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時辰後,天已經漸漸地黑了,一個穿著雜役服的老奴走了過來,天狼知道,蒙古人這里沒有什麼漢人那邊僕役的概念,部落間的攻殺多數會把捉到的俘虜掠為奴隸,而眼前的這位,臉上皺紋一道道的,就象是黃土高原上的那些溝壑。他的腳步沉重,吃力地拎著一個大木桶,走了過來。
這個老奴身形瘦小,邊走邊咳嗽,象是得了肺癆,天狼突然有點可憐起那些牢里的犯人,因為他看到這個老奴剛才咳出的一點血痰,落到了那個隔著十丈遠就一股餿味傳來的飯桶里。
哈不里的眼神中閃過一道驚愕,轉瞬間便恢復了鎮定,大喇喇地對著那老奴說道︰「老張頭,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巡邏的兄弟們半個多時辰前都吃完啦!」
老張頭沒好氣地張了張嘴,一顆大門牙只剩下了半截,說話都漏著風︰「老哈,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牢飯在廚房那里都是前幾天的剩飯餿湯,當然得先讓咱們的人吃完才能讓這些囚犯吃了,今天廚房有些事情耽誤了一下,現在才做好,你要是嫌慢,以後自己去拎這牢飯好了
哈不里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拿起腰間的鑰匙,開起了那鐵質大門,而天狼則冷冷地看著這老張頭,尤其是他那枯瘦的雙手總讓天狼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一股霉味混合著屎尿的惡臭撲鼻而來,天狼也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哈不里捏著鼻子沖著老張頭說道︰「快進去吧,早點喂完了這幫豬,我們也好去吃飯
哈不里說著,就一個人走在了前面,經過天狼時使了個眼色,天狼心領神會,等那老張頭也進去後,跟著一閃身進了大牢,順手合上那道牢門。
一道狹窄的通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那股帶著霉味和惡臭的yin風一陣陣地襲來,讓人渾身發冷,兩側的石壁上隔著十幾步就插著一支火把,在這yin風中被吹得火苗直晃,讓這通道里的光線也是時強時弱,而牢中囚犯們的聲和慘叫聲更是讓人有置身于阿鼻地獄的感覺。
牢里沒有一個獄卒,兩邊的牢欄都是由粗如人臂的精鐵打造,從欄桿間的縫隙里伸出了一雙雙手,仿佛地府的孤魂野鬼一樣,極力地想抓住每一個從他們面前經過的人。
老張頭突然回頭看了天狼一眼,咳了兩聲,說道︰「月兌兒哈,今天你是怎麼了,好象第一天來這里似的,往常不都是會主動來幫你拎桶麼!」
天狼的人皮面具上沒有任何表情,而眼神和聲音一樣冷若冰霜︰「我為什麼要拎桶?」
老張頭先是一愣,轉而重重地把那飯桶往地上一丟,腰間插著的一把木制勺子也掉在了里面,黃黃綠綠的菜湯濺得天狼滿身都是︰「你他娘的今天是犯什麼渾啊,是不是魂又丟在賭場了?」
走在最前面的哈不里連忙先是拎起了桶,又把那勺子在湯桶里好好攪了攪,接著嬉皮笑臉地拉住老張頭︰「你消消氣,他今天在賭場虧大了,這會兒還在悔著呢,有點脾氣別當真
老張頭搖了搖頭,罵罵咧咧地走過了哈不里,天狼的眼神如炬,發現在這門口的角落里,堆著一疊破碗,一個髒兮兮的鐵勺子有氣無力地躺在灰里,想來以前一向是自己拎桶,而老張頭負責給囚犯打飯。
天狼低聲問哈不里︰「不就一個送飯的奴才嗎,哪這麼大脾氣?」
哈不里苦笑道︰「我們的飯也是這家伙送,你也看到他那副樣子,往你的菜里吐個痰咳個血啥的,想想也不用吃飯了
老張頭顫巍巍地捧起一堆讓人看了就想吐的破碗,那個鐵湯勺又被他掛在了腰間,他轉過頭,渾濁的眼神仿佛眼楮上蒙了一層灰︰「快點走啦,你們很喜歡在這里面呆?」
天狼拎起了那個木桶,餿味讓他胃里一陣泛酸,再一看那個還在桶里的木勺活象一根攪屎棍。這種似曾相識的味道居然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他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天下間的牢飯都是最難吃的。順便邁開了腿,跟在老張頭的後面前行。
一路走過,不管是不是有手伸出欄桿外,老張頭都是機械地拿起破碗,從這木桶里盛上一勺,然後從欄桿下面的一個小洞里塞進去。
天狼一路走過,只見這里關的人五花八門,有僧有道,有老有少,奇形怪狀的都有,唯一一個共同點,除了都是男人外,就是這些人都是練家子,可是身上都被透骨釘,離魂針之類的東西釘住了氣穴,導致無法運起內息掙斷身上的鐐銬與鎖鏈。
一路無語,拐了兩道彎後,天狼眼前突然一亮,這已經是這座地牢的盡頭,而在這里,四名全身白衣的蒙面人象幽靈似的杵在這里,而四人的身後,則是一道厚厚的鐵門,門上連個透氣孔也沒有,透著一絲yin森森的恐怖。
天狼飛快地估算起這四個人的實力,盡管他們外息全無,似乎連呼吸也停滯了,可是那眼中偶爾一閃的懾人寒芒,還有體內那流暢的內息運轉,都分明地顯示出這四位都是至少打通了小周天一百九十六個穴道,九條經脈的強一流高手。
四人里為首的一名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也不說話,閃到了一旁,而走在前面的哈不里和老張頭自拐過這彎後就象見了貓的老鼠一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低著頭向里走。
天狼也不敢有任何大意,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氣息,有樣學樣地低著頭跟在二人的後面,經過四人時,他眼角的余光掃清楚了四個人,身形高矮幾乎一模一樣,每個人的腰里都別著一把彎刀,而且顯然有兩個人是左撇子。
三人走到了鐵門前,那扇大門忽然「喀喇喇」的一聲搖晃著向上收起。原來這是一扇足有幾千斤重,四五尺寬的一道大鐵閘,而這牢房里則是一個天然洞穴的最深處,天狼通過身後的氣息能感覺到,剛才那四個白衣人同時出手拉了一個環扣狀機關,在四人合力下這鐵閘才會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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