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泉奈思維縝密,行事謹慎優柔,穩扎穩打卻也缺少了破局開新、締造新世的能力;千手扉間果敢決斷,性子卻有過剛易折之虞,無法完全掌控戰略人心政治斡旋等大局鋪排的手段。還好他們二人的性格和能力相互彌補、扶持,安穩走過了起步階段,暗藏于錯綜復雜利益關系中的弊端和漏洞暫時沒有顯現。
然而,沒有顯現不代表不存在。打著國戰旗號的戰爭從一開始的勢如破竹漸漸進入僵持階段,不能不說沒有聯盟內部積弊累生的緣故。如果斑和柱間沒能回歸,這場本該暗中謀定整個大陸的戰爭,說不定只能止于火之國。佔據火之國以後,起碼五十年內無力進軍他國——哪怕有了天時地利,沒有人和也無濟于事——而五十年後的事情……誰又能控制呢!
若是更糟糕一點,這場戰爭耗費了多少忍者家族的生機元氣,最後落了個內耗自潰的結局。把斑扯上的那層「貴族對貴族,忍者對忍者」的假皮當成了真皮,藤原氏得地得利得人心,順帶削減了國內諸多勢力的挾制,南部聯盟里的忍者們就真如笑話一般,將這場「國戰」打成了忍界內部的戰爭,「虧己以利人」,怕是宇智波斑身處另一個世界都要吐出血來!
盤踞頂端多年的貴族、藩主里不乏人老成精式的人物,戰事起初的慌亂過後,他們紛紛安定下來,置身事外靜看南盟、藤原氏、赤羽氏等等勢力的糾纏鬧騰,時不時盤算一下怎麼給雙方下點絆子,自己再撈點好處……
忍者終究只是忍者,縱有波瀾也顛覆不了世界格局。也許忍者有毀滅世界的本事,卻沒有徹底改變世界的能力——改變世界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話說回來,又有哪個忍者愚蠢到要毀滅世界呢?即使真的有,恐怕不消他們動手,忍界自身就會內亂起來把那個瘋子消滅吧!
……
這一切的自得和盤算,隨著那兩個人的回歸而煙消雲散。
一個智而近乎妖的宇智波斑,一個強到足以扭轉任何劣勢的千手柱間。
有智無力不用擔心,有力無智也不是大威脅,可怕的是智與力的結合。已經不止一個人捶胸頓足,同時暗暗做了決定︰兔子尚且搏鷹,何況他們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四懷之事恐怕只是一個開始。朝南盟傾斜的戰局多了一分撲朔迷離的味道。
奈良鹿新苦思一陣,想通了其中關節。不過還有些許不明白的地方,他斟酌片刻問道︰「事已至此,您打算就這麼放任他們反噬?」
這段沿山腳的小路很快到了盡頭,轉彎處風景一變,腳下冰冷濕潤的羊腸小道慢慢寬闊起來。斑向遠處眺望,隱約可見又一處軍鎮,裊裊升起的煙氣給四周連綿的荒土冷翠染上了一絲人煙之氣。他們在陰冷的山林間露宿了八天,13看看書;網到一處補給停歇的地方,心下一松,不禁放緩了腳步。听奈良鹿新如此問,斑微微一笑︰「注意好千手那邊,其他的,以靜制動即可
那些人對付忍者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套,什麼忠義洗腦啦、家族利益啦,最主要的還是「以忍治忍」,挑撥忍者內部關系,讓忍者們自己打來打去。不過多數忍者沖動偏執和感情用事,這招雖老,卻也好用。
「您不插手千手那邊的處置?」宇智波天野疑惑道。這不符合家主大人習慣把局勢握在自己手心擺弄的作風啊。
斑玩味地說︰「哪用得著我呢?此事千手擔責頗多,自然也由他們自己處置。人家的內政嘛,我們就不要插手了
在場三人的表情同時從驚奇變成木然。家主大人/斑大人,說話前要模模良心啊!您插手的內政還少嗎?
斑這番表態倒真不是政治作秀。回到這個世界的宇智波營地後,他用一晚上翻完了這一年多的紀事卷宗,用一個月梳理了前線的戰情,接上荒棄的私人暗線。然而還不足以幫他接續斷了一年的軍政戰局之勢,倒不如讓泉奈繼續掌權。
一年的空白,對瞬息萬變的戰場而言,真是太久太久了!
他需要一個重歸于此的契機,一個對聯盟內部進行清洗的契機,對方的這番作為正中他下懷。然而如果僅把這點當做謀權之舉未免太小看了他,他還不至于心胸狹隘連泉奈都不相信。
南部聯盟,他要;火之國,他也要。但他不要一個滿目瘡痍、搖搖欲墜的勝利和勝利後的爛攤子。
當然,清洗什麼的做起來很容易得罪人啊,慣會做面子工程的斑自然不會親自操刀動手。這事交給千手扉間做再好不過了,自己在關鍵時刻推一把,足夠達成目的。
宇智波斑公私分明,雖然對千手柱間有戀慕之意,卻不會博愛到整個千手集團,利用起千手扉間自然毫不心軟。不過斑攤手表示清白無辜︰他可不覺得自己利用了未來的小舅子,分明是你情我願的事嘛!不信你問問千手扉間,他想不想把這些滲入南盟的細作大卸八塊?!
「當然,基于以後可能結成的匪淺關系,我也小小地教導了扉間一下……年輕人就是氣盛啊!」斑輕嘆,眉梢眼角卻含著笑,「這一系列的事情,與他們‘插手太過’不無關系,讓他吃吃苦頭受受挫也不冤斑略過同樣「年輕氣盛」的泉奈,總結道︰「有想法是好事,可是眼高手低就不對了。身為強者也好、軍首也好、千手家主也好,有些東西不是現在他能沾惹的……」
「——那就是國政!」
沒錯,觸及大陸高層敏感線的,正是南盟插手了國政。斑所說的國政,不單單指國家政事,更說的是說政制。在雷之國的力挺下,火影世界一直停滯落後的文治終于有所發展,文卿武俠,謀臣說士,明學雜家,紛紛雜雜陸陸續續地齊頭並現,而且慢慢深入各行各業。赤羽鳩目及麾下諸藩能與南盟僵持到現在,與一些幕僚的努力不無關系。這番大勢下,千手扉間耳濡目染,比原著多了幾分心氣。南盟打下大半火之國,所獲土地暫時由南盟駐守管治,新獲土地上的舊秩序瓦解過半,另一種幾乎由忍者自行構建的秩序露出萌芽——一個讓忍者開始丟棄自身禁錮大展身手的秩序,千手扉間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建立一個忍者之國!這個念頭在他腦海里一發不可收拾。從為千手家族轉移獨佔四只尾獸的壓力,到攻下火之國書寫千手的榮耀,再到建立一個忍者之國,原先的目標已經完全改變!
他看到了未來目標的模糊縮影,卻沒有看清這條路何其的艱難,或者說,沒有斑看得那樣清楚。
沖動的後果就是處處疏漏,到現在的焦頭爛額。
又一個忍者被拖出刑訊室,袒露的上身血跡斑斑幾乎不見完好的肉,□的褲子也破爛不堪,只勉強遮住□。
千手扉間雙手負後立在桌前,唇角緊緊抿著,顯得臉龐的線條愈加冷硬。他死死盯著一堆記錄整合下來的口供,對刑訊室里的慘叫充耳不聞。
「只有這些?」半晌,他終于開口,嗓音似乎有些沙啞。
陰影中的忍者用平靜無波的聲音答道︰「南盟成員復雜,在我們所能追查的範圍內,目前只得到這些口供。間諜主要出自于招募的流浪忍者、部分鰥寡、孤兒,以及一些中小家族。其中大概有三成左右的人事發之時就已逃走;兩成是死間,被發覺後自殺身亡;還有兩成的人都在刑訊室過了一遭。其他的,尚且藏在暗處
「抓到的……有多少人?給我具體數字!」
「算上三十二個死間,共六十九人
六十九人?怎麼夠!扉間眼中泛起殺意。四懷傾覆不說,這幾天戰線邊城丟了五六座,都是大城!死傷忍者上百,流離失所的民眾更是不計其數!連帶著這些丟失城池的周邊城鎮遭到了流民侵擾,流民里還不知混了多少間諜!南盟血債,千手聲名,六十九人怎麼夠償還!
讓他郁憤之極的事,他還不能貿然對不安好心挑起事端的人動手!這背後牽涉的勢力實在太多了……而且千手在南盟的位置本就微妙,大動干戈只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沒錯,得不償失!
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這是他成年後第一次品嘗這種滋味。自幼天資卓越、人生一帆風順的扉間不得不停下腳步,認真反思自己的行事。
力量,無法決定一切;或者說,他還沒有能解決一切阻礙的力量……
陰影里的聲音停頓片刻,問道︰「扉間大人,是否需要通知家主大人盡快歸來?」
扉間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大哥自有重任,不要打擾他。一切因我而起,這潭渾水就讓我趟!」
事發之後,作為堪稱當世第一的強者——宇智波斑回了雷之國,遠水救不了近火——千手柱間第一時間趕到事發地點,解決屠滅四懷之地的那三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影級忍者。
三人實力不錯,其中一個還是稀有的血繼者。
不過,這點實力在能和九尾勢均力敵的柱間面前都不算麻煩。干脆利落地解決三人,柱間對他們的身份隱隱有了猜測。
難道這就是斑曾經提到的——大名的私軍?模糊的記憶浮上心頭,柱間對此貌似有點印象。想到這里,他不禁摩挲衣襟里的一塊鏤空木飾,自斑離開後他一直貼身掛著,光滑的木身帶著淡淡的溫度。至于上面鏤空的字……是某人的名字。
某人不禁給了他這塊小巧的木飾,自己還討要了一塊刻了「千手柱間」名字的木飾。柱間沒想到自己的小愛好還能用來做定情信物……咳咳!算定情信物吧?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勉力將心頭泛起的柔波撫平,冷靜的目光重新投向戰火肆虐後的懷靜和懷睦這兩座隔河相望的城池。
空氣中殘留著查克拉暴虐的余息,大地東一塊西一塊的焦黑,斷壁殘垣,視線所及之處幾乎人煙絕跡。凡是還活著的有腳的都逃了,剩下的傷者由聞訊趕來收場的南盟收納治療。
彎腰捏一撮焦黑的塵土輕嗅,竟有少許火藥的味道。
火藥……有陰謀的味道。
柱間若有所思。
千手青木統計完戰場情況,「城里的房屋建築都要重建,大部分民眾被及時疏散。除了不在戶籍的流浪者無法計算,已經明確的死亡人數共四百七十三人,其中駐城忍者一百二十四人及明社學士三十六人全部殉難
千手青木把只是普通人的明社學士和駐城忍者相提並論,顯然對他們的以死殉城的志氣頗有贊賞。跟隨柱間而來的忍者也紛紛流露敬佩的神色。
柱間卻微微蹙眉,「明社也被扯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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