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化文身為京兆尹,管的就是京城的治安,若是連寧王風玨真己偷偷回秦這件事都沒查出來,待得將來事發,皇帝必然大怒,這火第一把就會燒到父親身上,所以墨雪瞳很含蓄的把這件事透露給他。
父親只是一時想不到,若真心去查,怎麼會查不出!更何況王首輔跟風玨真的關系逃也逃不開,他那個女兒,這時候正跟風玨真纏綿的很,時候一多,必然會露行蹤,縱然王首輔和太後以及風玨真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王秀秀必竟還沒修到這個不動聲色的層次。
就沖她上次激烈的反手就知道,她的火候還差了些。
墨雪瞳百分之百肯定,這時候風玨真偷偷回來的案卷己在父親的桌上!
有了這份案卷,將來不管風玨真有沒有想造反的心思,都不會禍及父親。
墨雪敏的婚事提前定了下來。
就定在下個月,鎮國侯府派人傳話說司馬凌雲病的不輕,所以希望墨府能通融一下,早些把墨大小姐嫁過去,反正是皇後賜的婚,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索性就提前些。
這本是不合時宜的,墨府的夫人沒了,墨雪敏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著都得守足三年。
但鎮國侯府給出的理由也算充分,既然兩個人的事逃也逃不掉,又司馬凌雲病入膏肓,沖喜之說當然比守孝更重要,死了的人當然沒活人重要。
于是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墨化文吩咐明嬤嬤替墨雪敏準備妝奩,雖然他現在不看好這個女兒,但必要的嫁妝他還是不會虧待她的。
再過十天,許煙就要進門,墨府本身也是要辦喜事,父親要迎新人,女兒要出嫁,又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進行,能派上用場的人全忙去了,所以墨雪瞳這里卻是清靜了下來,連墨蘭也被許媽媽帶著煙雨居幫忙。
煙雨居是墨雪瞳給提的院子名,新房就置在那個地方,以許煙名字中的一字為院名,墨雪瞳早透過洛明珠問過許煙的意思,據說許煙當時羞紅著臉點頭,說明是極滿意的,這院名就這樣定了下來。
外面忙的兜兜轉,她這里又這麼空,索性捉模一下琴會的事,那麼多人都在算計,卻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琴會那天墨雪瞳去的並不早。
墨蘭替墨雪瞳梳好頭發,送上新裳,是風玨染讓人送過來的,只是一襲簡單的白裳,寬袍大袖,腰束絲帶,長長的頭發沒有挽成時下最漂亮的發髻,只用一根素色勾出花邊的帶子束起。
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就這麼肆意的垂落下來,顯得那個蠱惑人心的眸子嫵媚中帶著股冰雪般的清冷,膚若凝脂,櫻唇玉鼻無處不美,被這雪色簡單的白衣一襯,越發顯得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看得幾個丫環都直了眼,一個勁的稱贊。
墨雪瞳和她們一起笑鬧了會,有事讓墨葉去查詢,就只帶了墨蘭出門。
琴會沒放在城里,出了城,馬車直向東駛去,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一條掩在群山中的河流就出現在墨雪瞳面前,河岸邊搭下了些帳篷,時不時的可以看到穿著簡單寬袖袍子的年青公子和一些年輕女子在河邊彈琴唱和。
有僕役在口子上等著,恭敬的收取一張張貼子。
墨蘭呈上貼子,扶著墨雪瞳下了馬車,緩步進到里面,轉過一個彎口,才發現,里面比外面更多幾分趣意。
有舟行在湖面上,風馳一般,激起一串串白色的浪花,一些人白衣如雪,站在船頭,衣裳洌洌,當真是飄然若仙。
另有一些女子,坐在岸邊的船頭,若嬉笑言之,毫無平日的拘緊,恍然這天地間,只有這一番清雅高淨之地。
兩邊群山環伺,有溪流蜿蜒而下,有些人坐在溪岸邊,任上游酒盞半浮半沉的滑到自己面前,一杯薄酒舉起,伴著琴聲雅韻,當得起是雅事。
己有早春的跡象,樹木之間新芽己放,有些樹木蒼翠如昔,經冬而不衰,與這湖水溪流相伴,又有藍天碧水,奇峰聳立,當得起美輪美渙。
墨雪瞳仰頭眯起眼向兩邊看了看,深深的吸了口氣,也覺心曠神怡。
怪道時人對白逸昊的這個琴會稱道有加,果然是個放松心情的好去處。
「小姐,我們去哪邊?」墨蘭沒參加過這種琴會,一時不知道帶墨雪瞳去哪,沒有象樣的凳子桌椅,就連個正常招呼人的地方也沒有。
「我們去那邊!」墨雪瞳指了指岸邊停著一只空舟輕笑道。
雪白的浪花托起又落下,莫名的讓她覺得有種好心情,拎起長裙,笑著跨上船,在船頭坐家,早有船家問了一聲︰「姑娘,可要行舟?」
「好。」墨雪瞳欣然應允。
船緩緩的駛出,墨蘭送上自帶的琴具,墨雪瞳坐在船頭,手指輕撫,一串熟練的琴音如流水般溢出,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空靈中帶著生動和悠然,琴聲箏琮,婉轉悠揚,行雲流水帶著幾分溪流一般的靈活,仿佛清透人心一般。
與此時此景是極相符。
在座的俱與琴道一途有研究,許多人放下手中的物件,轉首看向一邊,只見小舟上,有女一人,身上衣帶飄飄,烏黑的長發束在身後,白色的衣裳逶迤的拖在她的周圍,雪白的小臉粉女敕如瓷,一雙眼楮如秋水回眸,美的如同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
衣袂飄起,烏發絕美!
「她就是安平郡主!想不到她竟然還是來了!果然比圖上更美幾分。」白逸晨取過溪流上飄下來的一杯酒,緩緩倒入口中,近乎迷醉的看著那個絕麗的佳人,半響才肯定的喃喃自語道,眼底閃過一絲做為男子的深幽,那是男人對女人極其感興趣才自然流露出來的。
那封信雖然送出,他其實並沒想到安平郡主會真的來,那只是他迷惑白逸昊的手段而己,既然白逸昊把自己的視線引到這個女子身上,他自然也得順著白逸昊的思路,一步步走下去,讓白逸昊以為自己真的鐘情安平郡主,迷惑到連五公主也不願意娶的地步。
所以他才會在皇宮宴會的時候把信送出去,那時候雖然沒人,但皇宮清寂處的侍衛怕是更多吧!以白逸昊的能力,想知道自己送信給這位安平郡主並不難。
「是,殿下,果然是安平郡主,多說凌家的二小姐是大秦第一美人,實際是繆了。」文士隨意坐在一邊的岩石上,點點頭笑道。
「若是一定要娶這位安平郡主為妃,不知道逸昊會如何?听說這位還是他的心上人,為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她傷著。」白逸晨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眼眸幽深,看不清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文士也愣了一下,仔細觀察了一下白逸晨,忽爾拿手中的酒杯擊著邊上的石塊,和聲笑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白逸晨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呢,眼神追逐著湖面上的白色麗影,眸底晦澀難辯。
同樣看到墨雪瞳的還有風玨玄和秦玉楓,秦玉楓裝著偶爾與風玨玄遇見的樣子,兩人琴酒相和,溫雅如玉的風玨玄和淡笑盈盈的秦玉楓兩人氣質很相近,說話間似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一時讓人覺得秦家的這位大公子能得楚王青眸,實在是天大的福份。
「殿下若是真的能娶到凌二小姐,也是件幸事,能得天下第一美人青眸,殿下何須苦惱!」秦玉楓跪坐在地上撫弄手中的琴弦,卻是沒彈,低聲問道。
半響得不到風玨玄的回應,轉頭順著他的目光落在船頭的墨雪瞳身上,溫潤的眸底瞬間深幽起來。
「只怕這位凌二小姐身在,心不在。」風玨玄收回目光,淡淡的道。
「以殿下的能力,收服一個女人應當不算什麼大難題,況且凌家以她為棋,若她是聰明的,就應當跟殿下一心,殿下只須把事情攤開說,看她也不是個笨人,自然會明白。」秦玉楓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勾了一下,發出清脆的琴聲。
「若殿下以後再對她一心一意,又有哪個女人可以逃得月兌。」
對凌風煙一心一意?風玨玄忽然覺得象吞了個蒼蠅一般難受,想著她跟自家三弟不清不楚的關系,想著她勾引自己的不余余力,風玨玄怎麼都覺得對她鐘情不起來,連裝著都有些困難。
這種女人,他實在不齒,抬起眼眸,又不由自主的落在舟船上那個美好的身影上。
「等得大事一了,殿下,以後還不是隨你的意!」秦玉楓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意有所指道。
「玉楓,你放心,本王不會因小誤大,一會回去,就送凌二小姐錦緞十匹,妝奩五盒,本王親自上定國公府提親。」風玨玄忽有所悟的啞然笑道,轉過頭不再看向湖面,那里風光再好,也不是他此時要的起的。
雖然那個女子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他的心里,但是,現在,還不到時機,比起喜歡的女人,他更注重江山社稷,女人,必竟是太輕了啊!等以後登上那個高位,那邊的女子還不是自己手中之物,又哪里逃得月兌自己的手心。
秦玉楓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覺察到風玨玄眼底的貪婪,手指連續在琴面上彈出幾個音符,唇角不自覺的彎起。
還有人也在惡意的注意墨雪瞳!
「玲月,準備好了沒有?」五公主坐在另一艘船上,嫉恨的看著墨雪瞳的小舟,陰沉著臉回頭問道,太過強烈的恨意讓她的眼眸陰冷猙獰,這個賤人,這次看她如何在人前出丑,這里來的無一不是貴族世家,又有燕國的大皇子在。
若是墨雪瞳在人前丟了丑,以後還怎麼見人。
「公主,都照您的吩咐做好了。」玲月把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遞給五公主道。
「拿開,一會注意些,別弄灑了。」五公主嫌惡的推開,目光轉向左邊,果然看到在一堆高雅清流中的白逸昊的目光落在墨雪瞳身上,帶著幾分雅然,雖然依舊是溫和淺笑,那眸底的柔卻怎麼擋也擋不住。
墨雪瞳這個賤人,果然勾引了表哥!
想著自己追求表哥那麼多年,都沒有換回他如此深情的回眸,五公主的眼晴都要紅了,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貴女,金枝玉葉,她一個身份卑微的賤人,比不上自己的一根腳指,還不是靠著那張臉。
五公主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墨雪瞳撕個粉碎,特別是把那張勾引人的狐媚的臉抓破,上次算她運氣好,竟然沒事,這次,怎麼著也得讓她身敗名裂。
表哥堂堂一國太子,怎麼也不會娶一個人前丟丑的女人!
賤人,就等著吧……
感應到五公主的情緒變化強烈,玲月不敢多說一句話,輕輕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