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塔下的大門緊閉,用九條胳膊粗的鎖鏈鎖死,藍末跟芯兒站著的地方,是距離舍利塔不足一里的玉瓏齋,偶爾有幾只說不上的鳥兒停駐在門前,只一點兒風吹草動,鳥兒就朝相反的方向飛走。♀
藍末此刻心中正在計較老嫗的話語,以及從各個角度考慮此人的身份。
論說尋常老嫗的手應是多多少少有些許皺紋的,方才雖一晃而過,藍末仍然看的真切,老嫗的手不比她的細滑,卻也是三十來歲的婦人手,若是年輕的女人,打扮成老嫗的模樣又是為何呢。
藍末微微蹙眉,幾根發絲輕盈地垂墜在額邊,她在耐心等候老嫗的首肯。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老嫗竟@黃色是沒有回答,藍末不免心生疑問,莫不是真的像她口中所說,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
「你還沒有說你是誰,老身憑什麼答應你。」老嫗想了許久,終于慢吞吞的說了一句。
就見藍末沒有笑,她側了側身,忽而小聲答道,「實不相瞞,其實我不是王府的人。」
這句話芯兒不小心听到了,但是她一直認為藍末是真正的余露清,而余家小姐也沒有真正嫁到王家,嚴格來說也確實不是王家的人,那麼,也就沒有什麼不妥,她甚至認為,這是余小姐使用的一招緩兵之計。
說自己跟王府沒有干系,就能暫時借住在此,也是可以的。芯兒心中不禁為藍末的狡辯而暗暗慶幸,她想幫襯幾句,可是藍末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讓芯兒繼續站在原處,她小心翼翼地湊到老嫗的身邊,繼續道,「而且,您也不是玉瓏齋真正的主人,不是麼。《》」
老嫗似是受到什麼刺激,藏在袖中的手竟是開始瑟瑟發抖,藍末此刻距離芯兒有十步之遙,她胸有成竹地繼續上前,一只手攔住老嫗想要躲閃的姿勢,她道,「素聞東原王家的老爺子,曾經有一個秀外慧中的妻子,雖不喜商賈氣息濃烈的王老爺子,可也是持家的一位好手,但是近些年來,不但不理會王家的內外紛爭,反倒退居在廟堂之後,卻不是真正王瓏夫人所做的事情。「「別說了,讓你住下就是了。」老嫗不再言聲,面無表情地朝里屋走去。
芯兒見此,也不管藍末有沒有叫她,連忙上前一步,「少女乃女乃真有辦法,這老婆子是同意了?」
「恩。」藍末點點頭,她心中仍是暗暗捏了把汗。關于王家的傳言,有一部分是听來的,有一部分卻是自己猜測的,這個老嫗跟王瓏肯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既是知道這層關系,那麼就要好好利用,這樣接下來的日子,才不會受到一些不相干的打擾。
三夫人的宅邸上演完一場真假媳婦大鬧戲碼之後,王逸好不容易才把那真正的余露清哄好,他想去找找那戴著不同尋常的簪子女人時,卻在侍婢群眾再也找不到。
「四少爺,你做什麼?」只見一個個被王逸揭起下巴的侍婢,有個別膽大的,就小聲問了句,誰不希望被王家的少爺看上啊,就算是庶子,也比她們這群一輩子為奴為婢的人要好。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哄好的余露清又開始哭,她顯然是以為王逸又要移情別戀了,「我說你不要動不動就哭,行不行,哭的心里煩。「棲隱運功從暗處隱退的時候,隱約听到身後傳來的哭聲,她暗暗發笑,這個關在柴房里的瘋女人竟然也是個大來頭,難怪要小五女乃女乃那麼上心了。她將頭上的簪子連忙收到懷里,剛才進入三夫人宅邸暫時避下,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擔心里面的人搜身,這才情急之下把簪子插在了頭上,還好沒有人發現,棲隱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她出去之前還是要去看看親人才是。
入夜,一輪明月當頭掛,四角的佛堂屋檐,皆點上了長明燈,只見一個穿著樸實的老婦人,摘取了眉毛上的兩撇白,再觀太陽穴上的皺紋,也是輕輕一撕就掉,一串白瑪瑙佛珠已然拿在手中,她很鎮定的看了看銅鏡中恢復了二十歲的容顏,這才是真正的她,王府的大夫人王瓏。
「瓏姨,你在麼?」棲隱的聲音宛若山澗清泉,王瓏還沒有看到她的身形,就听到了這聲熟悉的呼喚。
「棲隱,你下來,怎地又爬上屋檐了。」王瓏慈眉善目,她的手中在有序的撥弄佛珠,一顆一顆宛如心中沉甸甸亟待實現的念想。
只听房檐輕敲,屋門傳來輕便的腳步聲,王瓏忽然感覺到眼楮上有一雙溫暖的細軟手掌,她道,「別鬧,知道是你。」
「瓏姨,我還沒說讓你猜猜我是誰呢。」棲隱的手已松開,若說旁人來看,定是能想象到這是一副親人相見的溫馨場景,只是,躲在佛堂背面的藍末,卻不是如此想。
她的唇角很自然的勾起了一絲淺笑,久未如此笑過的藍末此刻卻是心里十分坦然,原來她們有著這麼一層的關系,那麼剩下的七天,可以好好享受了。
「我要走了,這王府太悶,還是外面好,瓏姨,不如這次你就跟我走吧。」棲隱的小眼楮滴溜溜的轉,她的大腦在迅速反應,她在試圖讓面前的婦人同意她的想法。
「^H小說
棲隱本來還很開心,听到後面一句話,心中卻是有些子小傷感,至少,她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的,失散了十幾年的姐妹,難道說想找到就能找到麼。
「瓏姨你繼續守在這里,或者不守在這里,那個人都不會承你的情,東原國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也必然要發生,舍利塔又怎能……「「別說了,隔牆有耳。」王瓏忽然驚恐地睜大眼楮,她用手按住棲隱的嘴巴,有一陣風從窗戶飄進來,將本就黯淡的燭火吹了吹,她四下里看看,見是無人,連忙開口,「這是秘密,不能說。」
過于平靜的夜晚總是需要一些無端的是非來震懾一下眾人的眼球,王瓏的話音剛落,來自山中的一陣陣悶響,卻是讓兩個本就心平氣和的人,再也無法淡然坐定。
「你也听見了?」王瓏道,這陣如同開山炮的轟響,她能夠清楚準確的明白,這是為何。「這是炸山。」
「不像,恐是又打起來了。」棲隱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神情,她繼續道,「前些日子白露公主在王玉之山遇到襲擊的時候,也是這個情況,看樣子,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王家跟皇族的那些個勾當,瓏姨你還看不清麼,此時就是你離開的最好時機。「王瓏的神色有一絲松動,她手中的佛珠撥弄的越發不準。
東方洱眉毛上挑,略有幾分不甘,匆匆從王府的大門離開,他身上的蠱毒好了之後,就對他人的氣息尤其敏感。他不過才走了幾步,四處掩藏的殺機就在他完全感知下,伺機而動。
難怪王府之內那般寂靜,想來是外面暗藏伏擊。東方洱不由緊了緊手中的碧落短笛,他沒有停下腳步,粗略估計,這埋伏的人少說有幾十人,若是此刻奏一曲碧落賦,未必能有穩贏的勝算,而且他也不能確定這是來自哪一方的勢力,若是王府的護衛,豈不是鬧大笑話。
「洱,公主叫你留步。」幼蓮急追著小跑出來,她本就身子嬌弱,因走的太快,不由連連喘息,只是這一句還沒有說完,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條血痕。
「幼蓮不要過來!」東方洱的提醒已晚了一步,潛伏在四周的死士已顯露了一部分,只見丟出細如銅絲暗器的黑衣人,正猙獰地看向孤立無援的東方洱。
東方洱沒有立刻把笛子放在唇邊,因為他已然看到從黑衣人身後緩緩走出的那個男人,暗黃色的豹子眼,在昏黃的天色下泛著凶狠的光芒,祈小谷陰險地笑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在東原還總是能見著七王爺。」
幼蓮沒有死,她趴在地上靜靜看著已被圍成一圈的東方洱,怎麼辦,公主她走的慢,怕是還在跟王家的長輩寒暄,沒有這麼快跟上來,她須得提醒一下公主。
「你總是在王玉之山出現,莫不是這里也有寶藏?」東方洱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必須從這里先逃月兌,否則他就真的沒有機會再見到藍末了。
「王玉之山本就是一座人盡皆知的寶藏。這還用問麼。」祈小谷背著一只手一步一步走上前,他的面色看似平靜,卻藏著不為人知的殺機。「只是方才我還在想,若這里面沒有我要找的東西怎麼辦,現在想來,把你捉走也是一樣的。」
東方洱自知此時再不奏笛,只怕就真的來不及了。
藍末本靜靜候在玉瓏齋的一角,此刻耳邊卻是隱隱傳來一陣陣熟悉的曲子,這是碧——落——賦!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嘴巴卻是從後面被一個人狠狠的堵住,藍末正訝異是誰有這麼好的武功靠近自己,再回頭,她本來冰冷的目光匯聚成一道暖流進入來人的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