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主公改種良種，積累糧資；召集工匠，鼓勵發明；廣建學校，推廣新學……如此種種，無不顯示主公胸中自有溝豁，有氣吞八荒之心。只是雖然成果顯著，卻多有離經叛道之舉，不知主公以後要行何道？」老者問。
「行何道麼？」十方沉吟，片刻後他低語，「西夷有一位王者說過這麼一句話︰我來！我看到！我征服！先生以為如何？」
「霸道！」老者回答。
「鐵木真曾說，人生最快意之事，莫過殺盡敵人，毀其部落，奪其家產，婬其妻女。先生以為呢？」十方又問。
「暴虐！」老者聲音低沉。
「先賢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先生認為怎樣？」
這次，老者眼楮一亮，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陷入沉思。
十方也沒等待，他舉步前行，來到門口時，又停下︰「我知先生素有大志，心懷天下，看不得黎民受苦。只是如今才剛起事，說不定明天就會兵敗身亡，談這些，先生不覺得早了點麼？」
「說得也是，屬下心急了！」老者看著十方的背影，歉然低頭。
……
「殺！」燕赤霞大喝，寶劍下劈，頓時砍斷兩名鬼卒的脖子；左側，又有兩名鬼卒殺來，他橫行、錯步，避開刺來的長矛，反手橫掃，又將兩名鬼卒殺死。只是如此一來，他的動作受到影響，不可避免的慢了半拍。
十幾名鬼兵趁機將他圍住，手中長矛同時刺出，殺向他頭部、心髒、腰眼等各處要害。後有追兵，前有堵截，正是進退兩難之境。
「死！」燕赤霞虎目大睜，精光四射，淡青色罡氣自他身上一閃而逝，強橫的力量掃斷鬼卒手中的長矛，將它們撞得飛起，沒等落地便化為輕煙。他趁勢彈起，沖向一處鬼卒扎堆的地方；寶劍揮動，幾縷劍氣射出，將鬼卒殺死。
「呼！」幾支長矛射來，逼得燕赤霞不得不落地；部分鬼卒將它圍住，其余的則沖向十方一行。
眼看它們就要接觸到躺在上的唐耀祖和張清旭兩人，燕赤俠正想發動置于地下的飛劍，聶小倩那邊卻有了動作。
她就地旋轉，看似輕薄的白綾卻以千鈞之勢飛舞，將周圍的鬼卒砸飛；她站定，不再關注如潮水般向她涌來眾多鬼卒。
清冷的白芒自她識海飛出，化為一輪銀白彎月，緩緩升起，高懸于天空十幾丈處。在如水般清亮的月光照耀下，所有鬼兵突然覺得渾身發冷，思維僵硬，動作不由變慢幾分。
聶小倩緩緩飛起，如奔月的女神，空靈，飄緲，不可捉模；她立于彎月，白晰完美的容顏上不露絲毫情緒；她玉手輕揮，月光大盛，所有鬼卒頓時被冰封。
彎月淡化、消失；冰封破碎，所有鬼卒全部消散。聶小倩霓裳飛舞，緩緩飄落，如天女降世，不似凡俗，根本無法讓人想像剛剛消失在她手上的鬼魂最少也有幾百。若不是它們均已化為輕煙，此地必定已經尸橫遍野。
「聶姑娘，怎麼樣?」燕赤霞看得出，她情況不太好。
「沒事！」聶小倩輕搖其頭。
燕赤霞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幾聲啪啪的拍手聲打斷。兩人猛的轉頭，只見一位身著紫袍的青年正站在離十方等人不遠的地方，而他們卻好無所覺。
「你是誰？」燕赤霞寶劍歸匣，掌心無聲無息間破開一條口子，鮮血流淌，將劍匣染紅；渾身肌肉崩緊，如同即將撲出的獵豹。
青年不理燕赤霞，狀似無視他，其實已用手段將他壓制，阻斷他一世行動的能力。
他轉過頭對著彎月又自識海浮現的聶小倩微笑，「我叫南宮政平，不過最近似乎叫我黑山老妖的時候似乎更多呢！」
……
金鑾殿，文武大臣神色肅穆，表情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興奮，他們分站兩排，等待新朝初立的第一次朝會。
片刻後，十方身著五爪龍袍，緩步前行到龍椅前，座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工立刻三呼萬歲，行三跪九叩大禮。
依禮，十方應該讓眾臣免禮平身，站起來說話，然而龍椅上的他卻始終沉默，不言不語，置眾文武大臣于不顧。殿中，某些心有二志的人開始冷汗直流，心髒狂跳，小肚腿不斷打擺子。
「眾卿家，你們有的從起事前就一直跟隨朕，到現在也有十六七個年頭，知道朕現在的心里在想什麼嗎？」十方終于說話了。
「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思！」文武大臣中，排在前面幾位的發話，其中就有唐耀祖，張清旭，寧采臣和洪繼元四人。
「在座的都是時代英杰，有沒有誰想要猜上一猜？」十方將目光聚焦到在場的所有大臣身上。
「臣等凡夫俗子，不敢枉自揣測天子龍心！」
「臣等愚頑，不堪造就，不知陛下心思！」
「皇上心思如海，深不可測，臣等哪能窺探一二！」
一時間，好話如潮。
「行了行了，朕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清楚，不用你們拍馬屁。」十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既然你們都說不知道，朕就明言了。」
說到這里，十方略作停頓，「我在想，泱泱華夏，不算建奴建立的滿清王朝，也差不多有三千萬人，你們也算得上是其中的精英了，現在你們這些精英就像沒骨頭似的跪在這里。自己的脊梁都直不起，你們又怎麼才能教育治下子民挺起胸膛做人？」
「臣等無能！」
殿內的大多數臣工都不約而同的說了這句話，不過十方相信，他們的心思絕不會一樣，就像千人千面，不一而同。然而也不想深究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妨礙他做事，他自有手段收拾。
「從今以後，這面見皇帝的三跪九叩大禮，除每月初的大朝拜外，都免了罷！還有，這金鑾殿上的龍椅放得太高，有點招風，就拆了吧！你們弄張桌子，大家座下來一起議事。就這樣，有事明天再議，諸位愛卿，平身吧！」十方說著，起身就要離去。
「皇上，此舉萬萬不可！」一聲干嚎突然響起，一位老者搶地大哭，「沒了跪禮，如何彰顯天子尊貴？」
「朕的尊貴還用不到一群叩頭蟲來彰顯！」十方淡漠的說著。
「陛下，您救黎民，興教化，開疆拓土，四夷臣服，威震天下，德比三皇，功過漢唐，實乃千古聖君，然而禮不可費，還望陛下收回成命。」老臣叩頭不止，額上鮮血直流。
「禮不可費？什麼時候的禮？上溯五千年，人類茹毛飲血，哪來的禮？世間萬物，隨世而移，既然已經跟不上時代，當然要廢除。不過如果你們中真的有賤骨頭，膝蓋實在站不直，朕把你們當人，你們卻想當狗，非要下跪，朕也不會攔著。」十方話音落下，人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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