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力爭的就職演說如果是侃侃而談,如果說的條條是道,如果是痛陳利弊,那他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就是因為他講話基本沒什麼內容,甚至有點拼湊的語言組合才為他以後進步打下群眾基礎。
大家听了徐力爭的講話,特別是他們的處室人听了他的講話後,會場上發出笑聲,這是善意的笑、苦澀的笑、開心的笑的混合音。
善意的笑,是他們感覺到徐力爭事先不知道副處長就是他,要不然憑他的水平,就職演說肯定不是這個水平。既然他事先不知道,說明沒做工作,廳里認命他為副處長,是公開公正,即听取群眾意見,也認可他的水平。
苦澀的笑,是參與競爭的科長,他們有的工作閱歷深,有的知識水平高,有的人脈不錯。今天公布結果如果是他們其中一個,那另外幾個肯定是苦瓜臉,現在讓他們意外是勝出者竟然徐力爭,只能是苦笑。
開心的笑,當然是處長,原來他擔心被提拔的是手下科長之一。他們都是老資格,自己當副處長的時候,他們基本不給面子,一旦提拔上來,利用他們的人氣,為難自己,還真不好擺平。現在被提拔上來的是一個資歷淺,沒有背景,沒有群眾基礎的徐力爭,能不高興嗎?容易處理事,我可以出面。有難度的,讓他先擋一陣,給自己處理留下緩沖時間,那我在處理即一手遮天,又舒舒服服。哈哈,開心。
處在夢幻中的徐力爭,惴惴不安的來到廳長辦公室。
廳長熱情的招呼徐力爭坐下,端詳他一會說︰小徐,沒想到吧,廳里會讓你當副處長吧?
徐力爭趕緊站起來,拘謹地回答︰是,廳長,我怕我干不好。
坐,坐,我就怕你有顧慮才找你談一談。你處的幾個科長水平也都不低,廳里提拔你,主要是考慮干部年青化、專業化和知識化,還有處里群眾對你印象不錯,所以你不要有什麼顧慮,要用心工作,不要辜負組織對你的信任。說到這里,廳長停頓一下,口氣沉重地說︰你們處是廳里比較重要的處,技術含量比較高,管理資金很多,權力也很大,不少人為了部門利益或者個人利益,千方百計的結交你們。
廳長雖然感覺到徐力爭已經很緊張,依然很嚴肅地說︰你剛上來,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別犯你前任處長的錯誤。在這個問題上,我不想多說。記住我一句話,把握好自己,有時候比做好工作更重要。
從廳長辦公室出來,徐力爭反復回味廳長最後的話,「把握好自己,有時候比做好工作更重要。」廳長的話,真的意味深長。是啊,工作做的再出色,貪污受賄一條就不容黨紀國法。想到這里,徐力爭感覺自己在出冷汗。
這時候手機響了,一看是白小倩打來的,趕緊找沒人的地方接電話「小倩?有事啊?」「三哥,祝賀你。我的大處長。」「你怎麼知道的?你在哪兒?」「哈哈,在咱們家啊,飯已經做好,等你回來吃呢。」「好,我下班就回家。」
徐力爭平時不怎麼願意回家,因為家里就自己,感覺很孤獨。他有時候自己就嘲笑自己,別看是一個老婆一個情人,其實自己就是一個孤獨者。今天听說白小倩到來,加上又提副處,心情能不好嗎?到了下班時間,趕緊回家。
徐力爭進屋看到白小倩忙碌的身影,趕緊放下皮包,從後面輕輕的抱住白小倩。
白小倩也沒回頭,依然炒菜︰回來了,我的大處長,趕緊洗手,馬上吃飯。
徐力爭沒有松手,認真的問︰妹妹,你怎麼知道我當處長了。
白小倩用撞一下徐力爭︰起來,礙事。吃飯時候告訴你,快躲開,我掏菜。
四個小菜,兩瓶啤酒。徐、白二人對視著一眼,各倒一杯啤酒,端起來,撞杯,干掉。這個程序好像是他們倆個在一起吃飯的習慣,然後再說事,今天也不例外,放下杯,徐力爭給白小倩酒杯斟滿酒,急切地問︰妹妹,開金口吧。
白小倩也給徐力爭倒滿啤酒,淡淡地說︰也沒什麼,我是听工商局局長說的,他們局最近也要研究干部,你們廳長孩子在他單位,馬上也要當處長。
噢,原來是白小倩暗中運作的。徐力爭的興奮勁馬上降了五度。
白小倩能看不出嗎?委婉地說︰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勞,听你們廳長說,你群眾基礎不錯,不少人提名你當處長,要不然也不會提拔你的。看來你真適合在機關工作,沒幾天把群眾關系搞的這樣好。
徐力爭苦笑著,他明白,自己群眾關系好是因為自己不爭又怕得罪人,才到處請人吃飯,到處陪小心。看來這個客沒白請,這笑臉沒白陪。更主要的是恐怕是工商局局長的作用吧,估計小倩沒少破費,想到這里拉住白小倩的手,動情地說︰妹妹,三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我付出這麼多。
白小倩不在乎地說︰三哥,你這是怎麼了,你也不是沒水平,也不是沒能力,當個破副處長算什麼,激動什麼,來喝酒。
當副處長的喜悅,隨著處長的霸道,科長的強勢,很快消逝的無影無蹤,不過徐力爭到能堅持自己處事風格。對處長決定的事,即使知道他違反原則也忍讓,很少反駁,也很少和廳長匯報,除非領導過問。對科長堅持的事,只要是正確的就給予支持,對于錯誤的,只能和處長一起堅持糾正,處長不堅持,他就放棄。最讓處里人佩服也比較忌憚的事是,徐力爭有一個原則誰也打不破,不接受吃請,送禮當然更不要。大家開始還以為他不適應,時間長了,才知道他不是裝出來的。所以有些事人們也不帶他,有時候也避開他。當然他堅持的事,別人也不敢反駁。
徐力爭堅持原則,並不代表他孤獨。他雖然不參與別人吃請,自己卻總在休息時間組織大家聚會,當然大多數是他花錢,也有大家湊錢的。時間長了,他在處里形成中心,很有號召力,外來辦事的人也很尊重他。
紀檢委真不相信,會有這樣清廉的人,處里處長、科長都有事,就他沒事。調查,沒問題,深入調查,還是沒問題。連出事的人都想給他安點事,真安不上。
處長因為受賄步前處長後塵被免職,在討論新處長人選時,廳里出現分歧。一派支持徐力爭任處長,原因是紀檢委有結論,他是一個清廉干部,而且他的業務水平也的確很高,能勝任處長職責。反對者認為,雖然沒查出問題,可他明哲保身,不堅持原則,不然處里干部不會被端了窩。還有他花錢很大,錢是哪兒來的?
還是廳長比較公正,他說︰處里出這麼大事,要談到責任,我作為一把手應該負主要責任,我已經就此事向省紀委提出給我處分。徐力爭同志能堅持自己原則,不但做到工作敬業,而且能在金錢面前不動搖信念,這是難得的。他的錢,我了解過,在他沒到我廳工作前,曾經和別人合伙辦公司,現在他雖然辭去總經理職務,可他依然有自己股份,所以說他的錢是干淨的。
廳長的態度決定了徐力爭的命運,他被正式任命處長。
這次談話地點依然在廳長辦公室,氣氛也比副處長任命嚴肅很多,參加談話的人員增加了廳紀委書記。
廳長看著徐力爭久久沒說話,看的徐力爭直發毛,覺得渾身不得勁。廳長心情沉重地說︰三個月,才三個月。徐力爭知道廳長的意思,指前任處長上任三個月竟然受賄索賄一百多萬,比上任還瘋狂,瘋狂到無所顧忌的地步,凡是來辦事的,不明白明白就遇阻。最可怕的是在處里形成壞風氣,處里三個科長基本也被端了窩。
廳長看著省紀委給自己的警告處分,身體重重地靠在椅子上,抬起頭似乎要放下這份沉重,然而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不時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真是我的錯,如果我重視教育,他們也許還在崗位上工作。看來上級給我處分是對的。
力爭。廳長緩緩地說︰有前面兩個人的教訓,路怎麼走你應該知道。管住自己的手,帶好隊伍。我不想看到你成為第三。
春風得意的徐處長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出出進進的人,回想起廳長的話,感覺威力很大。錢的誘惑力太大了,看來我真得經常想一想廳長的話。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徐立新笑嘻嘻走進來︰祝賀徐處長高升。
徐力爭看到二哥突然而至,掩映不住內心的喜悅︰二哥,你怎麼來的。
辦批文唄。徐立新舀出批文交給徐力爭。
徐力爭接過批文,非常認真的看一會問︰你要回家鄉辦廠啊?
徐立新裝做無可奈何的樣子說︰老爺子有命令,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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