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玩了一星期的親朋好友們終于在今日履行起原本的職責,露出喜慶笑容,喜迎新人。
可作為新人的黃彤卻有些喜不起來。
她和子衿各自做了一套不同的婚紗,一件簡單卻精致,一件繁復卻奢華。子衿說,簡單的給我,華麗向來是新娘子撐場面用的,給你。
「你是老婆,該你負責華麗。」黃彤叫屈。
子衿想了想︰「唔,說起這個……你願意叫就叫,我不計較。但我心里其實不大認可。」
黃彤睜圓了眼。
子衿又說︰「我心里清楚就行了。當然,我也以為你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一時逞口舌之快。」
黃彤的眼又睜大了些。
「這天底下哪有做老公的總是在下面閉著眼楮的道理,你說是吧?」子衿平淡地說。
黃彤眼楮瞪得像個銅鈴!
子衿做無視狀,繼續閑淡道︰「既然你喜歡說與做是反的,那婚禮那日我穿華麗那件,可從今往後我便喚你老婆好了。」
黃彤腦中兩相做一對比,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嗆聲道︰「我是看那華麗的怎麼看怎麼順眼。我穿,我穿……」
當然,黃彤不是因為這個喜不起來。
婚禮的地點原本選在一處山坡的玻璃教堂里,這地方還是黃彤原來在加州游玩時無意中發現的,面朝大海,山坡鋪滿了鳶尾花。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漂亮極了。她是喜歡的不得了,發了宏願以後和子衿要在這里許下一生愛的諾言。可就在幾天前,被子衿以「此處偏僻」為由被臨時取締了,另選了那聞名遐邇的水晶大教堂。
黃彤啪啦啪啦一通游說,發揮了一名優秀演講家的十足功力。子衿正在修花,套了件紫色睡衣袍子,襯得肌膚雪白瑩瑩。黃彤說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潤嗓子︰「怎樣?」
子衿悠悠開口︰「說得很好。」
黃彤听後很是得意︰「那什麼時候換?再不做準備怕是來不及了。」
子衿終于抬頭,疑惑道︰「換什麼?」想了一想,縴細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額頭,了悟道︰「你要換教堂。」
黃彤點頭如搗蒜。
「那里死角太多,不利于布點。安全起見,還是在水晶大教堂吧。」子衿解了帶子,絲綢袍子滑落在地。黃彤只來得及看見一小截優美的鎖骨,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時,子衿已經換上了外出服。
黃彤此時心猿意馬,也忙換了衣服跟著她出門,早把什麼宏願拋到腦後。
水晶大教堂,教堂長122m,寬61m,高36m,外牆全部由銀色玻璃鑄成,在陽光下閃耀光芒,如水晶般晶瑩剔透。
雖是異國婚禮,信徒席上卻也坐滿了賓客。教堂內有一巨大管風琴,287個鼓風管,超過1萬6千根風管,矗立于講壇區,與鋼架玻璃相映成趣,蔚為壯觀。耳畔聆听它宏亮、莊重、雄偉、優美迷人的樂聲,可謂是心旌蕩漾,動人心魄。
蘇淺言和梁家姐妹,以及上次在黃彤家有過一面之緣的幾位坐在一處。她首先注意的是一個干淨斯文,瘦削單薄的短發俊美女子,此時正在于另一位閑談。與她閑談那女子戴著金絲眼鏡,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卻與那把林黛玉演活了的陳曉旭有六分想象。只是眼中苛責較深,該是很強勢的人。這二位便是黃彤的死黨、子衿的發小何優洛與siren了。坐在她倆身旁的是一張隻果臉,個性活月兌的大竹和其女友kenzie。再就是姍姍來遲的一個女子,右手挽著她的愛人。
這兩人別說是她,就是梁家姐妹也是鮮少看見。女子一看就是名門千金,風度氣韻自是不一般,而她挽著的是個短發清秀的女子,望向她的目光體貼溫柔。優洛見了她倆調侃道︰「藍與夏 ,你倆來得這麼遲,好位子都沒有了。」
大竹大大咧咧道︰「不如我們換個位子,你們幾個子衿的發小坐在一起。我們黃彤的家屬團在一起。」說罷就要起身。藍笑盈盈道︰「這都是一家了,還分什麼陣營。大家坐在一起互相認識下,以後少不了一起行動。」
大家說說樂樂一番,也是熱鬧。突然,席間傳來幾個驚訝之聲,接著化為小聲的討論。尤其是黃彤陣營中過去的同事楊岳和其死黨小追,兩人目送那人坐下,還扭著頭觀望︰「不是眼花吧,那是範勤?」
「可不是,沒想到咱彤彤和大明星也是朋友。」
小k硬是擠在梁歆怡與蘇淺言之間,摘下墨鏡,撒嬌道︰「姐,你怎麼先來了,不是說好一起過來的?」
梁歆怡順了順她凌亂的發角,寵溺地說︰「你才剛熬夜搭飛機過來,我看時候還早,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小k听著心情舒暢,不免又覺得身旁的蘇小秘書著實礙眼。與梁歆怡話完家常,便不動聲色地對蘇淺言低聲說︰「你那小妹妹生的那樣絕色,你無論如何是包不住她的。她心里又喜歡演戲。把人給我還能留得青白,如果讓她自己去闖蕩,就那樣一副皮囊,你有的心操了。」
蘇淺言望著前方被晨光耀得最艷的那塊玻璃,出了會兒神,腦子不太靈光地轉了轉。悠悠吐出一口起來。是啊,她那妹妹性子本來就倔不服管。出國前承諾她的事也因為上機匆忙沒有兌現。實在沒資格再阻攔她選擇的路。確實如小k所言,讓她在娛樂圈自己闖蕩實在不如交給知根知底的小k來得劃算。這事,看來也要從長計議……
「還有……」她特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早上我看見我姐從你房間里出來,難道你們已經?」小k眼中盛滿恨意,嘴唇有些發白。
蘇淺言耳根有些燙,就連眼角也痛了起來。
昨天蘇淺言一個心灰之極,就喝了點酒。後來的事,依稀記得是梁歆怡帶她回了酒店。蘇淺言先是把自己關在浴室把自己淋了一個小時的溫水,才算清醒。出來時發現梁歆怡已經睡著了。她坐在床沿上,與她的事像一本書,樁樁件件的事想了個來回。直到凌晨四點,她靈台一陣清明,突然就悟了。
執念執念,無非是執著和虛妄所成就的。可再如何,也抵不過「無緣」二字上。她和梁歆怡就是命里缺了個「緣」字。何以她五歲還不懂事就鑄成大錯,何以她暗戀她這許多年對方也不知曉,何以她本就不可能選擇同性伴侶,何以她就是個黑白立斷,眼里不揉沙子,痛恨背板的這樣一個性子……何以……何以……不全是一個沒緣造成的麼。
既然無緣,何必強求。
實則,蘇淺言的性子也很倔,她的倔體現在自我認知上。她可以暗戀一個人一輩子,這是絕對的痴情。但痴情的反面便是絕情。
蘇老九曾擔心女兒長大了,已經是懂得情愛的年紀,怕她在這上面栽跟頭。楚飛歌就與他說過這番話。另外,還有一番話是這樣說的︰「你還記不記得咱們淺淺小時候最愛吃英國的一款甜點,叫做水果撻。回國之後苦苦尋求一味佐料英國的甜杏仁,好不容易尋到,味道也不對。」
蘇老九接話道︰「後來發現還有一味料叫做卡士達醬。這個國內沒有賣,她來往英國每次要帶回許多,可那醬料總是很快就發霉。她想了很多法子儲存也沒用。後來自知沒有這個能力,就再也不去吃水果撻。不僅如此,她甚至連水果撻里那幾種水果和堅果也不去踫。」
楚飛歌點頭︰「淺淺痴情,但痴情到了極致,就是不容更改的絕情。她,實際上是個絕情人。只要那個人徹底傷了她的心,她的自保意識會比任何一個人都強。她這點,我都比不過。所以,我從不操心她的感情生活。」
此時蘇淺言,還在腦中翻與她的故事,那一頁頁的卻少有歡喜。而且越到後來,卻越是個自尊被踩在腳下、承受□的過程。從小太女乃女乃就曾訓誡過她︰「他們蘇氏一門,可以沒錢沒勢,就是不能沒有骨氣,沒有尊嚴。尤其是女孩子。你要記得,你受得辱,不僅是你個人的辱,也是蘇門的辱。」蘇淺言謹記在心。為了兒女情長,她做了人的秘書,令太女乃傷心,她已經覺得不孝。如今又被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玩弄得自尊也被碾在泥土里,她自覺對不住蘇家的列祖列宗。
望著睡夢中那與白日中的冷艷不同,此時她的感覺是柔柔暖暖。可這沒有牽起她任何情緒,看來,是真的放下了。
她唯一想的,就是把欠這人的都還干淨。她欠她母親一命,與之相比,去勾引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她覺得可以兩項相抵,她就豁出去要做到!
前一晚,她心累極了,也絕望極了,利落答應。可到了現在,才把這層想通透。昨天回答的是顯莽撞,還好她及時補了一句︰「我答應你,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還債期間,你不能踫我。」她說的,自然是梁歆怡最近熱衷的那檔子事。
梁歆怡沒想到她會是這個條件,眉毛一擰,眼中流轉著計較,最終鄭重道︰「可以。」
蘇淺言雖然從五歲起就情根深種,但用情之專,也就相對著錯過了些別的。例如情場上的追逐,和性的啟蒙。
她對此事是很看重的,到了貞潔的地步。幻想著自己的第一次一定是姐姐的。這倒後來卻應了。可不是兩情相悅的情形下,卻每次都是在自己不願意的情形下。
她幻想中的這檔子事,該是情到濃時,水到渠成。可自己被按在浴缸里、桌子上,她覺得低賤得如妓女沒有分別。因為她的心上人,心上並沒有她。她心上的人,每次強硬地剝去她衣服一寸,她的心就寒一寸。她心上的人,說出「替我去勾引人」這句話時,她的心瞬間就死絕了。
一個死絕了心的人,無法強迫自己去和她再有*上的關系。雖然知道自己有債背在身,可能無法去拒絕她的要求,那麼只能以這個為附加條件,讓自己不至于每次過後都唾棄自己,嫌棄自己如一個□罷了。
想通透了這一切,心中從沒有過的清明和輕松,溜著床邊和衣睡著了。睡得很安穩,竟沒做一個夢,和平時總被夢魘驚醒大不相同。連梁歆怡什麼時候出去的也不知道。
小k見她沒說話,以為她默認,眼中盛著怒火,嘴中卻譏誚道︰「我是奉勸你,不要陷得太深,我姐她啊,向來喜歡玩玩新鮮的。玩過了就扔下了,向來如此。」
蘇淺言竟然點了下頭︰「也許吧,不過這些和我沒有多大關系。」她只是一個罪人,使命只是還債罷了。至于她到底是不是玩玩的,又與她何干?
小k沒想到蘇淺言竟會這麼爽快地認同,眼中一抹驚詫和不解的神色,隨即小心求證道︰「難道我姐與你沒發生什麼?」
蘇淺言再次點頭︰「不會發生什麼了。」
小k覺得這話勉強算得上是一句承諾,卻不明白她為何會發出這樣一句承諾,可剛想再細問。只听得高台上的巨大管風琴奏起了婚禮進行曲。
婚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