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桃茗親手捧著碗端到了床前,笑著對小玉說道︰「快喝吧,等會就涼了。」
小玉這次沒有拒絕,接過碗,強忍住胃里不舒服,一口一口努力強灌了下去。
看著微笑的杜桃茗,小玉心里有微微的刺痛感,「桃茗,你過的好麼?」
「嗯。」杜桃茗笑著點了點頭。
「唉」,小玉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李家派人到齊家,只說小玉想在李家玩兩天,陪陪杜桃茗,並沒說小玉在李家落水之事。
小玉本就與杜桃茗交好,再加上幾家關系親近,李婆子也沒反對,笑呵呵的應了。
天冷路滑,到了傍晚,來往賓客便紛紛告辭了。
李家掛起了一串串大大的燈籠,把整個李府照的燈火通明。
賓客走的差不多了,李家的丫鬟小廝又開始收拾起院子,朱翠英揉揉腫脹的額頭,坐在椅子上歇息起來,一旁的小丫鬟忙倒了杯熱茶遞到朱翠英手邊,「夫人,請喝茶。」
「嗯」朱翠英低低應了一聲,又閉目小憩。
「夫人,客人都送走了」陳嬤嬤曲膝一禮,關切的走近朱翠英身邊,「您怎麼在這歇著,當心著涼了。」
「不礙事,太久沒辦過宴會,今天又出了點事,有些累。」朱翠英微微笑著。
「可不是,二爺一家今年怎麼會想到來這過年。」這是不給您添麻煩麼,陳嬤嬤這句話沒說出來,又走到碳爐邊烤了烤手。待手變暖以後走到朱翠英身後,替朱翠英按著太陽穴。
「嬤嬤你可別在老爺面前說這話,他听到該不高興了。」朱翠英喝了口熱茶,「再說了,二爺一家不是來恭賀思雲大婚的麼,天涼了,回上京又要一番折騰,估計明年開春就回了。」
「夫人。听說白雲寺的妙空大師回來了,您看看要不要去上柱香?」陳嬤嬤手法嫻熟,按的不輕不重,頭腦清醒了許多,朱翠英滿意的點點頭,「定是要去的,選個日子。去祈個福也好,最近家宅不太安寧啊。」
「是。」陳嬤嬤應了聲,笑著問道︰「夫人,那這次要不要帶少夫人一起去?」
朱翠英聞言又蹙起眉,「唉,她也是個不省心的,帶不帶她出門?這事再說吧。」
陳嬤嬤看著腕間的碧玉手鐲。心中微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她都接了齊家小姐給的禮,總要辦點事。
「老爺也真是的,都沒同我商量一聲,就把雲兒的婚事定了下來。」朱翠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氣著說道︰「你看看,二爺家的思夢怎麼說的?」
「沒想到思雲哥哥的新娘子就是名滿上京的杜家小姐啊。」朱翠英掏出絲絹擦了擦手,「你說說。我听到這些,心里能舒服麼?我這個做長輩的又不能無事斥責思夢,真真的氣人。」
「夫人,您就別氣了,思夢小姐她年歲還小,說些什麼也是有口無心的,估計是听誰說了些什麼,在那胡說呢。」陳嬤嬤替朱翠英順了順背。「我看啊,少夫人還是好的,您看,您叫她乖乖的院里呆著。她不是就哪都沒去嗎?也按時按點的晨昏定省。」
「無端的與思夢吵起來,我這樣處置已經是輕的了,不過就禁個足,值得什麼大驚小怪的。」朱翠英冷哼了兩聲,「你就別幫她說話了,既然她不懂規矩,我就好好的教教她。」
讓她在二嫂面前丟了臉,想起來就心火直冒。
「是。」陳嬤嬤點頭,見朱翠英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她也就不便再提了。
天色漸晚,李奉賢與李思雲父子倆一同歸來,朱翠英又吩咐下人準備了一桌飯菜,熱情的招呼起來,「你們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快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呵呵。」李奉賢笑了笑,接過朱翠英遞過去的酒杯,一口喝干,「天還真是冷啊,夫人,今天真是辛苦了。」
「母親,您看看」李思雲笑著遞上了個布包。
「怎麼,今天去給高學士送行,還記得給我帶了件禮回來。」朱翠英笑著接過,泛起一臉笑意,她這兒子還真貼心。
「不是,這是家貴叔送給母親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他送的?你怎麼隨意收別人的禮。」朱翠英聞言蹙起眉頭來,兩下打開了布包,布包包著的是一塊純白的狐狸皮,還泛著瑩白的光澤,不懂行的人一看也知道是好貨,何況是朱翠英這個見多識廣的。
本來收到這麼件好禮,她是該開心的,可想到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李奉賢以為是朱翠英不好意思收齊家貴送的禮,忙開口勸道︰「夫人,你就收下吧,這是家貴他的一番心意,要是跟他太客套,倒顯得生疏了。」
「老爺,少爺,先暖暖手。」陳嬤嬤低著頭,端了個銅盆進廳里,盆里滿著滿滿的熱水。跟在陳嬤嬤身後的兩個丫鬟,走進廳里,把李奉賢與李思雲解下來的披風收了下去。
「唉,今年江寧還真冷,都十多年沒見著雪了,獨獨今年下了瑞雪,還接連下了好幾天。」李奉賢一邊燙手,一邊感嘆道。
「是啊。」朱翠英也附合了一聲。
待李奉賢與李思雲燙過了手,陳嬤嬤把銅盆遞給一旁等候小丫鬟,這時才注意到朱翠英手上的東西,笑著說道︰「喲,這塊毛皮可真好,毛光滑亮的,給夫人做件大衣剛好,穿上鐵定把其他家夫人都比了下去。」
「就你貧。」朱翠英笑了笑,「把這毛皮拿下去,先幫我收著吧。」
陳嬤嬤點了點頭,接過毛皮,走到門外時模了兩把,這還真是好東西。
待婆子丫鬟都下去以後,朱翠英臉色有些凝重,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老爺,今天發生了點事?」
「什麼事啊?」李奉賢笑了笑,並不以為意,辦個賞雪宴,請的盡是女子,難道還能掐架不成。
「阮尚書家的小公子,把小玉給推成池塘里去了,差點沒把人給淹死。」朱翠英低聲說道,有些不安的看了李奉賢一眼。
「什麼!」李奉賢一臉笑意僵在臉上,瞬間嚴肅起來,「那阮家小公子為何把小玉推到池塘里去?」
李奉賢是個懂理明事之人,雖他與齊家交好,但並不能就此都偏向齊家。這阮家的小公子固然做錯了事,但也要听听究竟是怎麼回事才好下判斷。
朱翠英又把她所知道的,全部說了一遍,說完看向一臉嚴肅的李奉賢。
「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前幾天還收到阮尚書的書信,說他家小子有意拜我為師。」李奉賢氣的胡子都吹了起來,「如此草菅人命之徒,我怎敢收下,一言不合就致人于死地,年紀小小,心腸歹毒,待我寫封信回絕此事。」
「老爺,這樣會不會不太妥當,阮尚書在朝中…。」
「哼,我已不在朝為官,他能奈我何,他那般精明的人,也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得罪我。」李奉賢捋須說道,想到今天小玉的命差點就交待在他們李家了,心里發堵,手上一用勁,一根胡須扯了下來,疼得他 牙。
「那臭小子呢,可要重重的罰他,不能輕饒。」李奉賢厲聲說道。
「是,可不能輕饒了他。」李思雲也怒聲表達的他的意見。
朱翠英看著這兩父子的反應,忽的有些失笑,這怎麼像是人家欺負了他們家的閨女一樣,只可惜她已不能生養,注定命中無女了。想到這,朱翠英神情一下落寞起來,「那小子早跑了。」
「什麼?」李思雲大聲驚呼道,那阮家的小公子也太沒擔當了吧,惹完事就跑。
朱翠英淡淡的看了李思雲一眼,臉上浮現一絲怒意,「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全學了你媳婦樣,一驚一乍的,絲毫不見穩重。
李思雲不好意思的低頭傻笑。
李奉賢則是抬頭無語,不知道以前誰老是嫌自個兒子不夠活潑,整天在他耳邊念叨,說是他把兒子教成了個呆子。這會好吧,娶了個媳婦把兒子教活潑了,這又開始嫌了,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對,女人心,海底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