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抬頭看了看天色,兩人的比武和談話幾乎用去了整個下午的時間,這會兒已經是夕陽西下了,他轉頭看了天狼一眼︰「那就一言為定了,老夫先走一步,你如果有什麼消息,可以來洞庭幫總舵直接找我。還有,你我的身份,各自保密,切記!」言罷身形一動,人如一陣風般地越牆而出,速度之快,不可思議。
天狼搖了搖頭,直到楚天舒遠去,院外萬震等人的氣息也消失不見後,他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支撐不住,兩腿一軟,差點倒下,虧得用軟龍刀支撐了一下,這才沒有摔倒。
剛才的一戰,實在是天狼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驚險之戰,與楚天舒生死相搏時他全神貫注在武學本身,忘掉了一切,甚至連身上的傷痛都感覺不到,只要內力能運轉自如就行,但剛才停下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周身的疼痛,幾十道傷口處現在正經歷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紫雲真氣把血液都蒸發掉,外傷處被生生烙出了疤痕,火辣辣地痛,而天蠶劍法帶著邪惡的陰氣,入體三分,把骨頭都要酥軟,又讓他這會兒全身乏力,體內說不出地難愛。
天狼咬了咬牙,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千瘡百孔的衣服,若不是有十三橫練和天狼戰氣護體,楚天舒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每一道傷痕,只怕都已經給自己造成了致命的傷害,如果沒練十三太保橫練。自己剛才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想到這里,他突然有些感激起陸炳。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授自己此功,今天都救了自己一命。
天狼環視四周,除了自己腳下被生生炸出一個三丈見方的大坑外,小院內一片安靜,剛才的打斗已經把方圓一里之內的所有花鳥魚蟲全給嚇得悶聲不語,而兩人的劍氣刀光,把小院內幾棵桃樹上盛開的桃花全部打落。粉紅色的花瓣落得滿地都是,連天狼的腳踝處,都沒著厚厚的一層桃花。
天狼嘆了口氣。這是一種九死一生之後如釋重負的快感,今天終于得到了洞庭幫的所有秘密,也不枉鬼門關走一回,他提了一下氣。功力大概還能剩下七成左右。眼中寒光一閃,他一個躍起,就上了房梁,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深色的屋頂上幾個起落,便沒入了漸漸黑下去的天色之中。
天狼在城中飛檐走壁,穿行了兩個多時辰,繞著這長沙城轉了兩三圈,確定了身後沒有人跟蹤後。這才翻越城牆,奔向了城中的孫家客棧。
夜色已深。白天里熙熙攘攘的街市已經變得空空蕩蕩,連亮著燈籠的飯鋪酒館也都紛紛關張打烊,彌漫著夜霧的街道上,幾只野狗時不時的汪汪聲,配合著打更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二更」的聲音,在空曠的街巷里回蕩著。
孫家客棧的後院,只是一個三四丈見方的小院子,院牆很矮,差不多只有一丈左右高,個子高一點的漢子踮起腳,直接就可以看到院中的一切,只是這個小院里只放著幾件雜七雜八的破車與舊椅子,院牆上掛著幾串紅辣椒,讓人一眼看去,連進來順手牽羊的興趣也沒有。
一個黑影如同夜空中的大鳥,輕飄飄地飛進了這後院,甫一落地,地底就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什麼人?」
來人正是天狼,他輕聲道︰「兩個黃鸝鳴翠柳。」
地底的聲音明顯輕松了許多︰「一行白鷺上青天,怎麼現在才來?」
天狼心下稍安︰「一言難盡。」他一邊說,一邊走到牆邊,牆上突然反轉,露出了一個洞口,天狼的身形如一陣風似地鑽進了那個洞口,牆壁上的暗門再次一轉,仿佛什麼也沒發現過似的。
天狼走進了幽暗的地下室,一張四方桌子上,亮著一盞昏暗的燭台,跳躍著的火苗映出桌邊屈彩鳳那張絕美的容顏,而那一頭白發,如同閃閃發光的銀子一樣,在這幽暗的密室內也反射著異樣的光芒。
屈彩鳳抬頭看了天狼一眼,臉色大變,一下子站起了身︰「怎麼回事?什麼人能把你傷成這樣?」
天狼笑著坐在了桌邊︰「你為什麼不先問問我怎麼沒有帶回李沉香呢?」
屈彩鳳急得一跺腳︰「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天狼,是不是你從來不把自己的命給當回事?」
天狼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那里出了一些意外,一會詳細跟你說,你先說說你那邊怎麼樣了,我看到謝婉君帶了人殺氣騰騰地去找你,交手了沒有?」
屈彩鳳看了一眼天狼那破碎的衣衫中的傷口,發現都已經開始結痂了,心下稍寬,嘆了口氣︰「那邊倒是一切順利,謝婉君來了以後,我引她到了一個僻靜之處動手,沒過幾招我就向寺外走,把她遠遠地引開,在城內轉了三四圈後才把她甩掉,天狼,她的武功不如我,若不是你說的不要旁生枝節,我可真有意給這小妮子一點教訓。」
天狼搖了搖頭︰「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當年殺了人家的親爹,還不許人報仇嗎?」
屈彩鳳勾了勾嘴角︰「我們行走江湖,哪個手里沒有人命,天狼,你又殺了多少人,就沒考慮過這些人的家人向你復仇了嗎?前怕狼後怕虎的,那在江湖上還混個屁啊。」
天狼嘆了口氣︰「可是滅大江會畢竟是不義之戰,而且當年你們的手段也太狠了點,除了謝老幫主,還殺了那麼多人。洞庭幫的人有不少就是當年的船工們親朋好友,你是在給自己樹敵啊,屈姑娘。」
屈彩鳳的臉微微一紅,坐了下來,說道︰「當時我哪知道這些,日月教的人跟我們說他們是暗中和伏魔盟勾結的,一直幫著伏魔盟做事,那次幫著姓商的貪官運搜刮來的錢財,我一看就來火,而且還公然違抗我們的命令,可就是這樣我的本意也只是殺姓謝的一人而已,日月教眾們大開殺戒,我如何阻止?」
天狼苦笑道︰「昔時因,今日過,當年犯下的錯,總歸要還的,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和謝姑娘化解這段恩仇的好。」
屈彩鳳一听就氣不打一處來,柳眉倒豎︰「用不著你這樣教訓我,謝婉君這些年也殺了我們多少人了?就是我的好姐妹白敏也在洞庭幫崛起之戰中死在她的手下,她不來找我,我還要找她報仇呢。李滄行,你要是向著她,干脆就取了我的腦袋,向她示好得了。」她說到這里,氣得扭過了頭,再也不看天狼一眼。
天狼想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要讓這二女和解,確實基本上不可能,只能一聲嘆息,換了個話題︰「此事不說了,你們跟洞庭幫的恩怨,以後還是慢慢化解吧,也許只有時間,才是消除仇恨的唯一辦法。今天我踫到了洞庭幫主楚天舒,這一身的傷,也是拜他所賜。」
屈彩鳳一听到天狼這話,馬上轉過了頭,仔細地看起天狼身上的傷痕,突然驚道︰「這疤痕不是新結的,而是以神兵加上超強內力在傷你的一剎那生生烙住的。何人有如此功力?」
天狼微微一笑︰「正是洞庭幫主楚天舒,今天其實我們都被他算計到了,前幾天我們夜探李府時已經被他看了出來,今天那個李沉香去寺內燒香就是他設的一個局,他本人就守在那個小院里等我們上勾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