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新邊吃邊夸︰味道不錯。不比那些超市水果味道差。玲子,你給我公司留點啊。然後補充一句說︰就是包裝差點。送人不好看。
其他人跟著徐立新的語氣夸水果好,在大家贊揚徐玲的水果聲中,結束午飯。
飯後,丁曉送孩子上學不能陪徐玲。徐立新和李梅梅執意要送徐玲到車站,徐玲無法拒絕,只好坐車到了火車站,李梅梅看著徐玲背這麼多水果,張羅買站台票要送徐玲上火車。這回徐玲沒有遷就,堅決拒絕,把兩大包水果前後搭在肩上,走進檢票的人流。
徐立新看到小妹潑辣的樣子,眼淚濕濕的。妹妹變了,變的腳踏實地的人了,變成靠勞動致富的人了,變成一個精神充實的人了。那個墮落的失落的憂郁的人,已經死了,遠遠而去的是一個獲得新生的全新的徐玲。
徐玲坐在火車,心里不停地想,到省城找誰呢?把自己熟悉又知道下降的人慮一遍,感覺直接找誰都唐突,最後決定先找徐力爭,把住的地方先解決。
徐玲下了火車,太陽已經接近落山了,她背著兩包水果,急匆匆地往公汽站點趕。突然一輛車檔在她前面。徐玲以為自己檔了人家的路,急忙躲閃。這時候車打開,車里傳來熟悉的聲音︰徐玲,你去哪兒去。
徐玲往車里一看,驚喜地喊︰小倩。當然也不會客氣。迅速把水果放在後備廂中,坐在副駕駛上。
徐玲,你這去哪兒啊?白小倩一邊開車一邊問。
徐玲這個上火啊。一天遇到倆個比自己小的女人,當然也是與自己哥哥們關系密切的女人,竟然毫不客氣的直呼其名。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要是我能名正言順地管她們叫嫂子,我也不虧。都怪徐老二和徐老三,不學好。
徐玲,你在想什麼呢?白小倩哪會想到徐玲這工夫在想沒用的事,還以為她又出什麼事了,所以很緊張地問。
徐玲臉一紅,怎麼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心事,特別是白小倩,臉很小的,急忙說︰我去找三哥。順嘴問一句︰怎麼會這麼巧遇到你,你來省城干什麼?問完立即後悔,那還用問嗎?和三哥來約會唄。想到這一層,徐玲有點後悔。我這不是當燈泡嗎?
白小倩被徐玲問的也無言以對,只好迂回地回答︰你來的還真巧,你三哥正好在家。傻子都會听明白,白小倩也是為徐力爭而來。
徐玲這個不好意思啊,我來的真不是時候,又不能明說,只能自己找理由︰那什,那個,那個,是這樣,我找三哥也沒什麼事。我是來省城找朋友買水果的,順便看看我三哥。
徐玲越這麼說,白小倩越不好意思,臉都紅到脖根上。也不回話,只是專注的開車。
徐玲也很尷尬,只好自己找出路︰我看三哥一眼,馬上找李姐去,今天晚上我在她家住。
白小倩聲音很低,如同蚊子動靜︰不住哥哥家,跑外人家折騰什麼。
這口氣,和嫂子有什麼區別。徐玲卻無法應對,只好沒話找話︰你忙不?
白小倩順口回答︰還行。然後問︰你有多少水果,值得你到處跑。不行就拉我公司來吧,反正我們公司也要給職工搞福利了。價格你定,要現金支票都行。
和徐立新一樣口氣,只是一個聲音高高的,一個因為矜持而聲音弱弱的。雖然口氣相似,但因為語氣不同,白小倩的話沒讓徐玲反感,反而感覺一絲親切。即使如此,徐玲也不想借白小倩的光。正當她要拒絕時,突然腦子靈光一現。現在山里水果滯銷,收購商極力壓價收購,果農愁苦不堪,說恐怖一點,死的心都有。我何不把水果收上來,加點價賣給二哥、二嫂,還有這個「三嫂」,這樣我也能掙點啊,果農也不至于賠的太慘。
想到這里,徐玲改變了主意︰你公司能用多少啊?
你的水果都是草袋子裝的吧?白小倩直接回答徐玲的話,卻反問起來。
是啊。徐玲不解白小倩為何如此問,回答後又補充一句︰現在不都這麼裝水果嗎?
這樣的話,我只能給職工發。如果按照每人五十斤算的話。我能用三萬斤。白小倩先說出自己能用的數量,接著又說︰看來你們那兒經營方式太落後,現在都是精包。如果你要精包的話,我還能用二萬斤。看徐玲不解的神情,進一步解釋︰逢年過節,我總給相關部門員工送一些東西。這些東西首先包裝要好,然後才是東西的質量。送用草袋子包裝的東西,除非里面裝的是金條。哈哈,我也不能給這些普通員工送金條的。
噢。我明白了。徐玲開始對白小倩嫌棄草袋子還有點反感,心想你也瞧不起農民。後來她听明白了,這是為她好,也是為她提供商機。對啊,師傅在世曾經說過,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商品也得靠包裝啊。看來我有點落伍了,不但是我,我們村及周圍的人果農都落伍了。
白小倩沒多想繼續開導徐玲︰你三哥有一個好朋友開了一個果品公司,這個公司規模很大,管理的也很現代化。你去看看,開開眼界。說的很委婉,其意是說︰你這樣沒頭沒腦的亂闖不會有結果的。
徐玲剛想說謝謝,突然目光被前面的人群給吸引住了,好奇地問︰前面出什麼事了?
白小倩早就看到了,也想看個究竟,車緩緩地停在人群外面,打開車窗問附近的人︰哥們,里面出什麼事了?
唉,一個老人病倒了,沒有一個車願意給他送醫院。行人嘆息︰這個社會是怎麼了?
白小倩听到這里,急忙下車,擠進人群。看到一個約七十多歲的老人萎靡地躺在馬路牙旁,口里吐著白沫子,手腳不停地抖動。白小倩眼里突然出現幻覺,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陌生人,是自己的父親。我得救他,不考慮後果的救他,我不能讓父親死在這兒。想到這里,對周圍人大喊道︰看什麼熱鬧,幫我把人抬車上去。
徐玲幾乎和白小倩同時擠進人群的,她本來就心地善良,加上又在寺院呆幾年,對白小倩救人義舉十分贊成,第一個上前幫忙。有人出頭,有人出手,眾人都聞風而動起來。抻手幫助抬人的,負責疏散人群的,幫助開車門的,打掃現場的,當然也有一伙人是專門負責表揚的。
人被抬上車,白小倩不敢耽誤,開車往省醫院。一萬元押金交上去,人被推進急救室。白小倩這才松口氣,無力地坐在候診椅子上。心里想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病人家屬,可病人依然昏迷狀態,去哪兒找啊?白小倩細心地翻著老人的東西,希望能找到線索。
白小倩把老人月兌下的衣褲里外翻好幾次也找到一點可以提供老人信息的東西,無奈地把嘆息一聲。還是徐玲心細,她看到老人衣服上口袋的蓋里面似乎縫著東西,從白小倩手里接過衣服翻看,果然里面有字︰小倩,你看。
白小倩接過來讀起來︰老人身體有病,如在外出現意外,請打電話告知家屬。接著是電話號碼。白小倩掏出手機先打一個家庭號碼,好半天也沒人接。嘴里嘟囔一句「這家人都干什麼去了」,關了電話又打起另一個手機號,幾聲鳴叫,對方回話︰你是誰?你找誰?
是這樣,一個老人病倒在路邊,人事不省。我開車路過把他送到醫院搶救。我從他衣服上看到這個號碼,我想問你認識不認識這位老人。白小倩用最簡略的話說清給陌生打電話的原因。
對方一听立即緊張起來︰你們在哪兒?我馬上到。
白小倩說完地址,對方急忙說了句︰好,好,我馬上到。
面對電話空放聲音,白小倩無奈地放下電話。沒別的辦法,等吧。
不多時,走廊遠處跑來一群人。同時白小倩電話也響了,白小倩一看電話是自己剛才撥出的號碼,估計是病人家屬趕過來了。她一邊接電話一邊放眼奔過來的人群,見到一男人正在打電話,按下電話對他們招手。
打電話的男子來到白小倩跟前,急促地問︰我爹在哪兒。
白小倩一指對面的搶救室︰正在急救。醫生說是心髒病急性發做,很危險。
男人眼淚汪汪地說︰謝謝你,謝謝你。我先看看我爹。也管白小倩什麼反應轉身去找醫生,不多時,男子又來到白小倩身邊︰這位妹妹,听醫生說,我爹要不是你送的及時,早就沒命了。我代表全家感謝你。說完深深地給白小倩鞠個躬。
跟在男人後面的家人也都給白小倩鞠躬。
白小倩即感動又生氣。感動的是這家人沒有如社會流傳那樣懷疑自己救人的目的,準備和家屬費口舌的話基本沒用上。生氣的是一群人站在這兒給自己鞠躬感覺非常別扭,怎麼和遺體告別似的。當然白小倩知道這家人沒這個想法,他們只是真情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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