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收,沐蘭湘的倩影從血霧里再次出現,那名倒霉的伊賀中忍已經被殺得四分五裂,死無全尸,腦袋象個西瓜似地在地上亂滾,蒙面的黑布落下,現出一張猙獰的臉來,緩緩地滾入了路邊的草叢,而一雙眼楮還睜得大大的,半是驚懼,半是不甘。
沐蘭湘的身上連一滴血珠子也沒有沾上,剛才的兩儀化生攻守合一,在拉出一個個高速劍光圈絞殺來敵的同時,把自己也是守得滴水不漏,而這名忍者的血肉,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那張清秀美麗的容顏上,看不到絲毫的喜悅或者是憐憫,顯然經過多年的江湖廝殺,那個當年還會因為初次殺人而嚇得嘔吐,在天狼懷中哭暈過去的嬌俏小師妹,已經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戰士了,見慣了死生,也早已經變得麻木。
天狼的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絲感慨,自己當年第一次殺人時,也是嚇得呆立原地,幾乎被人反擊致死,那張死人的臉在自己的腦海中時不時地會出現,總是揮之不去,再看看今天小師妹出手殺人時的狠辣決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小師妹都已經是真正的刀頭舌忝血的江湖兒女,再也回不去那武當山上青澀少年時代了。
沐蘭湘擊斃敵人後,繼續慢慢地向外走,空氣中這回帶了咸腥的血氣,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毛,瑤鼻微微一抽,即使已經見慣了江湖上腥風血雨的打打殺殺,沐蘭湘還是生**潔。殺人之後的血氣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就在沐蘭湘一皺眉的時候,地上突然現出了兩道土浪,沖著沐蘭湘的腳下急速地過去。天狼的雙眼一亮,他看到潛行地中的兩個忍者急速地向著小師妹接近,而那個一直潛伏在陰影中的伊賀十兵衛,則借著這兩道土浪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閃到了沐蘭湘的右側,一雙殘忍而凶狠的眼楮里,殺氣四溢。只待沐蘭湘的右側稍稍露出點空檔,便會趁機突襲。
如果換在今天之前,天狼一定會忍不住沖出來救小師妹。可是見識到了剛才沐蘭湘的出手,那種狠辣和臨敵的經驗,以及現在小師妹突飛猛進的武功,讓他可以完全放心。只要徐海和上泉信之。還有那蠻漢毛海峰三人不出手,那小師妹對付這些伊賀忍者,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果然,沐蘭湘的秀眉一蹙,周圍忍者們在攻擊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殺氣,她大喝一聲「來得好」,右手長劍一動,七星再次閃閃發光。一道天青色的劍氣劈波轉浪,讓空氣都扭曲變形。急襲地上的那兩道土浪。
兩聲慘叫聲響起,伴隨著兩只持劍的手直接飛上了半空,地上剛才還狂浪而突的兩道土浪嘎然而止,緊接著是一聲沉悶的內力炸響,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直接從土地里被炸了出去,飛出四五丈遠,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後,雙腿一蹬,就此氣絕而亡。
今天的沐蘭湘,孤身處于險境當中,生死懸于一線之間,而她平生恨透了在東南胡作非為的倭寇,這下出手毫不容情,上來就是殺招,轉眼間就連破對方的幾道埋伏,殺掉三名忍者,而其他想要趁勢一擁而上的忍者們,被她高絕的武功和沖天的殺氣所震懾,往往剛冒了一個頭便縮了回去。
沐蘭湘一擊得手,膽氣更壯,沉聲喝道︰「東洋倭寇,你們也就這點本事嗎?藏頭露尾,偷偷模模,只會欺凌弱小,不敢現身一戰嗎?」
話音未落,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張大網,原來是樹上的幾名忍者,趁著沐蘭湘說話分神的時機,四個人分持網的一角,同時從空中落下,企圖把沐蘭湘籠罩在這網中,再以暗器襲擊,這本來和剛才的地行攻擊是配合而行的,希望地底的殺手能逼得沐蘭湘起跳到半空,他們再跳下網人,只是由于沐蘭湘功力高絕,直接一招兩儀半月斬破了地行法,讓這空中網人的連環招數無從實施。
可是這四名忍者剛才已經把網張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趁著沐蘭湘說話的功夫跳下偷襲。四名黑衣忍者如同四個黑暗中的精靈,舉著一張足有丈余見方的漁網,凌空飛降,而四把明晃晃的忍者刀已經持在手中,只等沐蘭湘身陷網中,他們就會上前將其制住。
這張漁網不是尋常的麻繩所制,看起來里面混合了一些韌性很強的金絲,即使在這暗夜之中也閃閃發光,天狼搖了搖頭,從他這里看來,這網雖然並非凡物,但在足以斬金斷玉的七劍寶劍面前,不過是浮雲而已。
果然,沐蘭湘根本不閃不避,她剛才就感受到了頭頂有人,之所以出聲相激也不過是想讓敵人提前發動而已,這一下四個忍者果然從天而降,她直接舉劍過頭,素手連揮,七星寶劍在頭頂劃出四五個光圈。
而此時空中的忍者只落下一半的距離,那張漁網離著她高高的道姑髻足有兩丈之遙,沐蘭湘右手的寶劍拉出五個光環後,左手使出武當雲掌的功夫,劃出小半個圓弧後,向上猛地一推,五道光環如流星趕月一般,照亮了整個夜空,向著上方急速地奔去,更奇妙的是,隨著五個光環向上奔襲,光圈還逐漸地散開,很快在沐蘭湘的頭頂處形成了一道強烈的劍氣屏障。
這回輪到那四個黑衣忍者身處半空,退無可退了,那道漁網在空中被劍氣絞得四分五裂,一如這四個黑衣忍者的身體,同樣被劍氣光環卷入其中,天空中血肉橫飛,殘肢斷首如雨點般紛紛落下,一蓬血霧被青藍色的劍氣阻在沐蘭湘頭頂三尺處,竟然是一點也無法落下,只能從她身邊兩尺左右劍氣無法籠罩的地方紛紛墜落,而這一片修羅殺場中。沐蘭湘傲然而立,七星寶劍直指著右側草叢中的伊賀十兵衛,冷冷地說道︰「還要死多少手下你才肯出手?」
伊賀十兵衛沒有想到今天帶了這麼多手下來圍攻一個中原女子。才幾個回合就折了三分之一的部下,連對手的邊都沒模到,連自己的藏身之處也因為剛才的一時激動,暴露了氣息而被沐蘭湘識破,他在東洋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哪曾受過這種羞辱,再也忍不住了。怪吼一聲「八格牙路」!從草叢中飛身撲出,人劍合一,沖著沐蘭湘就直奔過來。
一時間。樹上的,草叢中的,地里的忍者們也都顧不得象原來計劃好的那樣層層殺招,絲絲聯合。也全都怪叫著揮舞著刀劍和苦無。紛紛從隱身之所躍出,先是一陣子暗器風暴,然後縱身而上,眼楮里象是要噴出火來,再也不想著生擒沐蘭湘,個個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個女道姑亂刀分尸。
天狼搖了搖頭,小師妹比他想象中的武功更高,人也更聰明。現在還懂得學會了激怒對方,這些忍者長于潛伏暗殺。面對面的搏殺由于內力欠缺,並非所長,加上人數眾多,一涌而上,非但不能形成合力,反而會擋住同伴們攻擊的空間,效果反而還不如伊賀十兵衛一個人上前單打獨斗呢。
果然,沐蘭湘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七星長劍一揮,斬出一道氣浪,直奔伊賀十兵衛而去,伊賀十兵衛見了兩次沐蘭湘這樣出手,知道厲害,不敢硬撞,身形在空中一個轉彎,白煙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時遲,那時快,伊賀十兵衛消失的同時,十余枚各種暗器帶著呼嘯的風聲,已經近了沐蘭湘身邊三尺左右的距離,沐蘭湘早有準備,長劍剛才斬出氣波的同時就拉起了大大小小的光環,把周身罩得水潑不進,青藍色的氣勁把一個修長的倩影包裹其中,只聞金鐵交鳴的聲音不斷,卻是沒有一個暗器能突入氣團中哪怕半寸。
黑衣忍者們也都見識過這兩儀劍氣的厲害,一陣暗器出手沒有斬獲後,一個個都立在原地,不敢再沖上前半步,幾個黑衣忍者突然相視一笑,他們剛才除了忍鏢外,打出的還有三枚雷火彈,只要踫到就會爆炸,任這沐蘭湘武功再高,血肉之軀也難擋這火藥爆炸,這下總能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了吧。
突然,劍氣團中那個靈動的身形停了下來,所有人看得真真切切,沐蘭湘的臉上掛著一絲帶有殺意的冷笑,一副嘲諷的表情,而她的七星劍尖上挑著三枚雷火彈,正滴溜溜地繞著劍尖旋轉呢。幾個黑衣忍者臉色一變,不約而同地怪叫道︰「納尼」!
幾個忍者的驚呼聲還停留在舌尖,沐蘭湘的玉腕一抖,大喝一聲「還給你們」!三枚雷火彈勢如流星,直奔這幫忍者,速度之快,讓這些忍者們甚至來不及逃開,而隨著雷火彈出手,沐蘭湘的身形卻向後暴射,眨眼間就逸出了三丈之外。
黑衣忍者們的身影一條條地向各個方向暴起,有的一飛沖天,有的企圖鑽地,更多的是直接向左右的草叢里跑,可是都逃不過雷火彈的爆炸,三聲轟天的巨響,震得林中的大地都在搖晃,兩側樹上的葉子如雪片般地紛紛落下,而那些忍者們的肢體殘塊,也伴隨著他們的淒慘叫聲,在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的空氣中回蕩著。
天狼的目光透過帶著血霧的硝煙,看得真切,二十余個黑衣忍者,幾乎沒有一個逃掉,三枚雷火彈的威力足以讓方圓兩丈內的所有活物灰飛煙滅,這些忍者不以內功見長,離身體幾尺處爆炸的雷火彈根本無法阻擋,除了有四五個上天入地的忍者是被炸斷了四肢,只剩下半截殘軀在地上滾翻哀號外,其他人全部被炸得渣都不剩,化為血霧,散得林中片片都是。
硝煙漸漸地散去,伊賀十兵衛的身形出現在了雷火彈炸出的那個大坑附近,隔著面巾,也能感覺到他臉上的肌肉在跳動,扭曲,剛才這一下,他所有的手下都交代在這里了,如何能不讓他怒極而狂,周身的紫氣已經暴漲,而他手中的那把黑白相間的忍者劍。也開始漸漸地發出吟唱之聲。
沐蘭湘劃出兩個劍花,左手劍鞘橫格于前,右手長劍斜指向上。擺出了一個完美的防守姿式,正是兩儀劍法中守中反擊的妙招兩儀化三清,只要受到正面之敵的突擊,就可以先卸力再反擊,一如第一次應對伊賀十兵衛的突襲時那樣。
伊賀十兵衛咬牙切齒地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好狠的女人!」
沐蘭湘的秀眉一挑,杏眼中盡是怒火︰「倭寇個個該死,你們在中原燒殺搶掠的時候。應該想到這結局,就剩你一個了,別羅嗦。拿命來!」
伊賀十兵衛怪吼一聲︰「還我兄弟的命!」這回他身形一動,幻出三個影分身,直接就向著沐蘭湘殺來。
天狼看得心中一動,這功夫跟前一陣子在蒙古大營里見到嚴世藩使出的那終極魔功倒是很象。當時的嚴世藩也是能把身形隱藏在氣勁之中。而同時能幻出影分身進行攻擊,只是這伊賀十兵衛的功力未到,無論是速度還是幻影的功夫都比起嚴世藩差了一大截,天狼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真身是右邊的那個,正攻向沐蘭湘的右肋。
沐蘭湘後退一步,七劍長劍如挽千斤之力,極慢地劃出了三個光圈。氣勁凜冽,光圈中內力激蕩。扭曲撕裂著空氣,阻止著一切想要穿過光圈接近沐蘭湘的物體。
伊賀十兵衛的真身被這光圈減緩了腳步,忍者劍一振,一道詭異的黑氣與這光圈絞成了一團,而那兩個影分身則不管不成地沖進了另外的兩個光圈中,瞬間就被激蕩的內力絞成了一團泡影,灰飛煙滅,三個分身一下子只留存了伊賀十兵衛的那個真身。
沐蘭湘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她的武功不如天狼,剛才在黑夜中也無法看清哪個才是真身,但靠著多年對敵的經驗,用了這種方法來試探,結果一下子收到了奇效,她很清楚伊賀十兵衛面對面是打不過自己的,所仗的無非是各種忍術和幻象,現在真身已出,正是自己用上兩儀劍法,將他牢牢纏住,使之不得月兌身的大好機會。
沐蘭湘一聲清嘯,兩儀劍法一變,由剛才的極慢劍勢突然變成了極快,只一瞬間,就拉出了七八個大小不等的光環,一圈一圈地向著伊賀十兵衛疾斬,而她的腳下也踏出九宮八卦步,圍著伊賀十兵衛的周身,一劍快似一劍,很快地就和伊賀十兵衛的一身紫氣混在了一起。
天狼看著這二人的打斗,不禁想起當年自己在三清觀時,與小師妹交手的時候也正如這伊賀十兵衛,被搶了先機後就被兩儀劍法的激蕩劍氣與大小光環完全罩在其中,根本無從月兌身,那種感覺真的非常可怕,自己當時的武功勝過那時的沐蘭湘不少,但是以玉環步鴛鴦腿和黃山折梅手這樣的上乘武功也全無反擊之力,時過境遷,沐蘭湘無論是功力還是對兩儀劍法的理解已經遠勝當年,而內力不濟,全憑忍術的伊賀十兵衛又怎麼可能月兌得了困?
天狼對這一戰的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徐海等人,今天沐蘭湘大開殺戒,以一已之力大敗伊賀忍者,可是這些倭寇浪人卻是無動于衷,似乎這些忍者的死活完全與自己無關,這又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想到這里,天狼開始搜索起徐海等人的位置和氣息了。
林中的激烈打斗還在繼續,伊賀十兵衛的劍法勝在快捷詭異,但他手中的精鋼忍劍並非神兵,內力又不如沐蘭湘,幾次兵刃相交,生生地在劍身上砍出細微的缺口,更是有一次差一點直接把劍從中打斷,這讓他更不敢與沐蘭湘硬踫硬,極力避免與沐蘭湘的接觸。
伊賀十兵衛的武功勝在游走與幻影,但這回真身已現,被沐蘭湘以滔滔不絕的連環劍法纏上,盡管他一再地用出分身,瞬移,土遁等忍術,試圖擺月兌沐蘭湘的追擊,再伺機反擊,但沐蘭湘的七劍寶劍如同附骨之蛆,那寒冷血腥的劍氣始終不離他的要害超過一尺,兩百多招下來,伊賀十兵衛已經汗出如漿,粗喘如牛,劍法也開始漸漸地散亂,落敗只在五十招之內了。
沐蘭湘越戰越勇,大吼一聲︰「撒手!」右手長劍帶起兩個光圈,纏上了伊賀十兵衛的右手劍,這一下她用的是綿力,先是圈住對手的劍,再向後一撤,伊賀十兵衛心中暗叫不好,手中忍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後帶去,身子也不自覺地向前,眼看整個手都要給絞進那個劍圈了,趕緊丟了手中的忍劍,左手扔出三枚忍鏢,急襲沐蘭湘的前胸要害,整個人卻向後暴射,試圖撤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