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車走出宮廷大門,早已等候在道路兩旁的人們都歡呼起來。他們興奮得就好像自己是新郎一樣。
鮮花,彩帶,爆竹,漫天遍地,煙塵幾乎遮住了幾個月辛苦修築的各種裝飾。多少智慧的結晶,只為這一次的婚禮,可到頭來還是不如這最普通的慶祝手段。
瓏玉在金車當中,初夏的風撩動車簾,人們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她。所以關于她的傳說總是特別傳神。
瓏玉夫人,眉若柳葉,眼似桃花,玉鼻丹唇,口含仙靈之芬芳,手捻祥瑞之華貴,氤氳馥郁,絕美無倫。
這是文人對于瓏玉的描述,什麼樣的華麗辭藻,不管什麼意思,有沒有意思,只要往她頭上堆砌都不會是錯的。
「瓏玉夫人是咱們人族的第一美人啊!她那身嫁衣,比整個通天城的人命加起來都值錢!那紅色,人的手是染不出來的,那是仙家的東西!她身上的每一件東西,巧奪天工,都不是人間能見到的……」所以說啊,她注定就是上天選中的人……
如此等等,他們忘了當初是怎麼辱罵她賣國求榮,讓自己的族人生靈涂炭的。
但瓏玉今天的確很美,只是閉著眼楮,像一具空殼子。其實現在就算坐在車子里的只是一個石雕,只要穿著這衣服,戴著這首飾,誰都不會懷疑。
車緩緩地走,太陽緩緩地升起,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太過恰巧,此時此刻,那些凡俗的喧囂,突然就帶上了一種神秘的色彩。
過了一會兒,人們看到本來應該遍布朝霞的東方天空,染上了一點墨色,很突兀地,而且在慢慢變大,最後變成一種恐怖的陰影。
「妖……妖族人……那是妖族人的信號!」
大家都很慌亂,但是又不認為神明的婚禮上,妖族人真的能做什麼,所以都只是看著天上的黑影發愣。
瓏玉知道,這是冰蛾在顯示,他來參加婚禮了,整個過程,他會親眼見證。真是惡趣味。
當太陽升到宮廷最高處時,金車也行駛到了盡頭,這里是對神官來說最神聖的地方,也是瓏玉在人世間行走的最後一站。
風雨祭台上花團錦簇,如果細心的話就能發現,沒有一朵花的花瓣不齊整,簡直就像是命令它們開得如此整齊,來為這婚禮添彩。
瓏玉一個人站在祭台上,抬頭看著天空。太陽雖然升起,但此刻卻隱沒在雲里。為這一點點微笑小的細節,瓏玉很是快意。她總希望,這婚禮是不完滿的。
到了這等待的時刻,人們都稍稍消停了一些,然而正在此時,通天城上空響起了嘹亮的狼嚎,不知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又好像是四面八方。也听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哀,是憤怒還是冤屈。
這一聲很長,長得讓人心中發毛,人們想起,曾經有一頭狼,幾乎毀了人族宮廷,把天都弄塌。
「是獸族人!他們來做什麼?難道要搶親嗎!」
這下所有人真的慌了,開始從祭台周圍退走,狼嚎聲有多久,他們就恐慌了多久。
而瓏玉卻笑了,臉上均勻的脂粉劃開了兩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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