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歿 第七十三章 生死門

作者 ︰ 小燼央

第七十三章生死門

第七十三章生死門

這扇仿若擎天的大門一經關上,這四周便恢復了一片漆黑之色,遠處遙遠的鐘聲傳來,像是在冥府的一千五百年前他佇立在忘川河的那一瞬間,空靈澄澈不帶有一絲煙塵的氣息。

「原來我是這樣留戀塵世間沈延此時驀然領悟,自己在洪荒之中與那長毛怪人一起,大口吃著那黃金血脈生靈的血肉,早已淪為了俗世之人。只是他本就是塵世之人,這種回歸之感讓他心中頓時得到了充盈。

「我本是世俗之人,為何要超凡入聖,隱逸人間?」沈延深諳儒家經典,也知道五百年前那一位儒家創始之人是如何行逸,「還不如像那儒家聖祖一般,輾轉于天下,才得以挽救天下蒼生

沈延也曾有過南山隱居、閑雲野鶴之想法,只是這本不符合他的性格。獨善其身,置天下蒼生于不顧,他無法接受。

修士為何能超然,是因為有著天下百姓,不然這神州之上盡是修士,又有誰會為自己乃是一名修士而感到榮光?

沈延緩緩從這地面之上站起來,遠處一點燈光若隱若現,像是蒼穹中閃爍不定的星辰。他的浩眸望去,那一點燈光在這靜寂的黑夜之中,宛若從冥河的另一端回轉而來的小舟,載著擺渡者從那彼岸而來,只是這小舟不知會擺渡多久,也不知這小舟是否會在這冥河之中沉沒。

他心中只是知道,長毛怪人在門的另一邊,沈延靠著這扇擎天的大門,心中一陣激蕩。

他不知長毛怪人在洪荒之中已然身歿,但他的意念卻留了下來,永恆存在那屠戮與復蘇之劍中。

沈延模出長毛怪人贈予他的兩把寶劍,臉上沒有半分神色顯露,心中卻有著莫名的傷感在沖擊著自己。

「為何如此悲傷?」沈延模著這兩把寶劍,寶劍鳴動,像是訴說著心酸的孩子一般,這感覺一直傳入他的內心。

屠戮之劍沒有以往那般,其周身皆是散發著凶煞之氣,而是帶著一絲令人難以言說的傷,收斂了這凶煞,此時被沈延拿于手中,沒有絲毫影響沈延的心神。

「前輩沈延沉溺在這悲傷之中,「這兩把劍,既然是前輩對我的寄托所在,我沈延定會讓參悟這劍之道的極致,去追求名為生那道劍意的存在!」

緩緩地,從這扇大門上離開,將兩把劍裝入儲物袋之中,遠處的燈光驟然近了,那光芒之中,行走著一名戴著斗笠的老漁翁還有一頭體型巨大的紅色凶獸。

那老漁翁雙眼看著沈延,像是穿透了歲月,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一如當年看向沈延那般。

只是沈延猛然感覺這笑容有些陌生,似是不該出現在這老漁翁身上,他本以為是錯覺,但隨著這老漁翁的臨近,沈延越發感到不自然。

「為何?」沈延眼中霎時便噙上了淚珠,「這世間紛紛擾擾,修士連死後也不能安靜一時間沈延感到徹骨的孤獨,仿若這世間只是他孓然一人。

那老漁翁臉上收起了笑容,緩緩模著它頎長的胡須,他沒有回答沈延,也沒有多說任何話。仿佛在這一刻老漁翁仿佛置身于這世界之外,任何閑雜也影響不了他那宛若永恆捋著自己胡須的動作。

「超然世外,你只是一個觀測者沈延眼中倒影出那老漁翁滄桑的身影,他這一眼宛若隔了千世,「我當時不知,你為何選中了我,到現在我卻明白了,你不是偶然之間選中我,那是因為因果

老漁翁臉上露出頗為無奈的笑容,只是這笑容猛然間沖擊上沈延那肅穆的臉孔之時驟然凝滯了。

「我曾經在來到這冥府之前听到過我自己百萬年後的聲音,若是我不存在于這個世上,如何會听到那時的聲音?因果選中了我,所以你便由著因果,將那三枚玉簡交到我手上沈延聲音很是低沉,宛若在訴說著一件極為傷感之事,「而這一切的因果,同樣在這試煉之中上演,所有人成為了我獨自出去這試煉的條件。因為這是因果,不可違抗,也沒有精力去違抗

那老漁翁那僵硬的臉龐有所緩和,星辰赤炎蠍晃動著它極為巨大的身體來到沈延身後。

「我本不可能感覺到,只是經過了這洪荒的洗禮,我驟然間明白,關于這場試煉中所蘊含的天道沈延那原本莊嚴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所謂天道,便是如此。觀一切生靈涂炭,卻始終不為所動;任世人百世苦痛輪回,卻依舊知行平素。在我的眼中,看到的並不是這冥府的掌門人,而是這冥府的因果,也是這冥府的天道

這一句話出口,那老漁翁只是干笑了幾聲,沒有答話,或許這便是他用來掩飾自己尷尬的行為罷了。

沈延說到此處,自覺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保持著沉默,與那老漁翁對峙。

許久之後,老漁翁嘆息︰「這一切的確是因果,在這洪荒的千年之中,想必你定然學會了許多。只是,懂得這許多,對你此刻可是沒有萬分作用

隨著這一聲嘆息,那老漁翁抬起他那雙布滿了老繭的雙手,向著虛空中結了一個印跡,那手法,分明是在刻畫陣法。

沈延被這話一驚,看著老漁翁雙手所結之印,他沒有選擇逃避。他明白,憑借自己的修為如何能夠去對抗這天道之威。只是怔怔地看著那老漁翁的雙眼,那道滄桑而又充滿玄機的目光。

「此印結成,能夠封印你在這冥府的記憶一萬年,一萬年間,老夫不會讓你想起此事,更不會讓你明了天道。若是帶著如此記憶去轉世,恐怕這世間輪回便會混亂,天道的威嚴也會逐漸動搖那老漁翁驟然間便走上前來,那鬼魅般的步伐不知比那長毛怪人要高出多少分,這步伐不像是一種武功,更像是瞬移!

「輪回,夢千生而往復那老漁翁將手中的那枚陣法之印深深拍入沈延的腦海之中,這一拍,讓沈延驀然一震,他眼中原本看向老漁翁的肅穆光芒驟然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我,究竟是誰?」沈延看向老漁翁,迷茫的目光倏然閃現出一陣光芒,似是掙扎,但旋即又被這陣法之印壓制。

「如此,甚好!」老漁翁那張蒼老的面龐之上帶上了詭異的微笑,「夢道之法,令人沉睡于夢中,千生往復其中,這是我對你的第一步詛咒,也是對你們人族的第一步詛咒!」

沈延的意識被這老漁翁的此印壓抑在腦海的最深處之中,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張白紙,沒有了往復的記憶,一切似乎都已成空。

「究竟,為何,我如此感傷沈延極盡所能想要在他空虛的腦海之中求得一絲塵埃的碎片,只是縱然渾身解數,卻依然不知道自己傷感的原因。

「我似乎忘了什麼,我究竟是誰,此地又是何方?」沈延口中含混不清,一切已經成空,任往昔如何?

「過生死門,穿輪回之間,今日便是你返陽之日,也是詛咒開始的一日!」那老漁翁將手向著空中一揮,一道大門從虛空中驀然打開,充斥著濃郁的生殺氣息。

「走吧!越生死門,便是這一次試煉的盡頭那老漁翁雙手搭在沈延雙肩之上,將其一推,沈延便落入這門之內,朝著那無邊的黑暗之中前進。

星辰赤炎蠍看著沈延離去,眼中也露出迷茫之色,似乎,它也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更不知道自己當日為何看到沈延便不自覺站到其身後,也不知道自己的因果究竟為何。

「吱呀!」這大門帶著老漁翁點著的最後一點燭光,漸漸消散,沈延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沒有盡頭。

「生死路,天命為那老漁翁打著燈籠,緩緩離去。星辰赤炎在這大門前停頓了一會兒,搖晃著它那碩大的頭顱,不過隨後便跟隨著那老漁翁離去了。

「我是誰?此處又是何方?」沈延重復問著自己這兩個問題,思索著,卻又得不出答案,似是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許久之後,沈延才開始向著前方走去,那是無盡的黑暗,比冥府更為黑暗之地,宛若是神明下了永夜的詛咒。

「既然思索不出,便暫時不去想它吧!」沈延自言自語,「可,現時,我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麼,不知道自己能夠想什麼

生死路很是漫長,沈延不知行走了多久,其間他沒有一次休息過,盡管沒有了記憶,但冥冥之中總是有一股力量催生著他向前走去,不能停歇。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沈延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他神情頹靡,已然因為趕路而元氣大傷。

沈延將自己的雙手放在這盡頭之處,只听得「吱呀」一聲,一扇古樸的大門被打開,外面是一片明亮之色,仿佛是永晝。

沈延向前方一步邁出,驀然消失在這明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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