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卿心中一驚,皇上竟然在這個時候讓清雅提出兌現條件?
相對于別人的驚訝,沐清雅倒是安心了很多,當初听到皇上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她心中的一塊石頭就一直懸著,皇上是一國之君,說出來的話更是一言九鼎,但這要求是能夠隨便提的嗎?提出的要求有一點不合適,那麼這道聖旨就變成了一柄奪命刀,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莫敖至少不會太過為難自己。
沐清雅沒有特意的做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畢竟她之前面對生死都很淡然,這個時候受寵若驚的話只會讓人感覺假︰「回稟皇上,清雅在皇宮之中受到無微不至的照料,沒有什麼欠缺的地方,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要求,唯有一點遺憾,希望皇上能夠答應清雅。」
莫敖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朕既然說出要答應你,你盡管說便是。」
「清雅先謝過皇上。清雅希望能夠送弟弟沐安之返回玉寒。」
莫君卿猛地一顫,心中抽痛難忍︰清雅還是要回去嗎?
「你要送你弟弟回玉寒?」
「是,希望皇上能夠答應。」
莫敖掃了一眼垂首跪在地上的莫君卿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嗯,既然這樣,那便讓三皇子送他回去吧。」
沐清雅心中一顫,莫敖什麼意思,讓莫君卿送安之回去?她話中的意思分明是要和沐安之一起回到玉寒,卻不想竟然生生被莫敖扭曲。
沒有想到事情一下峰回路轉,莫君卿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沒等沐清雅再說話,直接開口︰「是,兒臣遵旨。」
「嗯,都退下吧。」
走出廣寧宮,沐清雅沒有讓宮女送她,拿過一柄傘自己撐著先前走。
端木明麗將沐清雅叫住,遣散了宮女,兩人並排走了一段。端木明麗開口問道︰「清雅,你剛剛的話是打算要回去?」
沐清雅點頭︰「我想要回玉寒,卻沒有想到莫敖會不答應。」
「我剛剛注意到,莫敖說話之前看了一眼三皇子,恐怕他也是知道三皇子對你的心意才這樣說的吧。」
沐清雅靜靜的思量半晌,才開口︰「公主,你確定要嫁給三皇子?」
「是,我確定。」听到沐清雅突然的提問,端木明麗微微頓了頓,但依舊堅定的回答。
路過一處角亭,兩人在桌子旁坐下。
「既然公主這般堅定,那麼我就放心了。我會找個時間和莫君卿談一談,如果沒有問題,那麼就將你們的婚事定下來。」
端木明麗有些遲疑︰「清雅,開誠布公的講,我知道三皇子對你的情誼,如果你去說讓他娶我,他極有可能不會拒絕,但我卻不希望那樣,身為公主,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玉寒的臉面,身為玉寒的公主,不能無端的讓人看輕了!」
沐清雅眼神一亮,心中贊嘆不已,這才是一個公主應有的風範,端木明麗一定會慢慢的走入莫君卿的心,這樣,她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兩人正說著話,莫君卿緩步走了過來。
端木明麗起身,對著他行了一禮︰「三皇子有禮。」
莫君卿動作一頓,仿佛這才看到端木明麗一般︰「公主有禮。打擾公主和郡主了。」
「沒有的事,正好我和郡主的事情也說完了,便先走了。」端木明麗說著便向外走,經過莫君卿身邊的時候,猛地停住腳步,「三皇子受傷了?怎麼這樣濃重的血腥味道?」
「沒事,多謝公主掛念。」莫君卿將手微微的向著衣袖中攏了攏,不著痕跡的躲開端木明麗的眼神探視。
端木明麗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徑直離開。
沐清雅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說道︰「明麗公主真是心細如發。」
莫君卿皺了皺眉︰「清雅,今天的事情……」
「不用放在心上,說起來,還是我要勞煩你呢,麻煩你將安之平安的送回去。」
看著沐清雅風輕雲淡的表情,莫君卿心中抽痛,她對沐安之異常的在意,現在安之去世了,她不知道該有多傷心︰「清雅,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任何人驚擾了安之。」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眾人都知道沐安之死了,但實際上安之卻還好好的活著,現在滄瀾越來越亂,呆在這里太不安全了。所以才想著將他送回去,只是沒有想到莫敖竟然會派遣莫君卿相送,這樣也好,君卿定然能護得安之一路平安。
感受著沐清雅態度之中不著痕跡的疏離,莫君卿心中刺痛,果真他們之間越來越遠了嗎?
「清雅,現在莫君明死了,但你也要多加小心,現在恐怕韓家已經將你視作仇敵了。」
「想來不僅僅是韓家,就連司徒家也是如此,欲殺我而後快。」沐清雅笑了笑,言語中卻沒有多在意,「君卿,剛剛我和明麗公主說到了婚事的問題。」
莫君卿心頭一顫,不敢置信的看著沐清雅︰「你要我娶她?」端木明麗對他的態度變化,他心中有了些許猜測,但是沒有想到清雅竟然提了出來。
沐清雅搖頭︰「我沒有要求你什麼,只是說一下而已,明麗公主性格溫和,端方高貴卻沒有別的公主性格中的驕矜,會是一個……」
「她不是你!」莫君卿低吼一聲,聲音中壓抑著的痛苦讓人心驚,「她再好,也不是你!」
沐清雅微微垂下眼眸,不去看莫君卿凝視的眼神,她和他已經不可能,再做糾纏不如早日決斷。
「你就這樣狠心?」莫君卿緊緊地攥著拳頭,絲絲鮮血從指縫中漏出來,「我現在已經不奢望你嫁給我,只希望能守在你身邊,這樣你還不答應?」
沐清雅微微皺眉︰「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加不能答應,君卿,你應該殺伐果斷、剛做敢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兒女情長。」
莫君卿閉了閉眼楮,半晌睜開之後,其中的痛苦之色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清雅,我的婚事自有安排,現在皇後去世不多久,還要守孝,自然不能談婚論嫁,到時候我自己會有打算的。」
沐清雅微微一愣︰「好。」莫君卿雖然答應下來,但她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消失,甚是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她和君卿是越來越遠了。
回到敬寧軒,樂棋正等在門口,看到沐清雅回來,連忙撐著傘上前相迎︰「小姐,您怎麼就這樣走過來了,沒帶把傘嗎?」
看到沐清雅衣裙濕了大半,樂棋很是心疼。
「沒什麼,三皇子送我到門口才離開的。」
樂棋一愣,看到沐清雅神色不是很好,便沒有說話,只吩咐人去準備姜湯,然後伺候沐清雅去換衣服。
換過一身干淨衣服,沐清雅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想著廣寧宮內的事情。
「小姐,奴婢吩咐人熬了姜湯,您趁熱喝一碗,免得中了風寒。」
沐清雅點點頭,伸手接過來抿了一口︰「敬寧軒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一切安好。」
「這幾日不要放松警惕,萬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是,小姐您放心,奴婢定然小心謹慎。對了,剛剛听聞儷貴妃被封為皇貴妃了,還差人來給郡主送了禮物,奴婢都放在庫房里了。」
沐清雅眼神一動︰「你收好便是,另外,我也要給她送賀禮,按照規矩禮物仔細檢查一遍,不要被人動了手腳。」
「是,小姐放心。」
沐清雅揉了揉腦袋,感覺身體很是沉重,也沒有了說話興致,起身走到內室去休息。
樂棋幫她蓋上薄被,慢慢的退了出去。
沐清雅這一覺睡得時間很長,朦朦朧朧間感覺嗓子一陣刺痛︰「水?」
感覺到有人托著自己的肩膀,而後一杯溫水被放在了唇邊,沐清雅不由自主的喝下去一口,半晌才猛地反應過來,睜開酸痛的眼楮,不由的愣住︰「君卿,你怎麼在這里?」
「我本來是來看看你,沒有想到你竟然生病了。別動,樂棋去熬藥了,很快便好。」
沐清雅愣了一下,莫君卿的聲音听在耳邊很不真切,細細的想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沒什麼事,應該是之前淋了雨,有些著涼罷了。」
莫君卿眼神一閃,端過一旁的溫水送到她嘴邊︰「再喝一些。」
沐清雅抿了兩口,微微搖了搖頭︰「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到子時了。」莫君卿輕聲回答,細細的打量著沐清雅,看到她神色之間的倦怠越發的嚴重,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不過很快就被堅定取代。
樂棋端著藥碗走進來,看到莫君卿坐在床邊,眼中閃過一絲防備,這些人是怎麼回事,趙鐸半夜來探望小姐,這個莫君卿也是半夜過來,竟然都不顧惜小姐的名聲嗎?
「小姐,藥好了。」
沐清雅端過藥碗,手指微微一顫,進而眉心皺了起來︰「樂棋,你先出去吧。」
「……是,小姐。」
沐清雅沉默半晌,將手中的藥碗扔在地上,冷聲問道︰「君卿,你為什麼要這樣做?」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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