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愣住了，用另外一只手拿起了畫像，抖了兩抖，難以置信地問︰「她，值得你不顧體面，還有跟本座多年的情分，以死相逼？」
「寰宇，我多想告訴你不值得！」城主夫人伏在書案上，淚水不斷地滾落，順著腮邊流到簪子上，帶出了一絲猩紅，「可是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有什麼資格去和她爭？」
城主仰天閉目，痛心地說︰「興嬋，你是唯一的城主夫人，是出身興家世族的貴女，你需要跟她爭什麼？四大家族的女兒都要進宮，這是心照不宣的規矩，你來逼我做什麼！」
「她不行！只有她不行！」興嬋聲嘶力竭地喊著，瘋狂地搖頭，城主不得不雙手拉住她的手腕，不然她的脖子就真的要開口了。
「為什麼她不行？不讓她進宮，難道讓她跟元家聯姻，跟藍家聯姻，或者是跟你們興家聯姻？」
「三歲能詩書，八歲通武藝，十三歲便能代父操持風雨祭典，十五歲因姿容絕世受仙族稱許……她那個妹妹已經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了，而她，不過是送了一幅畫像進宮，就已經內定了西華殿側夫人的名分，只差我一肩！如果我有個好歹，你還會記得我這個人老珠黃的廢人嗎！」
「興嬋，我不記得你是這樣爭名邀寵的人，去年藍家的女兒進宮，因為宮室大修跟你擠在一處，你都毫無怨言，為什麼偏偏針對她？他們瓏家，向來遠離是非，不跟你們爭權，甚至都不和你們一道干那等官商勾結的事！」
興嬋痛苦地笑了起來，仿佛要從肺里笑出血︰「沒錯，你是看不慣我們做的這些事，所以要扶植瓏家，來制衡我們不是嗎？可是權力金錢，誰人不愛，瓏家難道個個都是謫仙不成！元家因為有一個側夫人，已經是囂張跋扈，再來一個傾國傾城的瓏側夫人……寰宇，你不如直接判我們興家滿門抄斬好了！」
城主搖頭，又點頭，痛惜地說︰「說到底，還是為你們興家。你又何曾為我想過？大權都在你們四個家族手里，我這城主，雖然坐擁天下，倒真的只不過是一城之主而已。我看你這簪子，也別放自己脖子上了，干脆放我脖子上吧！」
「十九年……」興嬋從書案上滑落，趴跪在地上，痴痴地說，「我從十一歲上，什麼都不懂就跟了你，陪你爭，陪你搶，竭盡我，還有我們興家全部所能……我只是一個女人，我不求什麼母儀天下，我只要我的男人平安，我的家族平安。你執意要迎她，我願跟我的族人一道去死，把這位置騰出來，免得你左右為難！」
她冷不丁地舉起了握簪子的手，城主雖然眼疾手快，但還是沒能完全截住。簪子一歪，雪白的脖子就被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她是真要對自己下手啊。
「不要再鬧了，也就只有你，你們興家，才有這個膽子這樣來逼迫我說著，他把掉在地上的畫像撿起來，一把撕成兩半。
走出雲清殿，錦屏看到興嬋的傷差點兒暈過去。興嬋一步一頓地走著，口里喃喃默念︰「瓏玉……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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