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你還真是誤打誤撞挑了個好主子啊。」陳志青拍了拍手掌,目光深遠。
高勝憨笑兩聲,「陳大哥,你說的什麼呢?小姐她自是個好人,她若不好,怎麼能收留我等。「
「可惜,我們有負小姐所托。「高勝垂頭唉聲嘆氣道。
陳志青垂頭不語,小姐那時候奪刀所用的手套若他沒看錯,那手套可大有來頭,他曾經有幸在將軍帳前听過,這手套不一般,有些東西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這小姐果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看來背後還有高人啊。
小玉相信她外祖母絕對能好好的開解她娘,且比任何人說的都有效。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小玉拉起斗篷遮住了大半張臉,低聲問道。
「小姐,那李四太過狡猾,我們的人過去時,他已經跑掉了。「麥香蹙眉注意著小玉的反應。
「那李四已經是老油條了,一次不成便讓他心生警惕,想要再捉住他便不容易了,不過沒關系,明天附近的幾個城應該都會戒嚴,還有機會,我們捉住李四也不過是為了讓他指認原凶,當然他身上背負的累累命案也足以要了他的命,其他的無須太過操心。「小玉模著戒指,看了眼漆黑的夜空,輕嘆了口氣。
「小姐,你既然懷疑四夫人在這個家動了手腳,那四爺那邊?「青蔥最擔心的卻是這個問題,若四夫人有問題,四爺那邊怎麼可能撇的清清的。
「他?「小玉無奈一笑。她四叔比四嬸還不讓人省心,至少目前她四嬸還露出了把柄讓人可抓,這些年她四叔規規矩矩勤勤懇懇,讓人抓不出他半點錯處。再加上她阿女乃,她阿女乃對她四叔愧疚頗深,就算抓到什麼錯處最後可能也只是和稀泥,只能做罷。
老人家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要是這事真相抖露出來,阿女乃出了什麼差子,她也會愧疚一輩子,因為一條命而搭進另一條命,值麼?
往左是錯,往右也不見得是對,她最擔心的也就這點了,到時候查到真相要怎麼處置還要認真的想想啊。
「小姐。那四爺那邊就不用管了?」青蔥蹙著眉。總覺得不妥。
「放心。已經有人去那邊了。」小玉坐在石凳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寒風,冰涼的風刷在臉上讓人腦子瞬間都清醒了。
托小山的福。她爹拿到的礦山賺了不少銀子。
雖說他礦山拉上了李先生與杜奇峰一起參股,但每年仍分得不少銀子。她四叔跟著她爹那麼久,小玉不信他會干淨到沒從中撈點好處。
這樣一來,江寧這邊她四嬸為何會有這麼多銀子,能買得起店鋪宅子那便能說的通了。
關于她四叔的事,她爹可知道,現在也找不到時機與她爹談這些,時機不對啊。
「小姐,你也別操心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會保佑好人的。」新碧站在側面替小玉擋著風,微笑著說道。
是麼?只能是但願了,沒想到她學成下山,第一件事便是對家中的人動刀,心還真是有些涼。
第二天一大早,全城便敲鑼打鼓的戒嚴了。
「鬧的還真大,現在外邊到處人心慌慌的,季夫人有些懼怕,都到咱們府上來了,說是借住幾天。」青蔥對小玉訴說今早在外探听到的消息。
「是麼?看來會有一番腥風血雨了。」小玉喝了口燕窩,毫不在意的說道。
「小姐,你怎麼會知道,那軍糧軍備運回朝廷不就行了麼?怎麼還會生事?」青蔥不解的問道。
「若是那麼簡單,之前何必作那麼多安排,反正與我們無關,先去我娘那看看吧。「小玉拿起繡帕探試了下嘴唇,提起裙腳。
青蔥嘟囔著嘴,小姐說話只說半句,不過小姐說的也是,確實與他們無關。
「白荷呀,這麼多年沒見了,沒想到還能有再見的一天,如今看著還是如同剛出嫁時一樣,像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鄧方氏不毫不掩飾對白荷的夸獎,特別是她听了秀娘所說,越發覺得白荷這姑娘不錯,可惜就是命不好。
年紀輕輕說是出嫁,其實是被娘老子給賣了,沒幾年又守寡,唉真是。
「您老精氣神還是真真的好呢。」白荷掩嘴頷首,若是平時她定與大家談笑風生了,但如今這時間氛圍不對。
「你們年輕人聊,我去親家那邊看看。」鄧方氏對著白荷小玉笑了笑,模了模秀娘的頭。
她這做娘的能做的也就這麼多,去找親家談談,親家心里別對這事起了疙瘩才好,婆媳之間太過微妙,以後不要給他們家秀娘委屈受才好,以前這齊家就獨獨秀娘一個媳婦,如今多了幾個妯娌,這些事得秀娘自個面對,她這做娘的也幫不上啊。
一個府內人多了,人的心思必然也多了。
嘈嘈雜雜的院子與冷寂的嚴冬形成了鮮明強烈的對比。
小玉安安靜靜的在院里看著書,寫著計劃,像做了許多事,又像什麼都沒做。
無論是她四叔那邊的消息也好,還是這府里的人,還有沒抓到的李四,她現在只有耐心的等待。
有時候等待很折磨人,因為你永遠不知,你等的結果是好是壞,她盡力的安排好了,若是結果不能如她預期,也只能再策他法。
「白荷,沒想到你會這麼多?「秀娘感嘆道。
那晚她听她娘所說的話,現在只能盡力先放下小四的事,盡管她心痛無比,但她卻不能不替幾個孩子想想,若是她真的要生要死的出了什麼事,以後幾個孩子可怎麼辦。
子思還沒取媳婦,小玉還沒出嫁,若是她出了事,有後母便會有後爹,她沒法想像孩子落到別的女人手上會是怎樣的光景。
秀娘按她娘所說的,盡量多學些東西,希望能與齊家貴多些話聊,做個賢內助,除此之外,她也沒其他的辦法,畢竟她只是一介女流,又沒什麼見識。
不知不覺間,齊家貴夫妻倆因為長時間的分離,再兼之小四的事,兩人這間存了一道鴻溝,秀娘不知如何跨過去,齊家貴也沒意識到去拉一把。
「哪的話,若是哪天要你一個撐起一個家時,你便會明白了,不會也得會。「白荷搖頭笑了笑,她苦苦支撐,卻也落得今天這結果,看來季府這一支是要在她手上敗落了。
「你看看,這里的賬面有問題,這個記法……。「白荷細心的向秀娘講著該如何去整理賬目,無奈秀娘本就沒有基礎,听著一頭霧水,听了半天仍不懂,但又不好意思再問白荷,便自己磨墨記了下來。
「夫人這是和誰在一起啊?「齊家貴借窗向內一探,只見一張清秀麗顏,陪在秀娘身邊。
「喔,那是季夫人,听說也是個可憐人,早早的就喪了夫……。「長隨叨叨的說了一串話。
齊家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是遇見時,他倒沒仔細看過,唉,想到家中的糟心事,心里就煩躁不已。
「官府那邊可有消息了?「齊家貴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爺,已經花錢打點過了,各城口城中都貼了通緝布告,可那凶手太過狡猾,每每都能溜掉,奴才听說,似乎還有另外的人在找他。「長隨神神秘秘的說道。
齊家貴哼氣一聲,「找,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一定把人找出來,不讓他碎尸萬斷,無法解我心中之恨!「
「是,爺。「長隨低頭應了一聲。
天涼如水,月色如冰,齊家貴獨倚亭中提壺飲酒,這些年,一個家的重擔全壓在他一人身上,太重了,真的有些太重了,每每喘不過氣時,他都咬牙忍過,不料家中竟然出了這麼一糟事。
難得清靜,難得自在。
頭有些暈,有些眩,齊家貴靠著石柱,眼一睜一閉,合上了眼。
「夫人,這有人。「丫鬟提著燈籠對著白荷說了句。
「去看看。「白荷接過燈籠,與丫鬟走近一看,竟然是齊家貴。
第一次相見時,白荷便打量過齊家貴,沒想到今日見到時,卻意料的見著了齊二爺的這副模樣。
「快,去請人來,叫人來把齊二爺送回去。「白荷顧不得男女授授不親,走近齊家貴搖了搖,輕聲喚道︰」齊二爺,快醒醒,天冷地涼的,睡在這可別著涼了。「
齊家貴睜開醉眼,看著眼前的人,朦朦朧朧,眼前像有幾個影子在閃,最後又重疊成一個。
「季,季夫人,在,在下,我失禮了。「齊家貴打了個酒嗝,靠著石柱站了起來。
齊家貴搖搖晃晃的,腳都站不太穩,白荷忙上前扶住齊家貴,「齊二爺,你可還能走,我將你扶回去吧。」
齊家貴揮了揮手,「不回,這清靜,我苦啊,心里苦啊。」
濃重的酒氣嗆的白荷有些頭暈,白荷嘆息一聲,「二爺,這世上苦的又何止你一個。」
齊家貴的話勾起了白荷的心事,想想有些鼻酸,白荷不禁為自己的身世感懷,都嘆伶仃苦。
白荷瞧著歪歪扭扭又倒下了齊家貴嘆了聲氣,一聲將心中的苦惱傾訴而出。
齊家貴半眯著眼,也不知听到還是沒听進。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白荷忙掏出手絹探了下眼淚,又舉起手揮了揮,「人在這,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