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不干了，紛紛喊起來。「有幾個錢就不知道北了。」「有這樣埋汰人的嗎？」「這娘們不是人。」「揍她。」
李梅梅還真沒害怕，頭一揚，胸脯一挺，厲聲說︰來吧，有種的就來打我，姑女乃女乃要是躲一下，我就不姓李。
王書記本來指望李梅梅來解圍，沒想到她把局面攪的更亂，急忙喊︰鄉親們，冷靜。然後對李梅梅下令︰你少說幾句。
鄉親們不干了。「冷靜個屁，我們誰也不听，把工廠砸了。」「對，我們把工廠平了。」「鄉親，寧可坐牢，也不能讓工廠再禍害我們的土地。」人們喊叫著就往工廠大門聚。
王書記看場面要失控，站在工廠大門前使勁喊︰鄉親們，冷靜。不能做犯法事，會後悔的。
李梅梅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躲在王書記身邊，再也不敢喊罵。
鄉親們，鄉親們，听我說幾句。不知道什麼時候徐福順在徐利國的攙扶下擠到大門前，他把拐棍舉起來︰鄉親們，听老漢說幾句，行不？
人群中有人認識徐福順，看他檔在大門，悄聲地說︰這是徐總的爹，大家等一會，看他怎麼說。人群安靜下來，都看著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怎麼處理這事。
徐福順看大家靜下來，喘口氣說︰鄉親們，听老漢說幾句。大家有的可能認識我，我叫徐福順。徐立新是我兒子，李梅梅是我兒媳婦。我雖然不管他們的事，可今天涉及到鄉親的事，我要管一管。大家有什麼想法，出來說一說。我讓「李總」解答。
李梅梅听到公爹管自己叫「李總」，臉一紅，知道公爹在生自己的氣。悄悄來到徐福順身邊，低聲說︰爹，我錯了。
方娟去世後，徐立新想把父親接到他家住，徐福順堅決不去。徐立新退一步，想給父親雇個保姆侍候他，徐福順還是不同意。徐立新猜不到父親的心事，只好說︰爹，你想怎麼辦？
老伴去世，對徐福順打擊非常大。悲哀之余，感覺自己以後得靠兒女伺候才能生活。望一眼滿屋兒女，很隱晦地說出自己想法︰我呢，一不離開這個家，二也不雇保姆。你們看著辦吧。說完用眼楮看著徐利國和王玉枝。
大家都明白徐福順的意思，想讓大兒子一家搬過來陪他。
王玉枝听明白老爺子的心願後，心想我爭取主動吧，別讓老爺子點出來多被動，坐在徐福順身邊說︰爹，咱哪也不去。我和利國搬過來伺候你，你同意不？
嗯，也就得你們過來，他們幾個，唉。只是麻煩你了。徐福順對王玉枝的表現很滿意。
王玉枝開心地說︰爹，常言說「家有一老，猶有一寶。」能伺候你，那是我們的福氣。我得到寶貝，還怕麻煩啊。
從那以後，年近八十歲的徐福順似乎看破世事，對兒女的事基本不過問，每天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池塘邊。到那兒在枯樹上一坐，抽煙曬太陽，遇到對心的鄉親就嘮會。
今天，徐福順正坐在那兒曬太陽，徐利國急忙忙走過來說︰爹，老二工廠出事了。
徐福順一驚︰出什麼事了？
听說是工廠把莊稼地都給污染，周圍幾個村的人都去討說法。徐利國听到弟弟工廠出事很著急，可自己沒主意，只好找父親討主意。
你听誰說的？徐福順不知道污染是什麼玩意，不過兒子工廠出事，他還是很關心。
在工廠上班的工人說的，現在工廠已經被圍住，人根本進不去，他們只好回家休息。徐利國如實地匯報消息來源。
徐福順雖老，卻不糊涂，關切地問︰老二在工廠沒？
徐利國知道情況也不多，只好回答︰不知道，估計梅梅能在哪兒。
徐福順非常了解李梅梅性格，嘟囔一句︰這丫頭壓不住事。老大，你找車，我去看看。
徐利國急忙勸父親︰爹，你身體不好，別去了。
徐利國這個人，怎麼說他好呢？既然擔心父親身體，干什麼把消息告訴父親。看父親著急，又勸父親別管事，這不是找訓嗎？
果然徐福順很生氣︰讓你去找車就去找，哪來這多費話。徐福順把擔心徐立新工廠的氣全撒在徐利國身上。
好，我馬上去，你在這兒等著。徐利國知道父親的脾氣，自己再多說一句，他會拄著拐棍自己走去。所以不敢再 嘴，急忙去找車。
徐福順到來正好趕上李梅梅耍潑放刁，局面已經失控。他在徐利國協助下，不顧一切的擠到大門前。
徐福順看自己的話起點效果，繼續說︰鄉親們，我今年快八十了，也活不了幾天，你們不會想從我身體上踩過去吧。徐福順覺得自己話也有點恐嚇的味道，進一步解釋︰我說這話不倚老賣老。我的意思是鄉親們先把要求說出來，請李總答復。她的答復你們不滿意，我馬上離開，你們願意干什麼就干什麼。好不好？
胡五過來說︰大爺，我們听你的。鄉親推薦我帶頭說，那我就說了。如果從私，我不應該帶這個頭，這叫恩將仇報。
李梅梅在心里回敬道︰你還知道啊。
胡五繼續說︰大爺，李總。農民靠什麼活著？不就那幾畝土地嗎？頭幾年吧，產量不高，糧食不好吃。我們不知道什麼原因，後來我們把土樣送去化驗，才知道是這工廠排出的廢水污染的。專家說了，如果不治理，這片土地將會寸草不生。吃這土地上長的糧食會得病。為這事，我們找好公司好幾回，你兒媳婦總說治理、治理，怎麼會越治越厲害啊？
這時候一婦女端一盆飯過來對徐福順和李梅梅說︰這飯就是我家地長的糧食，你們嘗嘗，如果你們覺得好吃，我們就不鬧了。說完給徐福順和李梅梅一人盛一碗。
二人本來不想吃，這個情形下，不能不有所表示。接過飯碗，吃一小口。白白的米飯，怎麼會有一股怪味啊？徐福順還能咽下去，李梅梅怎麼也咽不下去，又不好意思吐出去，只好含在嘴里，哪知道越品味越重，控制不住，一口吐在地上。
胡五見此情景，對李梅梅說︰李總，不是我們無理取鬧吧？這是化驗單，你看看。好好的農田，讓你弄成這個樣子，你就忍心？
徐福順不明白生產工藝，不解的問李梅梅︰你們不好好辦工廠，去禍害人家地干什麼？
李梅梅對徐福順的問話即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徐福順開始就形成的尊嚴，要不是李梅梅知道徐立新特別孝順父母，她也許沒耐心給徐福順解釋︰爹，我們沒去禍害人家地，是我們工廠的廢水可能沒處理好，流出到他們地才這樣的。
那你們就處理好啊？這麼好的地，長出的糧食竟然不能吃。這不是害人嗎？徐福順真的很心疼。
李梅梅心想，我到是想處理好，那得多錢啊？
你說現在怎麼辦？徐福順代蘀村民發言，質問李梅梅。
李梅梅這個鬧心，誰把這個活爹弄來的？看一眼徐利國，心想︰肯定是你干的好事，要是把老爹折騰出點好歹，看你怎麼和兄弟們交待。只好耐心地和徐福順說︰爹，咱們問問鄉親們什麼意見，好嗎？
對。徐福順反應過來，感覺自己立場站錯了，急忙對胡五說︰啊，對。鄉親，你們想怎麼辦？
胡五依然做發言人︰鄉親們研究過。地的損失，你們要賠償。工廠從今天開始停產，直到把污水治理好才能生產。
李梅梅听到胡五的條件立即怒火中燒，她想臭罵胡五一頓，然而看到身邊威嚴的徐福順，只好拼命壓住心火，勉強擠出點微笑︰兄弟，你這不是往死整人嗎？農田損失賠償可以研究，不讓生產，我哪來錢賠償啊？又哪來錢治理啊？工廠黃了，我餓不死，我家里還有總廠呢？你們這些老百姓就受窮吧。爹，咱們走，工廠不要了，你們願意拆就拆吧。
王書記一直沒說話，看到又要說僵，急忙接過話︰你們雙方听我說幾句。工廠污染的事，我也咨詢過專家。只要停止排污，土地經過雨水沖洗一二年，自然就淨化。我的意見是，工廠暫時停產，上環保設備，等污水治理好了再生產。被污染土地先撂荒，損失經過你們雙方協商核定。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胡五到人群中研究一會，回來說︰王書記，我們就听你的，不過我們要派人監督他們治理污水，還有就是賠償事什麼時候商量。
李梅梅說︰這麼大事，我作不了主。
沒等胡五說話，徐福順先急了︰你做不了主，那就找能做主人來。是不是老二說了算，打電話，讓他趕緊滾回來，出這麼大事，他影都不露，跑哪兒野去了？
爹，爹，我來了。徐立新從人群中擠進來︰爹，我來了。然後用手虛扶父親一下說︰爹，你別生氣，我來了。又用哄孩子口氣說︰爹，這兒太亂，讓大哥送你回家，這兒我處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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