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扶著雲凌緩緩走著,見雲凌露出了這些日子難得的笑容,也不禁心中安慰,在旁道︰「一提起佩姑娘,娘娘的心情便好多了,奴婢現在倒也盼著佩姑娘快些回來了。」
雲凌並不看沉星,只猶自輕輕點頭,垂首道︰「佩兒…她病了,所以我很擔心她。三個月,三個月她便可回來了。」
沉星一笑,打趣道︰「待到佩姑娘回來,可沒有奴婢站的地兒了。」
雲凌輕輕蹙眉,望著一向沉穩的沉星竟然開起了玩笑,也不禁抿嘴笑了一笑︰「你什麼時候也學的油嘴滑舌的?這是在怪我呢?」
沉星連忙收斂的笑意,道︰「奴婢不敢。」
「好了,」雲凌拍了拍沉星的手,輕輕挺著腰,望著遠處,語重心長道︰「從前剛入宮的時候,除了佩兒,我是一個不信,一個不親。後來佩兒不在,幸而有你在我身旁。佩兒固然機警,卻遠遠沒有你細心謹慎。無論她是否回來,你都會是我信任的貼身人。」
沉星大為感動,兩顆杏目中不禁噙著淚花,有些哽咽道︰「奴婢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娘娘,奴婢…」
「好了,」雲凌淺笑,輕輕為沉星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嗔怪道︰「你比我還要年長幾歲呢,竟然還哭鼻子,沒的讓小丫頭們笑話。」
沉星面上一紅,也匆忙用袖子抹去了殘淚,小心翼翼攙扶著雲凌緩緩向前。
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一位陌生男子。
只見他身姿挺拔,眉目清秀,一襲肅色衣衫,儼然是一位文質彬彬的翩翩公子。雲凌輕輕蹙眉,盡力回想,卻從未想起哪位王爺是如此樣貌,不禁微微愣神。
那男人自是也看見了她,劍眉一蹙,然而大抵是因不知曉的雲凌的身份,而遲遲不知如何稱呼。只得輕輕拱手,算是行禮。
雲凌見他還算懂的禮數,便輕輕點頭示意,而沉星則在一旁行禮,解釋道︰「這位是東宮的雲昭訓。」
然而那男子卻突然抬頭,眼中一動。黑漆漆的瞳孔逐漸放大,似是發覺了什麼極為驚訝的事情。任沉星如何輕咳,他都恍若未聞,只直直地盯著雲凌。
換做任何一個女子,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直直盯著,都是頗為尷尬的。何況雲凌此時身為東宮嬪妃,不禁被他看得心中又氣又羞,然而面兒上卻又不便明言,只得挺著肚子,朗聲道︰「大人,不知如何稱呼?」
那男人才回過神來,似是也發覺了自己適才的失態,甚為恭敬的拱手道︰「微臣失禮了。微臣乃是禮部侍郎薛,正要來與太子殿下商議正事。原來,您就是雲昭訓。」
薛?
雲凌的腦中似乎對這個名字印象,然而卻又不甚明朗,一時之間仍是想不起來他是誰。然他既然是朝廷命官,又是來與楊勇商議正事,雲凌倒也不再似適才那般生氣,只頷首道︰「原來是薛大人。薛大人辛苦,妾身先告退了。」
然而薛見她欲走,卻突然道︰「雲昭訓,請先留步。」
雲凌听得身後的薛竟月兌口而出這等話語,一時之間又是疑惑,又是驚訝。
只見薛微微上前,輕聲道︰「不知娘娘是否能尋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微臣有要事要告知昭訓。」
雲凌輕輕蹙眉,不解其意。他不是來找楊勇商議正事的麼?自己乃是東宮嬪妃,他乃是朝廷命官,八竿子打不著的,他能有什麼事情要告知自己?
難道,是關于父親?
父親雖然曾經官職不高,算不得受人尊重,但因著人品厚重,人緣也還算不錯。莫不是這薛與自己的父親曾經交好,父親如今告老還鄉遇到了什麼難處,派人帶了什麼消息過來?
念及此處,雲凌才收斂起了適才的不悅,鄭重點一點頭。
然而便是高每每去洛水殿看望高洛卿,都要依著禮數提前先告知楊勇。自己與這薛非親非故,若是請他去雲漣殿,自然是不合適了。
可其他地方,卻又未免人多眼雜。無論是什麼緣由,身為東宮嬪妃,總不好與其他的男子來往過密。
沉星似是看透了雲凌的心思,在她耳畔輕聲道︰「如今沒了成姬,寒煙閣倒是冷清的很。」
成姬入了暗室沒了位分,靜熙郡主也已經在洛水殿由高良娣撫養,寒煙閣的一眾宮婢都被遣散分派到其他地方做活兒,是以如今寒煙閣的一帶地界皆是荒涼冷清。
雲凌贊許地點一點頭,見四周還零零散散地有幾個宮婢,便對薛朗聲道︰「正巧妾身也要去尋太子殿下,如此一來倒是與大人同路了。」
三人到了寒煙閣外的涼亭中,雲凌才輕輕坐下,疑惑道︰「恕妾身無知。妾身一介女流,實在是不知曉大人的身份。」
薛一愣,面上如同覆上了一層陰霾,再不似適才那翩翩公子的模樣,沉聲道︰「娘娘不識微臣,卻應該識得微臣的舍妹阿縈。從前閨閣之時,听聞娘娘與舍妹很是要好。」
阿縈?薛縈!
若不是身旁還有沉星,雲凌幾乎便要激動得起身驚呼,腦中突然嗡嗡作響。這面前的薛,乃是薛縈,也就是淨憂的哥哥!
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會跑到東宮!難道佩兒…
沉星看得莫名其妙,見雲凌的反應似是有異,輕輕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適麼?」
雲凌一慌,連忙扯出一抹笑容,敷衍道︰「無妨。」
淨憂想要的,是想讓雲凌去刺殺獨孤皇後,為她報仇!而此事事關重大,即便沉星如今已為雲凌所信任,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也不願將沉星拉入這趟渾水之中。
雲凌強做鎮定,道︰「原來大人是阿縈的兄長,難怪妾身適才看著眼熟。不知阿縈姐姐讓大人前來尋我,有何要事?」
薛面色一沉,好看的劍眉緊緊蹙起,眸中也不禁透了深邃,眼底露出了幾分憂郁︰「娘娘有位小妹,名喚佩兒,祈福回宮之前,因著抱病,娘娘便將佩兒交由了舍妹阿縈代為照料。如今微臣進東宮來尋娘娘,是想告知娘娘,佩兒她…她快要不行了!佩兒對娘娘很是想念,如今一心想要見娘娘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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