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虛驚一場。」齊興隆嘆了一聲,靠在椅子上,趙小珠將柔荑搭在齊興隆肩上,齊興隆輕拍了拍趙小珠的手,長長的吁了口氣。
「是啊。」李婆子也松了一口氣,幸好沒事,要不真要了她的老命啊。
「老夫人,有人上門求見。」一婆子哈著寒氣,雙手縮在袖籠中,站在廳外對著大花廳里的李婆子稟告道。
「是誰啊?」李婆子品著香茶,蹙著眉,誰在這時候來他們家拜訪。
「說是位故人,已經上了年紀,說是以前曾在彎子村呆過一陣。」婆子哈著寒氣,低垂著眼答話道。
「這麼冷的天,先將人請進來吧,你也下去喝杯姜茶驅驅寒。」李婆子將暖爐抱到懷里︰「這年紀大了,就是受不住寒,都還到寒冬臘月的,身子便受不住了。」
「讓廚房多煮只姜母鴨吧。」秀娘對著一旁的紅英吩咐道。
「哎」紅英應了聲,便踩著小步出了花廳。
秀娘看著紅英離去的背影輕嘆了一聲,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娘,你可得仔細著身子。」齊家貴關切的說了一句。
李婆子笑著應了一聲,心中滿足無比。
「許久不見了。」一白發蒼蒼的老者走進花廳,對著廳中眾人作揖道。
李婆子注視了那個良久,仍想不起是誰。
齊家貴與秀娘對望了一眼,兩人眼中皆是不解,覺得有眼眼熟,但又不知在何時何地見過。
倒是齊子思模著下巴,沉吟道︰「莫非是秦老夫子?」
「呵呵,沒想到多年不見,居然還有人能認得出老夫。」秦老夫子點了點頭笑了笑,模著山羊胡。
「秦老夫子。「李婆子驚叫了一聲,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小玉幾個上學時的模樣。如今一去許多年了。
齊家貴等人忙站了起來,對著秦老夫子回了一禮。
「各位老爺夫人,這是師傅命童兒帶來的賠罪之禮,還望收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童兒雙手遞上一個包袱。低頭恭聲說道。
秦老夫子伸出干枯的手,輕拍了拍童兒的腦袋。
「秦老夫子,這是為何?「李婆子不解的看著秦老夫子。
「我一回府,便听著隨從說,我那孫女秦夢瑤冤枉了小玉,我原本還想著,會不會是我認識的那個齊芷玉,沒想到還真的是。「秦老夫子模著胡子,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听說是與秦夢瑤有關,齊家眾人都變了臉色。他們可沒忘記,小玉是為什麼坐了牢,差點丟了性命。
李婆子等人瞬間冷了臉,再不復剛開始的熱情。
「這是我們秦家家教不嚴出了這等事,這事算我們秦家對不起小玉。若他日有需要我們秦家的地方,只要不違背天地良心,只要我力所能及,我能幫的,必會幫上一把。「秦老夫子面色嚴肅,早在他听聞秦夢瑤小產之事,回府之後听了奴僕稟告。又與秦母談了一番,便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秦家書香門第,竟然出了這樣一件事,簡直是敗壞門風,他本就不同意與齊家婚事。沒料到他們居然背著他與齊家訂下了婚事,木已成舟,他也只能認了。
想他一生,仰無愧天,俯無愧地。臨老了,還出了這樣一件事。
「秦老,您言重了。「齊家貴抱拳說道,畢竟小玉如今都沒事了,而秦老又如此客氣,伸手不打笑臉人。
「小玉可在?「秦老夫子搖頭笑了笑。
秀娘抿嘴客氣的說道︰「好像已經歇下了。「
「那便算了,改日有空再來叨擾了。「秦老夫子嘆了一聲︰」老夫便先行告辭了。「
「恕不遠送了。「李婆子輕咳了一聲說道。
「師傅,齊家的人似乎不太歡迎咱們。「童兒抬頭,眼神清澈無邪的望著秦老夫子。
「是啊。「秦老子夫喝了一杯,拍了拍童兒的頭道︰「你這稚子心性,以後可怎好,若有一朝我不在了,就去我老朋友寧太醫那吧。」
「寧太醫?那個性子古怪,喜歡研究奇奇怪怪藥的老頭?」童兒歪著頭搖了搖頭道︰「不想去,上次寧太醫才讓我吃了顆糖丸,肚子不舒服好久。」
「誰叫你貪嘴,以後記得莫亂吃東西。」秦老夫子咳了幾聲,童兒忙伸手拍著秦老夫子的背,幫著秦老夫子順氣。
齊府對外雖說是府中下人送錯了藥,才導致秦夢瑤小產的,但外邊仍流傳了各個版本的流言,其中有一個最為人推崇,說齊震宇與小玉之間有私情,為了護齊芷玉,力排眾議,坊間不少人罵小玉為狐狸精。
喝了一碗姜糖水,小玉眯著眼,听著新碧在那義憤填膺的怒罵,突然想笑,狐狸精,她像嗎?嘖嘖。
「行了,隨他們說吧,過些日子又有新的事傳出來,這流言自然就淡了。」小玉擱下碗,對著外傳的流言不以為意。
「听賣菜的大嬸說,本來沒人這樣傳的,突然間不知道誰說起,就漸漸傳開了,真不知誰那麼黑心,明明是小姐受了委屈。」新碧跺腳,嘴巴嘟起。
「看在秦老夫子的面上,這件事就此揭過,別再提了。」小玉搖了搖頭,秦夢瑤她好自為之吧。
「大哥,你去看看。」小木推了推小樹,眼神緊盯著井邊打水的婦人。
小樹有些猶豫的邁不開步子。
「齊嬸兒,又來打水洗漿啊。」一個年輕的媳婦招呼著彎腰打水的小草。
小草笑了笑答道︰「是啊。」趕緊將水提起來,倒入木盆中,搓了搓雙手,哈了口寒氣,又埋首搓揉盆里的衣裳。
小草埋頭洗衣,幾絲白發從頭上滑落下來,哈了口氣,臉上細紋都皺了起來,一雙手不復往日的干淨白皙,上面布滿了干繭。
「真冷。」小草感嘆一聲,有些想念以前在齊家的日子,那時候她頤指氣使,喝香喝辣的,身上穿的是名貴的絲綢,如今卻淪為洗衣婦,靠洗衣為生,出了齊家才知道原來生存不易。她也試過回齊家,只不過還沒進門,便就被掃帚給打了。
「大哥。」小木抓著小樹的衣袖,有些不忍。
小樹嘆了一口氣,拉住小木的手走到水井邊停了下來。
小草見著前方的小鹿皮靴抬起頭來,先是一喜,隨即一驚,臉被凍的有些麻,手已經僵到沒了知覺。
將手往衣衫上擦了擦,低垂著頭,訕訕的笑了笑︰「你們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
「娘。」小樹與小木叫了一聲,眼眶有些發熱,不管小草做錯多少事,她依舊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娘,親情血緣實在難以割舍的下。
小草雙手掩住了臉,她實在沒什麼面目見他們兩個︰「你們回去吧,讓人看到就不好了。」說完端起木盤便開始往另一條巷子走。
「娘,這個給你,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小樹將一荷包塞到小草手中,看著小草漸漸沒入深巷的背影。
「哥,咱們不追進去嗎?」小木拉了拉小樹的衣袖,向小樹尋求主意。
小樹搖了搖頭︰「听小廝說,這里魚龍混雜的,什麼人都有,今天暫且就這樣吧,咱們先尋個法子,替娘找個地方去處吧。」
「嗯。」小木低頭應了一聲,搓揉著手道︰「哥,好冷,我們回去再想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