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柔希的每一個字都牢牢地印在了雲凌的腦中,讓她幾乎承受不住︰「你這些話,可是真的?你怎知勇哥還活著?」
陳柔希微怔,猶豫道︰「這…」不過眼見雲凌面上的信任之色悄然褪去,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急道︰「好,我實話告訴你。楊廣一直以為我是他這邊的人,自然是不會有半分疑心。」于是便將他們從前的事情一概說出,直讓雲凌有些心中作嘔。
不過她現在顧不上厭棄陳柔希,楊勇還活著的喜訊已經掩蓋了她的一切。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這件事,便連蕭皇後都不知道呢,唯有我與楊素大人知道。不過他們在哪兒嘛…我就不知了,不過一定還活著便是。如何將他救出來,坐上皇位,便要看你雲昭訓的本事了。雲昭訓,你可想好了?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這道老皇帝臨終前所書的詔書,便是你的了。」
雲凌微微回過神來,思索片刻,目光之中不禁含了警惕︰「既然你是楊廣的人,如何對我這般好心?你又要讓我答應你什麼?」
陳柔希眸中的神采一黯,苦笑道︰「我知道,我若是編什麼謊話,定然騙不過你,所以也不再欺瞞了。楊廣當日,乃是奪位,這件事情知情者也有,可如今活著的,只有我與楊素兩人。楊素麼…你當是見過的,朝中重臣,楊廣對他是萬般信任。可我便不一樣了,這件事情,自然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陳柔希想起蔡氏的慘死,以及楊廣親自氣死了父母雙親,沒來由地便覺得脊背一涼,有些恐懼道︰「雖然這幾個月來,他並沒有為難過我,可是難保有朝一日…我如今已經不是皇帝嬪妃了,留在宮中也不過是老死。快要遷都了,我不願意去洛陽,只想求一條生路,求個安穩,在宮外過一輩子。」
雲凌听得她的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應當也不是假話。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只得道︰「這件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好辦。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做事十分縝密,從不願留下任何破綻。而你,若是出了宮,那還了得?他不一定會殺你,但一定會讓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過一輩子,片刻也不能離開。」
陳柔希听得這話,眼中不禁噙了淚水,連連頷首道︰「對,你說的不錯,他正是這樣的人。可是我心中當真害怕!他現在留著我,難保他日還能留得住我。更何況,他太可怕,我不願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何況我身上還有這詔書,若是被他發現…」
這詔書,是可以推翻楊廣的好東西,可對于一心求自保的陳柔希來說,也是個燙手的山芋。她如今已經將算盤打全,將這燙手的山芋扔給雲凌,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好了。
而雲凌…確實是無法拒絕。楊勇還活著,這個消息當真是比什麼都重要!而若要讓他逃離楊廣的監禁,讓自己擺月兌楊廣的控制,一切都是那麼艱難…但再艱難,她也要試一試!
楊勇,並不一定要成為皇帝…然只要楊廣在位一天,他們二人就終不能團圓!楊廣,是一定要推翻的。
雲凌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了自己白皙的左手。而陳柔希的眼中自是又恢復了神采,將那詔書放到了雲凌手中,道︰「我如今只有你這一條路可以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詔書你且拿著,但希望你能夠遵守承諾,不要讓我失望。」
雲凌取過詔書,終于鎮定地點了點頭,道︰「你盡可放心。」
這是幾個月來,雲凌最高興,也是唯一高興的一天。楊勇沒有死,一切都還有希望…而那一廂,鳳藻宮中,楊廣卻是陰沉著臉,面對著跪地的蕭筎。
許久,楊廣才微微放松了緊蹙的眉頭,道︰「筎兒,你怎麼會想出這樣的主意?朕,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賢惠溫婉的女子。」
蕭筎听得這話,心中猶如被蟲蟻灼蝕一般疼痛。然而面上,她又不得不掛著笑,牽強道︰「這個主意狠毒麼?妾身並不覺得。」
楊廣定定地望著這個相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女子,搖首道︰「為什麼想出這個主意?」
蕭筎輕輕抬首,耳垂上的墜子搖擺不定,便猶如她忐忑不安的心︰「這些日子以來,陛下雖然不說,可妾身陪伴了陛下這樣多年,怎麼會看不出陛下煩心之事。雲妃…妾身也是女人,自然是希望陛下的寵愛永遠集于妾身,可是如今妾身如今已經身為皇後,不僅身為妻子要讓陛下開心,更要挑選一些嬪妃,為皇家開枝散葉。」
說到此粗,蕭筎不禁微微傷感︰「妾身早已過了生育的最佳年紀,想來也…可雲妃終究是年輕幾歲,且陛下又那樣喜歡她,妾身無論如何,也應該成全這一樁美事。」
楊廣的心中,不是不感動的。從前的蕭筎,只是一味的順從,從不會對于楊廣忤逆半句,說話也是小心謹慎,從不出半分錯兒。可今日听得她這般說,自然是心中動容,可卻仍是忍不住地蹙眉,道︰「皇後的美意,朕知道。可是即便雲妃如今不願,可朕相信,終有一日她會願意,沒有必要去殺死她的孩子,來絕她的後念。」
蕭筎心中酸澀萬分,然而卻不得說出。終有一日…他是要等她多久呢?為了一個根本已經不愛自己的女人,楊廣當真要…
不!無論如何,蕭筎一定要絕了雲凌的念想。不過,不是絕了雲凌對楊勇的念想,而是楊廣!她一定要讓雲凌,從骨子里,去恨楊廣!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蕭筎說出這般違心的話語︰「妾身倒是覺得十分必要。妾身也是為人母者,說一句實話,十月懷胎所生的孩子,對于女人來說,甚至比丈夫更加重要…妾身覺得,如今雲妃之所以不從,根本不是因為還念著昔日的廢太子,而完完全全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孩子一日不除,雲妃就不會接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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