處地替小燕子想一想,小燕子此時生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這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都已經按照小李子那自告奮勇的神奇方法找過硬幣了,可也還是並沒有找到那枚失蹤的硬幣,所以,這樣一來,包括小燕子在內的大家都不免會有些氣餒和失望。
是走?是留?這麼一個有著重大分歧的問題,此時還是沒有得到圓滿而妥善的解決。懸而未定,總是讓人心里空落落的。
不用說,這個時候,在眾人異樣的目光和話語里,小李子正在經受著內心嚴酷的煎熬和炙烤。
說實話,即使是大家用大海一般洶涌的唾沫將他給淹沒了,小李子也無所謂。反正就是,這一次探險結束了,大家就會一哄而散各奔東西。以後還會不會有聯系和來往,這事還兩說哩。也許此後就成了陌路人,老死而不相往來,這也不會有任何一丁點兒的損失和遺憾。大家本來就是那種關系十分松散和脆弱的網友與群友嘛。
無所謂。
可是,有那麼一個人,小李子卻是做不到無所謂。
那個人,已經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小李子才無顏面對這一次的失手。
小李子心說,他在小燕子的面前的確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他一定要扳回眼前的敗局,一定要在小燕子的面前好好地露一手,放射出一點光彩來……這麼發憤地思忖著的同時,小李子也還在獨自暗想著,是不是他已經超齡了,所以,他少年時代的那些神通和異能,也就隨著他少年時代的結束而漸行漸遠,最終消失殆盡了呢?其實,在當今這個充滿了生命多樣性的大千世界里,這種情況並不少見。譬如說,有些動物的幼體和成體就相去甚遠,看上去,完全是兩回事兒。那麼,他自己是不是也遇到了這種情況了呢?應該不會吧?此時的小李子在內心深處堅信,他少年時代的那些異稟和神功,實際上並沒有離他而遠去,都還儲存在他的身上,只是他很久很久都沒有使用和操作了,因此,也就有些生疏和澀滯了。而他,是完全可以重新啟動和激活的。
當小李子的思緒起起伏伏地飄蕩到了這兒的時候,小燕子卻是忽然在幽黑的洞穴那一邊問了他這麼一句話︰「小李子,你剛才為什麼硬是非要讓我們大家都關掉自己的手電筒呢?這里面有什麼講究嗎?有什麼名堂嗎?」這一會兒,小燕子說話倒是和藹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生硬和霸道。同時,大家也都自覺地關閉了各自的手電筒,在這個山洞里畢竟要節約能源,況且,這會兒也並沒有什麼特別需要照明的事情發生。
在十分寂靜和幽深的這一時刻,小燕子如此一問,倒是將小李子大腦里的某一部分智能給猛地一下子激活了。小李子遂尋思道,如果說,他身上還存有異能和神通的話,那麼,剛才那一會兒的失手,問題也就應該是出在了操作上了。為此,小李子竟是又再一次細細地回憶了他剛才行動時的每一個動作細節——從關閉手電,到凝定心神,再到搭接天線,再到合攏雙眼,再到原地盲轉,再到墊步停步,再到伸手指物,再到高喊請大家打開手電筒……也就是這麼一些環節和程序啊。似乎所有的動作都做得很出色很到位,並沒有出什麼岔子啊?!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呢?小李子彼時幾乎都要想破腦殼了,頭皮也讓他的手指甲給摳出了一道又一道花花斑斑的深深印痕了,差不多都快要給摳出血來了。突然間,小李子想到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一定是磁場惹的禍。要知道,他們現在是處在小石原始森林里的一個幽深而巨大的洞穴中啊,而地下磁場與地上磁場的差別太大了。應該就是這個緣故,這才導致了他的失手,導致了他的神指失了準頭,從而發生了嚴重的偏差。
不過,小李子轉念又一想,仿佛好象還有著那麼一個因素,也是他有些捉模不定的,那就是,相對于少年時代而言,他剛才那一會兒似乎是多做了那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墊步。此刻,在小李子的回憶里,他少年時代好象是壓根兒就沒有這麼一個墊步的動作。可是,到底是有呢?還是沒有呢?時間已經相隔了那麼久了,小李子自己也記的不是那麼太清晰了。于是,他那有關少年時代的回憶一旦到了這里,也就立馬變得有點模糊和混沌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吧,這一次的失手,已經讓小李子心里傷痕累累了。先是想不通問題到底是出在了什麼地方。可現在這一會兒呢,又是特別不甘心。他很想再來一次,再試一次,可是,又怕小燕子他們不會答應他,更是不會配合他。還有,他自己也更是特別害怕會再一次失手。本來嘛,他是想風風光光地露一手的,卻反倒是惹了一身騷,出了一次丑。如果要是再一次出現了那樣丟份的結局的話,那他還不如提前找一根像面條一樣的細長繩子,把他自己給懸掛起來算了……當下,小李子的心里竟恰似翻江倒海似的,無法平靜下來。
而這個時候,大家置身其中的那個猶如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洞穴大廳里,還是那麼一片厚重的黑暗和幽靜。忽然,從那很遠的前方,閃爍出了一些跳躍的光束,晃來晃去的,很像是那不斷移動著的鬼火一般。
「有情況!」巴哥達毛骨聳然地低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