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舊是刺眼的通亮,那氣焰囂張的太陽正無比藐視的俯窺著大地。《》
此刻,王羽正坐在顛簸的汽車里。雖然因此躲過了烈日的暴曬,但卻要靜靜的忍受著這鐵皮車廂的烘烤。
車廂內的擁擠與嘈雜讓王羽慢慢的將臉轉向窗外。
汗水順著臉頰顆顆滑落,王羽卻沒有伸手去擦。愣愣的看著正快速向後退去的那許多人和物,此刻他的腦海中滿是父親那已初顯苟僂的身影和母親在烈日下苦苦的守著那個小小的水果攤。
輕輕的拉開車窗,帶著徐徐熱氣的風呼呼的撫在臉上,王羽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想想這十七年來自己只是在一味的向家里索取著一切,卻從未想過為家里做些什麼,王羽不由得慢慢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握緊。
在這之前說句實話,因為不讓自己打籃球王羽一直在心底或多或少還是對自己的父親有那麼一絲的埋怨。他很不明白父親為什麼一直那麼堅決的反對自己接觸籃球,因為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當有一天他忽然告訴自己的父親將來自己要做一名籃球運動員的時候,父親當時是多麼的開心。
可是這一切的美好,在他初中的時候,因為那一次的意外受傷從而徹底的改變了。
自從那天之後,只要他一觸踫籃球或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提起籃球,換來的總是無休止的責罵斥責。
為此,他與自己的父親爭吵過,叛逆過。
正當他將要為自己的父親快要無力或是無心再約束自己而感到高興的時候,忽然自己的父親被檢查出患有心髒病。
父親倒下了,住院了,也忽然變老了許多。
那段時間,王羽整個人完全悶了。
已經懂事的他雖然知道這一切也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但是因為他對自己父親的病情知之甚少,因此每一天他都是在恐懼中度過的。
那段時間,慈愛的母親因為要照顧住院的父親,也無力再跟他多說一些什麼。
每當他無意中看見母親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流淚的時候,他心中的那絲恐懼就立時被無限的放大,直到將他緊緊包裹在其中。
苦難往往讓人備受煎熬,卻同時也能夠讓人在一夜之間迅速長大。
在父親住院的那段時間,王羽在自己母親苦淚的‘滋潤’下漸漸學會了分擔一些家務,也漸漸學會了只要一有時間就跑到醫院里陪自己的父親聊天說話。
對于自己的變化,王羽其實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他還是在父親出院以後,無意中從父母的談話中知道的。
記得當時父親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跟自己的母親說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是自己這一輩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母親當然會問這是為什麼,父親的回答讓母親足足數落了他整整一天。
記得當時父親好像是說因為生病他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而且除了老婆的疼愛之外,自己還時常能跟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跟自己說過多少話的兒子好好的聊天了。
後來听母親說,當時她是流著眼淚听完父親的那些話的。
兩年多沒有跟自己的父親好好的說過話?
兩年呀!
只是因為父親不允許自己再接觸籃球。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多麼的可笑,又是多麼的可恨呀。
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擁有更加美好而光明的未來,一個普通老實的父親,一個從不向任何人輕易低頭的男人,竟是默默的等待了兩年的光陰。
也許這就是父愛吧,疼愛我們,但卻從不會在言語之中流露出來。
………
………
胡亂的想著曾經的過往,王羽忽然淡淡的笑了笑。
與此同時,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吹進了眼里,這個暗暗下定決心不再打籃球的男孩竟是愣愣的流下了眼淚。
不去擦拭,看著窗外,笑著讓它自己在風中干去。
就在王羽心中思緒萬千,感慨頗多之時。這輛有如蝸牛般在行駛著的客車猛的停了下來。
由于慣性的作用,車廂內原本擁擠但卻談笑風生的人們一時間擺出了各種的‘造型’,大家都知道這是司機又要往上塞人了,隨即便有人忍不住大聲的謾罵了出來。
王羽坐在窗邊的座位上笑看著眼前滿臉怒氣的眾人,無聊中,隨即把目光投向了車門處。
其實不是他不願意讓座,而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座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些老人或是孩子根本無法得到你的好意,因為這小地方的人們往往都是很彪悍的,只要你敢起身,就立刻會有人把座位給搶過去,而且還是理直氣壯的那種。
看著車門處那一個個滿頭大汗但卻拼命往上擠著的人們,王羽的心中忽然對那幾個剛剛敢出口謾罵的大神生出了悠然的敬意。
要知道,像這種短途的客車一般都是私人的,往往都是老公負責開車,妻子負責賣票。他們這些人在當地一般都是地頭蛇一類的人,敢出口謾罵他們那可是需要相當膽量的。
一個不小心,輕則會招來一頓謾罵,重則那可是要被毒打一頓的。
「罵什麼罵,不願意坐就給我下去。天氣這麼熱,大家都急著趕路,互相幫襯一點不行嗎?來來來,都往里擠一擠…大媽,把你的東西拿過去一點,來來來,大家將就一點…」
嘈雜中,一個很是洪亮的聲音猛的響起,立時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抬眼望去,一個彪悍的中年婦女一邊往車廂內塞弄著客人,一邊不停的用眼楮瞪著那幾個剛剛大聲謾罵的男人。
看著不遠處那幾個剛剛還在謾罵,此刻立時變得很是安靜的‘大神’,王羽同情的笑了笑,隨即收回目光,慢慢閉上了眼楮。
等待中,耳邊終于傳來一聲重重的關門聲,王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睜開眼楮看向窗外,那些熟悉的風景終于又動了起來。
不知為什麼,那仍舊帶著少許暖意的微風此刻撫在臉上竟是讓人感到格外的涼爽。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王羽在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路程,在得出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之後,心中不由得重重苦嘆一聲。
剛想再次閉上眼楮小憩一會,忽然車廂內一個似曾熟悉的東西猛的映入眼中,王羽微微一愣,隨即睜大眼楮看了過去。
「怎麼會這麼巧?」
王羽一邊笑著朝不遠處一個正背著畫板的女孩招了招手,一邊在心中如此的默念道。
四目相對,女孩也是微微一愣,似乎也不曾想到能在這里再次踫到王羽。回過神來,也同樣笑著朝王羽招了招手。
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王羽早上在回家的車上踫到的徐佳曼。
在滾滾的人潮中,此刻的她像是一條在大海中隨波追浪的小船,無依無靠,楚楚可憐。就連她那原本凹凸有致,苗條玲瓏的身材也忽然間變得柔弱了起來,讓人再也無心欣賞,立時想把她攬進懷里,好好的保護起來。
因為天氣太熱,再加上車廂內的人實在是太多,徐佳曼在抹了幾把臉上的汗水後便放棄了抵抗,收回看向王羽的目光,隨即嘴角掛著苦笑,伸出手來,緊緊的抓住了旁邊的扶手。
腦中如此胡亂的想著,眼見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座位讓給徐佳曼,王羽隨即也禮貌的收回了目光。
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王羽掏出手機剛想查看一下有沒有什麼短信或是電話,就在此時,擁擠的車廂內一個很是驚恐的叫聲猛的響了起來。
震驚中,王羽好奇的隨著眾人的目光抬頭向前看去。
不過在下一刻,他眼中的好奇瞬間消失,立時換做了滿滿的怒意。
「你在搞什麼東西?」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王羽沖著前面怪叫一聲,猛的睜大眼楮從自己的座位上彈了起來,隨即帶著滿滿的殺氣大步向著車廂的前面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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