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嘗不是好事?!」楊槐兒心中反復琢磨項景恆的這句話,小心開口試探道︰「我派列為掌門先祖對這石符極為看重,若不是這次的動靜鬧得太大,我們這些小輩弟子此刻怕是依然不會知曉,項莊主對這石符竟能看的如此之淡,小女著實佩服!」
「這還要多虧長祁居士當年對我的一番點撥見項景恆提及長祁,語調聲色中充滿了感激,目光卻是一片黯然。楊槐兒當即領悟到︰「定是當年師公對他低語時所說的那番話!」正想開口卻又忍住,畢竟偷偷趴在牆角偷听他人談話並非什麼光彩之事,況且師公和項莊主當年定是早已有所察覺,只是見她年紀尚小不予自己計較而已。
項景恆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反而坦然道︰「無妨!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當年我項家憑借先祖創下的金陽滄月刀,耗了幾代人的心血才拼下了翠桐這塊金字招牌。世人只看到我們顯極一時,卻不曉得為此項家付出了多少慘痛代價!」細听之下,他語調中盡是淒楚︰「數百年來,我項家中人三、四十歲便英年早逝者不計其數!同家父那般能夠活到半百之年的更是少之又少,往往武功越是高強者,壽命就越為短暫,為此天下人沒少詬病我翠桐!」
「這事……小女也的確略有耳聞!」楊槐兒輕聲低語。從前啟智非常喜歡同大家私底下八卦天下秘事,這翠桐山莊更是沒少提及。他每每都是以項家短命、謙竹公子克妻之事開頭,再舒展一番情懷立誓要將姜曲成師父的堪輿之術琢磨個透徹為翠桐相風水、改運勢。每當他幻想自己成為天下第一莊的再造恩人之際,都會由黃靈翠打醒他首尾。想到此處楊槐兒心頭劃過一絲愁緒,抬頭卻見項景恆亦是滿目悲愴。
「當年我為求尋回遺失的刀法拜訪空山,想來你那日在屋後應該也曾听說,我項家的金陽滄月刀法之事
楊槐兒默默點頭,她望了身旁的姚雙姝一眼,卻見師姐早已是愁眉不展,看來翠桐山莊的石符遺失對她的打擊很大。于是開口道︰「那日莊主同師公的對話小女的確听到了十之七八……當時也是小女年幼無知剛到空山,對什麼都很好奇,並非有意躲在牆角偷听,還望莊主能夠原諒!」
「你听到的不過只是些皮毛之語,居士附在我面前的密語才是重中之重,不過即便當時被你听到,也不會有多大的波動。也是那日我才徹底明白了我項家刀法的真正由來!」
「莫非滄月刀法也與那往生石符有關?!」
項景恆听了楊槐兒的猜測並沒有異議,默認道︰「雖然我不曾經親眼見過滄月刀法後兩招的厲害,可從現有的兩式中便不猜出其中的犀利之處
「先師無訟子也曾從空山的石符中悟出一套‘四劫陣’,只因陣法太過凶險從而將它秘藏。當年危機之際師公迫不得已施展此陣,雖蕩除了禍亂可不少人也因此陣丟失了性命……」講到這里楊槐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驚慌道︰「項家諸位高手英年早逝難道是這滄月刀法……」
「當年祖父病入膏肓之際長祁居士特來探訪,那時二人發現原來項家折壽的禍事之源罪在滄月!祖父不忍項家後世子孫再受其苦,于是親手將自傷的後兩式刀法與心覺盡數焚毀。可父親大人這一世為家族榮辱背負了太多,終是辜負了祖父的一番苦心,半百之年將過繼而離世……長祁居士不忍我像父親一樣為此累及終生,這才對我點破了困擾翠桐多年的疑團
「這石符到底是什麼來頭?!竟會蘊藏了如此大的力量?!一塊就如此凶險,眼下縵歌已奪得兩塊,這可如何是好?!」楊槐兒咬起嘴角焦慮道︰「莊主可知除了宣密寺,余下的石符現在何處?」
「之前我派探子潛藏于蠻疆曾打听到,這往生石符依稀出自那里,卻不知是何等機緣淪落到了中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往生石符若是並在一處則會顯出‘亡靈悟逝’四字,無訟子師尊曾將‘逝’字托于我祖項柯代為保管。而‘悟’字符則送去了宣密寺,至于余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楊槐兒听罷反而興慶道︰「如此一來,那三涂教必定也無從找起!師姐!咱們趕緊回去向掌門回稟此事吧!」
姚雙姝被她的話語驚得緩過神來不舍道︰「回去?!」
「是呀!咱們這就動身不能耽誤了!」
「就這麼回去……」
楊槐兒心知這趟沒有打探到有關于決明的線索,姚雙姝心中有所不甘,于是開口道︰「石符已失,如今再留在翠桐叨擾莊主也是無濟于事,不如先回空山,之後咱們再輾轉到宣密寺也並非不可啊!」
「除了三涂教,旁人又不知道翠桐的石符已丟!否則你我二人如何會來到此處?!那決明勢單力薄,相比之下他定不會以身犯險跑去高手如雲的宣密寺!」楊槐兒听姚雙姝如此口不擇言心中一急,這不是當著項莊主的面說翠桐山莊今不如昔麼!
看師妹臉色突然一變,姚雙姝自知失言,連忙開口解釋道︰「項莊主……我的意思是……」細想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暗自焦急。
項景恆卻釋然一笑︰「在下明白姑娘並非有意!況且自從知道祖父親手毀去滄月刀法後我早已明了他的良苦用心!世人為了爭奪盟主這把交椅煞費苦心,到手後為保住這份榮耀,更是絲毫馬虎不得。相比之下,若能將這些莫須有的名餃統統拋開,人也活得更為自在一些,之前我父親放不開的,就由我一一放下吧!從今往後,但願項家的子孫不在為名譽所累!」
「莫郎!——」
項老太太的嘶喊突然劃破夜空,項景恆原本微笑的面龐突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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