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忍無可忍,鷹目殺氣頓現,怒道︰「你……小賤人!老夫耐性有限,若再胡言亂語,老夫便殺了你!」
梅梅忽地沉下臉來,冷聲道︰「去還是不去?」
昊天陰冷道︰「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梅梅一字一頓,森然道︰「去則死,不去則可活
昊天忽然感到煞氣臨身,頓覺一陣心悸。登時,一種高手特有的感應襲上心頭。昊天慢慢站起身來,屏住呼吸,凝神注視。稚女敕,嬌小,絕美,喜怒無常,冷酷,殘忍……諸多傳聞中的印象,忽然浮上腦際。
昊天一震,心中暗道一聲︰「魔煞!」
「老家伙,此時此刻你是否已經知曉,本姑娘是哪個了?」
昊天又是一震,雙手輕微顫動,緊握著漆黑的劍匣,神情異常凝重。怒容頓斂,代之而起的是超乎尋常的寧靜。這是一個高手應有的氣質,也是一個高手應有的心性。臨敵鎮定,心如止水。
良久,昊天帶著滿身的煞氣,從牙縫中擠出一絲語音︰「老夫相信你便是魔煞,而老夫所要找的也正是你,同時,也包括所有魔門的余孽
食客,所有的食客,在昊天說出魔煞二字之前,似乎仍然沉浸在美味當中,滿以為對峙的兩人不過是江湖人物慣常的切口。此刻,听到昊天說出魔煞二字,不由齊刷刷地停下口,轉頭看了過來。透過隔斷,猛然看到梅梅,登時,那傳說中的樣貌,忽然浮上了每個人的腦際。
「啊……魔煞!」一聲呼叫,頓時驚醒了所有食客。
「不得喧鬧,好生用飯,膽敢出聲者,殺無赦!」梅梅語音雖然不高,但卻猶如尖利的鋼錐,刺進了每個人的耳膜。眾食客登時嚇得面呈土色,踫踫的響聲過後,俱都失神地坐在了原位,惶恐,顫抖,茫然地等待著。
「哼!」昊天哼了一聲,道︰「魔煞,好一個魔煞!」
梅梅神色依舊,冷冷地看著昊天,缺了半邊的耳廓,在輕輕地顫動著。那是一個邊緣齊整的耳廓,像是刻意做成的金元寶。只是凹得太多,已經凹到了耳根。在耳根後側,赫然是一道黑紅的疤痕。疤痕晶亮,皮膚糾結。梅梅已經看出,那是天魔指留下的痕跡。稍微偏正一些,便將射穿頭顱,一命嗚呼。雖然留下了這道疤痕,但卻留住了性命,乃是不幸中的大幸。
昊天再無言語,眼中那股平靜而深邃的神光,隱約透著刻骨銘心的仇恨。眼前的魔煞,那稚女敕的面容,那輕松隨意的神情,忽然勾起了昊天早便埋在心底深處的慘痛記憶。同樣是一個童子,那是魔童。眼前這個丫頭,乃是魔煞。在昊天的記憶及感覺中,當年魔童的武功,似乎遠不及面前的這個魔煞。
盡管自己苦修武功,自感功力大增,但在這個看似稚女敕的小丫頭面前,心中卻慢慢地升起一絲莫名的惶惑。盡管听聞這魔煞以一敵二,擊敗了武林中人視為神仙的四大空明使以及三大聖手,但他仍不相信那是事實。
忽地。
「唉……」梅梅長長地嘆息一聲,口氣輕緩道︰「今日,本魔煞胃口特好,心情特佳,不想沾染血腥。老家伙,依你現在心性及本魔煞的脾氣,恐怕極難善了。不過,本魔煞見你一把年紀,不想讓你盡早歸西。自管用飯吧,以你這把年紀恐怕也是吃一頓少一頓了
說罷,梅梅輕輕擺手︰「潘公子,爾等坐下,美味不可多得,好好享用!」潘如安三人聞言一怔,看到昊天仍是滿身煞氣,昂然卓立,向自己等人瞪視,感到有些無措。竟然站不是,坐也不是,依然猶豫著。
梅梅見狀,邊吃邊道︰「老家伙不必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你裝的再凶惡狠辣,也不會嚇死人。有吃的你就吃,有說的你就說。呵呵,還有就是,有仇你就報仇,該殺的你就殺。這是飯莊,美味眾多,乃是飲酒享受的地方。多說,多看,多想……哦,還有多站,一點無用
昊天越听越氣,握著劍柄的大手,忽然顫動了一下,唰地一聲,但見寒光一閃,寶劍已然出鞘。旋即,一聲斷喝︰「大膽妖孽,氣煞我也,留你不得!」
「嘻嘻,武林盟主,神劍……這些名號難道是你自封的,還是江湖人物瞎了眼楮。難道作為一屆武林盟主就只有這點涵養,遇到幾句不恭之詞,遭受一點諷刺挖苦,便要刀劍相向?這哪有一個武林盟主的風範,你說是也不是?」
昊天听罷,只覺得心胸憋悶至極,似要炸裂一般。一雙鷹目漸漸充血發紅,好似帶血的利劍。但是,昊天無論如何憤怒,卻只能憋在心中,一代武林盟主,受人敬仰,哪是這般心性。此時,在難以抑制的狂怒中,昊天仍然尚存一絲靈光,風範,氣度,揮灑,這些感覺好似太過久遠,早已遠離了自己。但在這一刻,往日的尊崇,風光,又忽然浮上了腦際。今日如此憤怒,恐怕是因為十數年以來,自己始終活在仇恨之中,心性早已大變。
慢慢地,昊天眼中的紅色漸漸退去,握劍的大手漸漸松弛,神智漸漸清明。但冷靜下來後,渾身依然充滿著煞氣,眼中仍是一股股難以泯滅的仇恨之光。
「唉……」梅梅輕嘆一聲︰「本魔煞說你幾句,有何不可!你以為帶著一把寶劍,便能斬下所有魔門弟子的頭顱嗎?枉你活了一把年紀,真是白白浪費了時光。殊不知日月流轉,時光荏苒。世上有你,真是對不住時光
昊天听罷,已經清明的神智,又變得渾濁起來,怒道︰「你……你……你這該死的賤人,老夫不殺你誓不為人!」
梅梅輕輕擺手,不屑道︰「算了!今日,本魔煞不想與你計較。你要吃便吃,要殺便殺。不然,便趕緊滾蛋,省得壞了本魔煞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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