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村子走過無數回,但是文氏她們三人卻覺得,這一次的路卻比往常的都要難走。還沒等她們做好準備,就已經來到了唐家的門口。
三人听著偶爾從院中傳來的女人叫聲,幾人的手是怎麼也不忍心抬起來去叩響那扇門板。過了許久,在另外兩人的注目下,林氏只得緩慢的敲開唐家的大門。
今天的唐然穿著一件鵝黃色的交領襦裙,淡青色的腰帶勾勒出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頭上用幾朵石榴絨花簡單的挽了個斜雲髻,宛如桃花的粉面上洋溢著淡淡的笑意,少女的羞澀中又帶了點成熟的韻味,看的人好不艷羨。
當唐然打開門後,顯然沒有預料到會是她們三人,睜大眼楮奇怪的問道「嫂子們這一大早的到我家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經唐然這樣一問,三人也不好再在這里傻站著。成氏用手肘撞撞文氏,文氏又拽拽林氏的衣角,無奈之下,林氏只好支支吾吾的輕聲道︰「唐姑娘,那個,那個最近你娘身體好些了嗎」
唐然瞅瞅朝林氏使眼色的另外兩人,也只當沒有瞧見,而是笑著回答這林氏︰「還是老樣子,一陣兒犯病,一陣兒好的,多謝三位嫂子的關心」
唐然這一句話說完,倒沒有人再接話了,氣氛就一時間僵在了那里。
經過一陣子的沉默後,最終還是成氏大大咧咧的性子首先受不住,上前邁出一步,然後深吸口氣,鼓足勇氣的道︰「唐姑娘,嫂子們給你說件事情,你在听了以後可千萬別激動啊」
見對方點點頭,成氏才繼續道︰「昨天村子里開的會你肯定知道了吧。村長說鎮上有人被殺」成氏說到這里,轉頭看向文氏和林氏,見兩人都是朝她點點頭,才又沉重的道︰「村長曾去義莊看過,被殺的人當中,當中有……有你爹,唐三」
說完以後,成氏三人怕唐然有什麼過激的行為或是情緒,都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
不過出乎她們預料的是,這位唐姑娘在听到消息後,沒有失去親人的痛苦表情,沒有撕心裂肺的哭鬧,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將雙眼緊閉起來,讓人猜不出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林氏三人見她這個樣子,擔憂的互相對望了眼。林氏剛想上前安慰一下這個可憐的姑娘,就見唐然睜開眼楮,輕啟朱唇柔緩的道︰「嫂子,你們都回吧,我想好好的靜一靜」
文氏見她這個樣子,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心里一痛。剛想上前握住唐然的手,可還沒有踫到,就被她躲閃了過去。看著自己舉在空中的手,文氏只得尷尬的收了回來。
不過她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個細節,只輕聲安慰道︰「唐姑娘,你要是實在難受的話,就和嫂子們說道說道,千萬別憋在心里,這樣對身體不好。再說了,現在就算你不想想自己,也要為你娘考慮一下,以後這個家可都指望著你呢」
「嫂子們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的。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見唐然執意要這樣做,她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三人又安慰了幾句,就相伴著往文家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林氏模著下巴皺眉問向另外倆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不論是誰听到親人死去的消息,都哭的死去活來的,可是這唐姑娘也太鎮定了些吧?」
旁邊的成氏倒是一臉理解的表情道︰「雖然老人們都說不要議論走了的人,但真不是我說,你想想那唐三人,畜…到都能帶著人來家里……做出那樣的事情,即使再孝順的人,估計對這樣的爹沒什麼感情了」
文氏听了成氏的解釋,不贊同的望著她道︰「你看平時誰家要是有個什麼喜事喪失的,即使她們家在困哪,那唐姑娘也都會拿兩個東西過來看看。可見她也是個要強的,剛才她的表現,未必是她不傷心,也許人家只是不想讓咱們這些外人瞧見罷了」
听完兩人的解釋,林氏倒是釋然了很多,有些惋惜的嘆道︰「按你們的說法,不管是哪一樣,這唐姑娘的反應倒也合理。不過這樣一來,這丫頭以後的日子跟難過了。一個瘋了的娘,現在連爹都沒了,哎,雖說這爹也沒個什麼用,但家里有個男人的名在那掛著,總好過孤兒寡母的強」
「哎,以後能幫襯著點,咱們就幫襯著的點吧」听了林氏的話,文氏嘆息著搖搖頭道。
就這樣,三人一路嘆著氣回到了文家。不過這次林氏卻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對兩人道︰「我就不再跟你們回去了,家里還有一大堆子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文氏她們見林家嫂子這樣說,也不好再挽留。不過當林氏轉身要走的時候,成氏一把將她拉著,擔憂的問道︰「嫂子,你們家老太太的身體……」
「……恐怕這次是真的撐不過去了」林氏眼圈有些發紅的低聲說著。見文氏兩人還要說話,于是她繼續道︰「你們也不用安慰我。我家老太太的情況我們了解,現在我們一家人也想開了,最主要的是希望老太太她自己能少收點苦。唉,瞧我,不說了,再說下去就更是晚了」
望著林氏離去的背影,文氏擔憂的輕聲道︰「這幾天可是夠林家人忙活的了。听我們家那位說,林大哥已經好幾夜沒合眼了」
「可不是,這也就是攤上了林嫂子這樣的娘子,要是個刁蠻不講理的,現在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的。對了,你還不知道林嫂子是怎麼嫁到林家的吧?走走走,進屋我和你說道說道」也不等文氏有什麼反應,成家的拖拽著她就往屋里走去。
在文家消沉的氣氛逐漸好轉之時,走在街道上的黑子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望著前頭不緊不慢走動的背影,在回頭悄悄低頭吃著油餅的大林,黑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苦悶,抓抓頭發煩躁的朝前喊道︰「薛頭,咱們真要去看那些尸體?仵作不是都已經驗過了嗎,咱們干嗎還要再跑一趟」
薛二也不回頭,渾厚聲音就這麼從前面傳了過來︰「這幾件人命案不只是肖鎮長,就連縣長都很重視,可現在咱們一點線索都找不到。沒辦法,也只好從幾具尸體上著手了」說到這里,薛二停下前行的腳步,轉頭撇撇嘴看著黑子道︰「你要是害怕了,就先回去,剩下的我和大林做」
這一句話就像是踩到貓的痛楚一樣,黑子立馬就跟炸了毛似的,抻著脖子大喊道︰「誰怕了,這天底下除了我爹娘和我姐,你見我怕過什麼。不就是幾具不會動的尸體麼,難道還能有我家里那幾個厲害」
說完這話,黑子也不等薛二,昂首挺胸的甩著手臂就往義莊的方向走去。望著遠去的黑子,薛二拍拍旁邊的大林道︰「少吃點吧,省了等會吃進去的東西還得吐出來,多浪費力氣」
咽下嘴里的油餅,望著又開始往前走的薛二,大林打了個飽嗝問道︰「薛頭,啥意思啊,哎,別走啊薛頭」
等他們剛來到義莊錢,就看見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四五十歲男人,坐在義莊前面的空地上。當听到他們這邊的腳步聲後,男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迎上來抱怨道︰「薛頭你們可來了,我等的都快睡著了。走走走,進去說」
薛二上前攔住轉身要走的男人,笑著禮貌道︰「陳師傅,進去之前,你還是再給我們講講從尸體上得出的論斷吧。這樣等會我們也好做個判斷」
「好好好,雖然現在沒有見到尸體,但是等會你們可有個心理準備,這幾個人死的可真是慘啊」雖然姓陳的男人這樣說,但兩雙吊梢眼卻散發著詭異的光芒,一點也不像是可惜的樣子。
「這幾個都被人捅了大概有十幾刀,從傷口的大小,我覺得大概有」陳師傅說著,低頭往地上看了看,然後拾起一根小臂長的樹枝,折斷成手掌長短,才遞給薛二道
︰「我覺得傷口大概是這麼長的匕首造成了。從傷口來看,殺死他們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薛二低頭看看手中的樹枝,皺眉思索道︰「能只用一把匕首就將三個壯漢殺死,看來這人要不是身強力壯,要不就是個練家子啊」
陳師傅賊笑著看了薛二兩眼,嘿嘿道︰「事情無絕對,可不能這麼早下定論」。然後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拉著薛二的袖子急忙往義莊里面走去。
「陳師傅,別急別急」薛二掙開被拽著的衣服,走到院子里的一個角落,拾起地上的油燈,掏出火折子點亮。朝另外幾人晃了晃道︰「等會兒能用到」
黑子抬頭看看正值艷陽高照的太陽,沒來由打了個寒戰,問道︰「現在還是正午呢,哪里用的著這些?」
薛二和陳老頭看看黑子,笑笑沒有答話,直接轉身朝殮尸的地方走去。
大林拽過離他幾步遠的黑子,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前面的男人頭︰「這個老頭就是那個姓陳的仵作?怎麼一臉的興奮勁?」
黑子表情僵硬的看著前方,咽咽口水緊張的道︰「要不人家都叫他陳瘋子呢。听說這人專門喜歡往義莊這樣的地方跑,要不是瘋子,平常人誰敢來。大林,等會進去後,跟緊點我,有我在不用怕」
其實大林想說他一點也不怕這些。但見黑子如此緊張他,怕他害怕甚者還將他左手緊攥住,抽都抽不出來,于是為了不辜負黑子的好意,大林也就任由黑子這樣握住的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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