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瞳是快巳時的時候起的,撫著依然有一陣陣疼的頭,靠在墊子上,卻怎麼也想不起昨天晚上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下的,被子蓋的很細致一點也沒有隨意拉扯的痕跡,難道是風玨染……
他怎麼會是那麼細致的一個人,墨雪瞳為自己的猜想啞然失笑。
「小姐可是要起了?」听到她起床的聲音,墨蘭掀起帳子,掛在一邊的瓔珞花鉤上,墨葉捧著洗涑的用品。
「墨玉呢?」墨雪瞳扶著墨蘭的手起身,平時這個時候,第一個出現在自己床前的都是墨玉。
「小姐,您別找她,她昨天挑著奴婢,自己喝的更多,這會還在醉著醒不來。」墨蘭撲哧一聲笑了,昨天挑這個挑那個的,偏自己是個量淺的,把別人灌醉的同時,也把自己給灌的人事不醒,到現在還沒醒來。
墨雪瞳聞言,也粲然一笑。
「小姐您快些起吧,別忘了一會還要去長公主府,若是去晚了可不好。」墨蘭扶著墨雪瞳坐在妝台前,笑道。
墨雪瞳有半刻的恍惚才突然記得是有這麼回事,前幾天長公主特意下貼子請了她,算起來可不就是今天的事。
「小姐,那是什麼?好漂亮!」整理床鋪的墨葉忽然問道,從她的枕下取出一對簪子,淺碧色的簪子上面宛如綠意在流淌,掛在後面的瓔珞流蘇上綴著點點的些玉白的珍珠,最上面的簪身上還瓖著幾點紅寶石的晶石,點點碎紅散在碧落之間,很是漂亮!
那一對劍形的簪子,成這個樣子了?
墨雪瞳稍稍愕了愕,便認出那對簪子就是自己上次跟風玨染出去時贏得的,後來因為這對簪子實在顯眼,墨雪瞳不知是什麼心理,只覺得不能讓人發現她手里有這對簪子,便讓風玨染幫忙修飾裝點過。
想不到,他竟然弄的這般漂亮,若不是她對這對簪子記憶深刻,這回還真看不出就是原來的那對。
劍鞘早己成了簪身,比之原來更加的漂亮,誰也不會想到,只要點在那點淺淡的簪花上,里面的劍就會出鞘。
「以後就帶著這對簪,出入皇家,有件武器防身也是需要的,我現在還不可能每時每刻出現在你身邊,你自己須當心。」耳邊似乎有慵懶的聲音傳來,俊美的男子溫柔的撫模著她的長發……
女敕白的臉驀的一紅,咬咬唇,不敢看銅鏡中如同勻了胭脂的粉色。
「那是我從娘親那里翻出來的,看著漂亮就放在下面,拿過來替我戴上吧。」她裝著隨意的道,把事情全推在娘親的嫁妝上,這幾天墨化文把小倉庫的鑰匙拿出來給了墨雪瞳,墨雪瞳也著實的去挑了些東西,這個理由也還說的過去。
只是臉上的紅暈卻是怎麼也掩不住,索性低下頭,裝著擺弄桌上的珠花。
墨蘭不解的看了看墨雪瞳,不明白自家小姐如此羞澀是為哪樣。
墨葉卻是個知情的,才說完就知道自己問壞了,既听得墨雪瞳這樣解釋,當下抿嘴一笑,把簪子放在妝台上,偷偷笑著轉回身整理床鋪去,兩位主子在一起是她喜聞樂見的。
大公主此次設宴,並不在皇宮,那里並不是設宴的好地方,太過拘謹,誰也放不來,所以她用的是她自己的長公府府,長公府每個月都會有一段日子住在自己的府邸里,長公主府住的離墨府較遠,墨府的馬車很是行了一段路才到的。
到了公主府的門口,墨葉首先下了馬車,立刻回身去攙扶墨雪瞳下車,墨雪瞳的腳才伸出來踫到地面,就听得對面一個嘲弄的聲音傳來︰「怎麼京兆尹家也得了姑姑的請貼嗎?」
墨雪瞳抬頭,就看到眾星捧月中的五公主,今天的五公主扮的非常華美,烏黑的雲鬢梳成飛仙在髻,頭上綴著燦美的金蓮花冠,花冠上綴著星星般的寶石,額前還垂下一絡半弧形的珠寶瓔珞圍髻,身上霞帔飛揚,環佩叮當,華彩照人,令人不敢逼視。
「見過五公主。」墨雪瞳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有禮的走過去福了一禮,仿佛沒有半點芥蒂。
「想不到在哪里也能見到墨三小姐,听說現在墨府能出來的就只有你這一位小姐,卻是無處不在啊。」五公主笑的還算客氣,只是這話卻讓人听起來刺耳。
墨雪瞳眉目輕挑微笑道︰「勞五公主掛念,想不到竟然處處得見五公主花容,實是雪瞳之幸。」
她雖然不想與五公主為敵,卻也不願意她如此抵毀墨府,就好象墨化文讓她出來迎合長公主似的,她的一番話雖然沒有自辯,卻讓人覺得五公主出宮的次數也是多了些,很是有些失禮。
「五公主,長公主宴會,不便在此久留,就先進去了!」墨雪瞳不欲有五公主多糾纏,臉上帶著些燦爛的笑,道。
五公主被噎了一下,臉色轉怒,上前兩步擋在墨雪瞳身前,不讓她走過去。
「五公主這是為何?莫不是替長公主驅客?」墨雪瞳笑的依然溫柔,「莫不是長公主今日不在宴客,卻是我弄錯了?」她眨了眨水眸,有著幾分稚氣似的嬌媚,看著五公主道,只眼底透著疏離。
這次不比上次,上次白逸昊讓她去的,還真不敢放心大膽的在五公主面前說,徒惹她嫉恨。
替長公主驅客,五公主真不敢!
雖然五公主是皇後的嫡女,卻也知道自家父皇對長公主的看重,何況長公主還是她的長輩,她請的客人哪里是五公主能驅趕的。
五公主的臉色一冷,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你休想在我表哥面前表現什麼,我表哥根本看不上你,你一個小小的三品京官之女,難不成還想入了表哥的眼,成為燕國的皇後不成。」
果然是為了白逸昊,墨雪瞳臉上笑容依舊,也輕聲的道︰「五公主怎麼會認為白公子跟我有什麼,白公子是天潢貴冑,跟你這樣的皇室公主才相配,我與他也就是萍水相逢,又怎麼會有關系?更何況高高在上的皇後位置,也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能著想的。」
五公主與白逸昊的事,她不想招惹,不管他們兩個如何,都與她無關,白逸昊是個比風玨染更讓她覺得危險的人,她再不濟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兩國的爭戰中,鐵血帝皇,既便他笑的溫雅如玉,脈脈含情。
墨雪瞳更願意相信這只是他的表象,一個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表現。
重生一輩子,她看人更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心。
白逸昊其人絕對是冷情,絕情的!
看墨雪瞳毫不猶豫的說出那樣的話,五公主稍稍滿意了幾分,輕哼了一聲道︰「算你識相。」
這時門口侍衛高聲稟報︰「白公子到!」
原來哄然喧鬧的院門口頓時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漫天的霞光中,一個人下了馬車,白衣翩翩,飄然而來。
俊美無瑕的臉抬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既便隔著那麼遠,還是覺得他帶了的是閑適,悠雅和從容,如同天上白雲一般的瀟灑。
他披著一件淺銀色的鳳雀圖紋的斗蓬,一雙明亮的鳳目,微微掃過人群,溫雅如玉,高貴的仿佛不似塵世中人,風吹起他的發絲,擾亂的又豈只是五公主的心,所有的名門淑女都近乎痴痴的看著那個從光華中走出的人影。
白逸昊從車里下來,向墨雪瞳方向微微的瞥了一眼。
墨雪瞳愣了一下,向後側移開兩步,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一個五公主尚且令她難以支應,若再看到白逸昊在人前對她注意,她恐怕連小命也沒了。
白逸昊向她們這邊走過來!
墨雪瞳低垂下頭,看著眼前的地面,墨玉,墨葉也適時的站在一邊,五公主那麼多個宮女,她們兩個低眉落首的站在當中,並不起眼。
「想不到在這里還能見到墨三小姐,那日的衣裳己讓人替你送了去,可曾收到?」白逸昊行動流水般走過來,刺繡著雀紋的披風撩起一縷細風,仿佛吹進人心一般的寒冷。
墨雪瞳臉色一白,袖底手緊緊握起,退後兩步恭敬有禮的福了一福,臉上帶起明顯的客氣笑容︰「多謝白公子,哪日穿了五公主的衣裳,因為怕不合體統,所以走的匆忙,故而忘記了衣裳,幸得白公子送回。」
說完又朝站在一邊面色凌厲陰沉的五公主道︰「還沒謝過五公主相贈衣裙。」
見她疏離客氣的跟白逸昊說話,又提到自己之恩,五公主的臉色稍緩,正想說話,白逸昊卻是淡雅一笑,溫和的道︰「些些小事,何足掛齒。」
說完轉頭對五公主道︰「五公主來的真好,不若現在一起進去,姨母那里必是等得急了。」
雲若長公主與明珠長公主自小一起在太後面前長大,情份更與別個不同,白逸昊用這麼親近的稱呼也是應當。
「好啊,方才姑姑還讓人催了幾次,說你來晚了,所以我才在門口等你。」五公主欣然應道,轉身陰冷的示威一般的瞪了墨雪瞳一眼,再回頭己是笑顏如花的跟白逸昊說說笑笑著說了走去。
身後一大群的宮女太監緊緊相隨,而後一些恍然醒悟過來的小姐們才重新舉步。
墨雪瞳等這些人全走完,才緩步輕移。
「小姐,白公子真是太……」墨玉忍不住低低的道。
「墨玉不可混說。」墨雪瞳清冷的道,眉宇間微微皺了皺。
連墨玉都知道他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說話是極不合適的,聰明如白逸昊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了卻還偏偏這麼說話,而且還當著五公主的面說那件事,若自己是五公主也會惱了自己的。
墨雪瞳當然不相信白逸昊只是無心之失,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留給別人一個小疏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她另有目地,這個想法讓她全身發寒,心不由的哆嗦,對上白逸昊,既便她重生一世,她也從未覺得自己有任何勝算。
這樣的人,本就應當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