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听罷,頓時紅暈上臉,道︰「公子所說妻妾之語乃是戲言,小女實則並未婚娶,讓老伯見笑,還望老伯恕罪!」
「呵呵,無妨,無妨!老夫言語冒失,尚請董姑娘見諒!」
小婉嫣然一笑,道︰「敢問前輩,小女與令徒沈若冰曾有數面之緣,不知沈姑娘現在可好?」
沈秋寒嘆息一聲,面現憂郁之色,道︰「若冰還好,不過從楚州回返以後,卻變得少言寡語。老夫問過緣由,起初若冰緘口不語,一再追問之下,若冰方才道出原委。原來是因親眼目睹楚州血案,心神一時無法平靜所致說罷,沈秋寒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幻天。
幻天明了沈秋寒眼中之意,雖然楚州血案乃是秘密行事,並未暴露魔門形跡。听罷,內心仍有一絲歉疚。遂道︰「令徒如此,本教倍感惋惜。令徒親眼目睹血案而憂郁至今,則說明令徒心地純厚,悲天憫人。江湖詭譎,紛爭不斷,血腥實在難免。沈前輩不必掛念,令徒慢慢便會好轉!」
沈秋寒道︰「借教主吉言,但願如此!」
「前輩不要客氣,本教也是真心希望令徒早日好轉
沈秋寒展顏道︰「盧教主乃是魔門宗主,說出此言,實在出乎老夫意外。老夫常常听聞魔門的殘忍,卻不想教主也同樣具有一副慈悲心腸,難得、難得!」
幻天正容道︰「誰說魔門沒有慈悲,只是對誰而慈,對哪個而悲而已。前輩活了偌大年紀,必是看透了世事,當會明了本教之意。魔非魔,神非神,魔神本是一體。若有分別,亦是俗人自作聰明罷了
「哈哈,教主所言甚是怪誕,但很新奇,其中也不無道理
幻天道︰「前輩悟性極高,經歷頗多,本教佩服!即便見到本教仍能心如止水,既無嫉惡如仇之心,也無拔刀相向之意。真是少見,難得、難得!」
沈秋寒輕捋銀須,笑道︰「老夫與山林為伍,看慣了天地自然,對世間善惡早已失去了興趣。人間的善惡美丑對老夫來說,早已成了過眼煙雲。呵呵,遑論善惡美丑,只是徒增煩惱,擾亂心性
幻天暗嘆,對沈秋寒頓生好感,道︰「前輩修行匪淺,悟道頗深,本教敬佩。佛曰善根有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如此說來,但凡心存善惡美丑,不但不是佛性,也誤了修行
沈秋寒听罷,心神巨震,暗道︰「傳言中,魔門宗主乃是嗜殺成性的魔鬼,此人竟然對佛道如此精通,真是令人驚異。其言其行隨意自然,已是不染一絲塵埃思慮甫畢,開口道︰「教主深通天道,精研至理,老夫頗感汗顏。想我久居深山,不問世事,靜心坐忘參禪,原來卻是執著外相而忘卻心之根本。慚愧,慚愧!」
幻天輕笑,柔和道︰「前輩之心性,本教既有感觸,也飽含崇敬之意。凡塵俗世,如前輩這般淡然處之,化身自然,天下之間又有幾人,恐怕是少之又少。面對生死而毅然不懼,直面榮辱而淡然若定,若非了卻塵念,堪透生死,怎能坦然人生,笑傲山林
沈秋寒沉靜片刻,面上盡是輕松之色,好似渙然冰釋,豁然開朗。看著幻天的眼神有著太多的贊嘆,猶豫了一下,道︰「教主,老夫敝處離此不遠,你我有緣相見,便是一段緣分。倘若教主不棄,便請教主到敝處小坐,你看如何?」
幻天輕笑,看看三女道︰「前輩好意本教甚是感激。本教自出江湖以來,便時刻處在小心驚悸之中,好似整個天下都是本教的死敵。承蒙前輩不棄,本教焉敢不從,只是打擾前輩,于心不安啊!」
「哈哈,久聞教主縱橫江湖,殺人如麻,今日所見全然不似傳言那般,教主是否嫌棄老夫?若是如此,教主盡可自便!」
「前輩誤會,本教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秋寒笑道︰「這還像個魔門宗主,揮灑而不失本性。誰言魔門嗜殺成性,其實,教主內而不失其根,外而隨意卻不失其性,老夫唯望教主早得正果、涅槃!」
幻天輕笑道︰「本教不念修行,得不得正果無所謂。既然前輩說出,本教當借前輩吉言,是否涅槃只待天意了。臨行之際,本教需處置一點小事,請前輩稍候說罷,幻天看一眼剛剛醒來的黑瘦漢子,沉聲道︰「何門何派?」
「這……」那黑瘦漢子眼露驚懼之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本教所問只有一次,說與不說自便!」
那漢子渾身一震,雖然幻天臉上沒有任何暴戾之氣,但卻使人感到比那凶神惡煞般的樣貌還要令人戰栗。即使見不到身旁的尸體,剛剛發生的一幕幕血腥,仍使他感到無比驚駭與恐懼。
黑瘦漢子再也不敢抬頭,結結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乃是……天地盟……荊州分壇副壇主。此次所來,乃是奉命追蹤公子等人,沒有其他……」
「真的沒有?」
「哦,沒有!」
「石中玉是否知曉本教真實身份?」
「這個……」那黑瘦漢子忽然感到一絲不詳,忙道︰「小的此次出來,只是奉趙壇主之命行事。趙壇主言說,盟中探查到公子與幾位女子向荊湘之地而來,遂派小的跟蹤,並沒有其他說法!」
「哦,原來如此!」說罷,換幻天面色一暗,目注黑瘦漢子。
黑瘦漢子乍一接觸幻天目光,不由脊背發涼,渾身一激靈。旋即,眼珠一轉,忙不迭地叩頭道︰「公子饒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可憐可憐,發發慈悲,放過小的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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