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慢慢地透出些許光亮,驅趕走黑夜的陰冷。遠處傳來的雞鳴聲,讓在門口站立一晚上的文安澤微微睜開了酸澀的眼楮。
「大哥,我想了想,覺得我還是留下來吧,小白和安安這種狀況,就算去上了朝我也不放心」
文安澤一邊揉揉脹痛的額角,一邊從打量著穿戴整齊的文安昊,「還是去吧,楚凡和我都因為‘生病’無法上朝,若是你還不去,勢必會因為別人的猜疑,……這里有我就夠了」
「……」,文安澤不甘願的點點頭,而後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里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麼?小白,……情況怎麼樣了」
「……情況不是很好,安安」,重重的嘆了口氣,文安澤才繼續道,「我剛才進去的時候,她還是那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
「哥,這次的事情都怪我,若不是」
「安昊」,瞬間打斷自家弟弟艱澀的聲音,「不是你們的錯,就算是怪也是我這個當大哥的沒有照顧好你們」
「哥」
「……行了,別再說了,剛快走吧」
「……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直到文安昊的聲音消失在自己視線內,文安澤才又將目光轉回房門上。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很久,最終還是叩響了那緊閉的門。
「安安,天亮了,你……,你從昨天就沒有進食了,吃些東西,好麼?」
「……」
除了昨天回到宅子後,文安安問了兩句關于小白的話,就再也沒有與他或是安昊說過一個字。
「安安,我知道你生我們的氣,可是別這麼傷害自己,好麼。小白……」,會慢慢好起來的。這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它即說服不了文安安,也騙不了自己。
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使得文安澤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慢慢移動著發麻的雙腳,讓整個身子靠在門板上。繼續守著屋內的兩個人。
文安澤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就听見文安安的聲音從屋內飄出來,有些沙啞,有些虛弱。
她說︰「我曾經听人說,有人與陷入深度昏迷的人不斷地說話,會將那人喚醒。」
「小白,你以前不是總想讓我叫你哥哥麼,呃,若是這次你能醒過來,我就改口好不好。要不然你總是听不到多可惜」
「小白,我告訴你,其實我想把我們的酒樓開成京都第一大娛樂城,然後你就會成為那里的大老板,對了。說老板你可能听不懂是什麼意思,老板的意思就是掌櫃。不覺得想想都覺得興奮,傾國傾城的酒樓老板,。呵,小說中不是有好多這樣的人物麼,到時候你肯定又會成為另一個傳奇」
「小白,你醒醒好不好。你,你說過我做的飯很好吃,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小白,大哥二哥和楚凡每天都很忙,忙得都見不到人影,韓老也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來。標準的宅男,所以,你醒醒好不好,要不然就再也沒有陪著我了」
「……」
文安澤從來不知道,早晨的初陽會這麼刺眼。微微仰起頭。單手遮住酸澀的雙眼。
安安一一細數的家常,此時卻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著他和她。
「小白,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地」
戛然而止的聲音竟讓文安澤一時沒能適應過來。等了半天,才听到安安的聲音再次傳來,但是這次比剛才的更虛弱,似乎馬上就能消失似地。
「對不起,小白,對不起,若是那天我不是堅持留下的話,或許你就不會遭遇後來的事情了。」
「若是我能早點從密道里出來,或許你就不會遭受那樣的侮辱」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小白,我說謊了,我求你原諒只是想讓自己心里好過些……所以,千萬不要原諒如此自私的我」
越是听到後來,文安澤的心越是慌亂。再也顧不得其他,推開門就跑了進去。
「安安?」
試探性的喊了下文安安,依舊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但這次文安澤卻沒有走開,而是慢慢靠近文安安。
文安安想要阻止文安澤的動作,可是現在的她卻不能。雖然她想竭力用手捂蓋住,但鮮血還是從止不住的從指間流了出來。
文安安覺得,現在自己的樣子肯定很駭人,要不然文安澤怎麼連手都抖了起來。不過她倒覺得沒什麼,一直翻滾在胸腔內的淤血吐出來之後舒服了很多。
但沒舒服多長時間,她就在文安澤驚恐的聲音中混了過去。
「韓老,安安醒過來沒有」
韓老望著一臉急切的文安澤和文安昊,遲疑的朝他們點點頭,不過在兩人要邁步往屋里走時,卻伸手攔住了他們,「我看你們還是別打擾那丫頭了,還是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吧。放心,她只是受了點驚嚇,再加上……,氣血不順罷了,調養一陣子就好」
就這麼一天兩天,楚凡的傷好了,三天五天七天,小白的頭七過去了,但文安澤他們卻一直沒有見到文安安的面。
文安安覺得最近自己日子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的,她現在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紗帳。
其實她的本意是想將最近的事情從頭到尾的順一遍,可想著想著就變成了發呆。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睜開眼的時候是早晨,轉頭間就又到了晚上。
「安安」
本以為這三人還會過些日子再闖進來,沒成想卻是她高估了他們的忍耐力。
「安安,這件事情不怪安澤、安昊,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就連小……所有的錯都是我造」
「你」,這是那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開口,聲音難听的連她自己都被嚇到了。
「喝點水潤潤嗓子吧」,文安昊搶先一步從桌子上端了杯茶。殷勤的遞到文安安嘴邊。
文安安本來想要拒絕,但想著自己接下來有話說,還是就著文安昊的手將杯子里的溫水喝了個精光。
「安安,有話慢慢說」
听著文安澤溫潤的聲音。她不知為何居然扯了個譏諷的笑容,「是要慢慢說,要不然你們怎麼會听呢,是不是」
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文安安在感覺一陣暢快的同時,心又隱隱的作痛。
「安安」
她不想再听到他們任何的解釋、道歉、勸說,她怕自己听了以後會原諒他們,也原諒自己。
遷怒,當這兩個字從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時候,她覺得哪它來形容自己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
是的。遷怒,她在遷怒他們。文安安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卑鄙,但是若不找點發泄的出口,她非得發瘋不可。
「現在是我問你們,不是讓你們說」
文安安的歇斯底里顯然讓文安澤他們更是憂心不已。三人對視了一眼,在看清楚對方眼中的含義後,由文安澤開口穩住自家妹妹,「安安,我們不再插嘴了,你說」
雖然不明白他們又想打得什麼主意,但文安安卻一點都不在乎了。「那兩個人,闖進別院的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文安昊猶豫地看向自家大哥,在他點頭示意下,自己才謹慎的開口回道︰「其中一個人,當場死亡,另一個被我們帶了回來」
「沒有當場殺掉。對了,你們要帶回來套消息呢是不是」,當傷人的話對向自己在意的人時,最終只是會弄得大家都遍體鱗傷罷了。
沒有等到三人的反擊,文安安更加的氣悶了。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這三個傻子,哪怕出口反駁她兩聲也好,至少那樣她還會覺得輕松些。
「我不管你們本來想怎麼對待那人,但他必須最後交給」
「安安」,楚凡擔憂的聲音打斷她的話,「沾血的事情,你做一回就可以了,第二回讓我來做吧」
明明再過平常不過的話,卻讓文安安濕了眼眶。
慌張地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狼狽不堪,平靜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開口道︰「隨你。那麼第二個問題,你們去丞相府到底想拿什麼東西」
「丞相和皇後來往的書信,還有當時冤枉司空家的證據」
文安澤如此輕易的講出從不會對她講的話,反倒讓文安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也只是一瞬間覺得罷了。
「拿到麼?」
「沒有」
文安安抬起頭,讓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纏繞著,直至他們都皺起了眉頭,她才開口道︰「我想要離開這里」
不明白為什麼安安會突然將話題跳到這上面來,但在她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離開此處未必不是件好事。
三人同時點點頭,文安昊更是裝作興趣盎然的對她道︰「出去走走好,咱們家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的,出去玩也累不著,要不去找周叔吧,周叔認識的人多,生意做得大,讓他帶你轉轉也不錯,等到玩累的話」
「在走之前我要做件事情」,打斷文安昊連珠炮似的話,文安安正色看向他們︰「我要去丞相府,幫你們偷到那些東西」
「不行」
「絕對不行」
「不行」
ps︰
其實小白這個人物,作者我真的很喜歡。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把他給寫死,但是故事到後來,就覺得他的死亡是必然。
小白算不上那種與男主搶奪女主的男配,我覺得他對于安安來說,更傾向于家人的關懷,真的是把她當做親妹妹來保護,雖然喜歡但還沒有達到那種愛的地步,他愛安安是必然,只是沒來得及就領盒飯了
寫這章的時候挺糾結,因為安安那種自我懲罰,甚至到傷害自己與家人的性格,與她的性格有些不符,但後來想想,她是真的把小白當做家人,家人在自己面前以那種方式死去,有這樣的做法不算突兀,所以就寫上了。
反正想到就寫到,不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