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方姨娘沒有死,玉氏雖然被迫把方姨娘養在外面,但真真是沒有處置她,依然讓她在外面過的逍遙,據說,她還會派人跟墨雪敏,墨羽楓私下里接觸過,墨化文一方面是顧忌皇上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維護墨雪敏,墨羽楓兩個兒女的面子。
若是真的把方姨娘蓋棺認罪,就毒害主母,她只有死路一條,而她的兩個子女將永遠背負著生母陰狠毒辣的罪名,從此無法在人前抬起頭來。
但是,現在,他累了,……
也覺得太對不起自己心頭上的女子,和她生的女兒,此生,他終究欠她一聲解釋,還她一個公道。
「父親一會就讓人派人去玉府的別院,讓人把方姨娘綁來,明天就給你娘一個交待。」墨化文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他不願意再想那麼多,話出口,卻沒有想象中的艱難,仿佛在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輕松了下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樣也好,反正他總得給洛霞一個交待,否則九泉之下,他也無臉去見她。
「父親。」墨雪瞳的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咬咬唇忍不住抽噎了起來,強裝的不在意的堅強,瞬間消融,後退兩步,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掩面哀哀的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只是想掉眼淚,只是想哭出聲音來。
重生快一年了,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痛快的哭過一場,她以為經歷了上輩子的傷情,她己不會有太多的感情波動,特別是在這個人面前,上輩子,他可曾多眷顧自己幾分,可曾多顧憐自己幾分,可曾為自己多考慮幾分……
若是,是否有些事會不一樣,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終于,她憑借著自己的努力,為娘親討來了公道,方姨娘母終于覆滅了!
兩生兩世的恨,兩生兩世的仇,臨到時候,她竟然只會掉眼淚,只會哭,根本不象平時那個淡然的自己,仿佛借著這悲傷的哭聲,把心中濃濃的怨,心中窒息一般的恨,全化為淚水,哭出心頭。
這一哭便停不下來……
墨化文顯然被嚇到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轉過案桌伸手想模模她的頭,但又有些瑟瑟的縮了回來。
迷離的淚眼中,她看清楚了他眼中的那抹愧疚和後悔!這個讓她稱之為父親的人,這一刻眼中真真切切的寵愛和痛惜,不是她算計來的虛偽,喉嚨處壓抑的哭泣聲突然放開,順手拉過墨化文的手繼續大哭起來!
發泄著從心到身的痛苦,兩生兩世,她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獨自一個人背負著上輩子慘痛的命運,臉帶笑容行走在仇人中間,無數次,只有仇恨支持著她,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瞳兒,乖,別哭了!」墨化文的聲音里帶著哽咽,把墨雪瞳抱在懷里,感覺到女兒聲嘶力竭的哭聲,墨化文自己也不由淚盈于眶,他真的虧欠自己的嫡女太多,虧欠自己的嫡妻太多。
以她的身份,方姨娘早就是被處死的份,而到現在之所以還沒事,全是自己心軟,顧慮太多造成的。
現在全放開了,才真正發現,對那個埋在心里的人虧欠太多,太多……
墨雪瞳很想看方姨娘這個惡毒的女人落得那樣一個下場的,她算計了一輩子,害死了自己的娘親,又想害自己的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墨雪瞳怎能不恨。
可方姨娘帶到,墨府開祠堂,把方姨娘母女逐出墨氏一族的事,墨雪瞳終究沒有看到。
因為她被劫持了!
就在出墨府的路上被劫持的,現在只留下一些零亂的腳印,竟是連半點印記也找不出來,仿佛這麼個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不見了一般,連跟著的墨葉也被弄暈後扔在車里,來人的身手可見一斑。
「王爺,王妃娘娘不見了。」風越急匆匆的沖進風玨染錦薇閣的三樓,忽道。
「什麼時候的事,在哪里?」風玨染俊臉上瞬間陰霾如同暴風雨欲來般的天空,修長的手指放下手中的案卷,眸底寒洌成冰。
「就是方才,屬下保護王妃娘娘一起去墨府,在經過鬧市的時候,一匹驚馬奔來,屬下忙沖過去帶開驚馬,誰知道就那麼個瞬間,有人就沖進馬車,點暈墨葉,把王妃娘娘帶走了。」風越硬著頭皮道。
「屬下馬上派人去追,但那個人似乎對地形極熟悉,三兩下就把人給掠跑了。」
鬧市區,又是人多嘴雜的地方,若墨雪瞳這麼被人掠走,不管事情最後如何處理,名聲算是壞了。
「馬車呢?」風玨染的唇角變出一絲嗜血的痕跡,冷冷的道。
「屬下讓人大叫,王妃傷了,抓刺客,一邊把馬車帶了回來,方才讓墨蘭拿了王妃的披風過去,把墨葉當成王妃扶進後院。」風越不敢隱瞞,瞥了眼風玨染鐵青的俊臉,一五一十的做道。
這是現下保持墨雪瞳名聲最好的方法,那個人身法很快,又發生的突然,直接劫人就走,沒有半分遲疑,果斷,大膽,時機也選的準,無一不厲害,這麼厲害的人,自然不可能讓人看到他手里劫了人,特別這個還是軒王妃。
「好,你做的不錯……」風玨染唇角彎出一絲妖嬈猙獰的弧度,緩緩放開手中的案卷,手指若有若無的落在手中的案卷上,陰冷的道︰「好,很好,去……」
他這里話還沒說過,門口傳來嘈雜之聲。
「王爺在里面處理事,不許任何人打擾。」
「我要進去……我有事……」
「任何事,沒有王爺命令不許進。」
「我有王妃的消息,我知道王妃在哪,王爺,請您情救救王妃嗎!」有個尖厲失控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進來。」風玨染眸色微斂,唇角露出淡淡的意味。
門開處,墨蘭跌跌撞撞的進來,顧不得多說什麼,忙跪地急急的把她的懷疑全說了出來,她很少有這麼蒼惶的時候,想到小姐被人挾持,她就算再沉穩這時候也心慌意亂起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小姐帶走……
墨雪瞳模著有些鈍鈍的頭,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她只是有些頭暈,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幾乎就是在奔馬之時,她驚的拉住一邊的窗沿時,車廂里就出現了一個人,她只听到墨葉的一聲悶哼,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來,腦海中最後的意識是一張男人的臉。
一間不大的屋子,雖然干淨卻很尋常,床幔是普通的灰色紗料子,連墨蘭屋子里的帳子都被這個料子好,帳沿腳上卻挑了幾朵精心繡上的花朵,使得普通的紗帳立時多了幾分靈動的。
窗台不大,緊緊的關著,上面還敲了幾根釘子,交叉的木條一看就知道是才從樹上折下來的,新鮮的帶著些樹汁的氣息。
墨雪瞳微微松了口氣,一個條件還算不錯,又是倉促間做成的牢房,看起來應當不是蓄謀己久的事!
听到門口處有腳步聲傳來,墨雪瞳馬上閉上眼楮,長長的睫毛閃了閃,蓋上眼簾,只留一條細縫從睫底偷偷窺探。
門開處,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長的較清秀,手里托著一個托盤,里面放著的是飯菜,飯菜的清香立時充溢滿整個屋子,惹得墨雪瞳不由自主的輕輕咽了口口水,她一早上心急去墨府,沒吃幾口粥,這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竟覺得餓了起來。
「小姐,可以吃飯了!」女子放下飯菜,走到她床前仔細的看了看她,半響才道。
墨雪瞳雖然閉著眼,但還是感應到那兩道目光的尖銳,一時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放的平實,她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方姨娘和墨雪敏以及墨雪瓊現在都自顧不瑕,必然不會是她們的人,難道是玉家的人?或是玉妃的人?墨雪瞳猜測到,但隨既也被否決掉,玉妃現在在宮里,重重軟禁起來,于玉府也失去聯系,既便是想下手,也不可能。
如果還不是,那就可能是其他幾位皇子的人,拿自己要挾風玨染?不會!風玨染是個閑散的,就算現在稍稍好了些,這一時半會哪能改得過來,又現在傷著腿,一直在家呆著,風玨玄和風玨真之間忙著掐架,哪有時間管他。
可,如果,都不是,那又是誰!
「小姐,我知道你醒來,快起來吃飯吧!」女子的聲音加大後傳進耳朵中。
這是真的知道她醒來?想想自己沒有外傷,那必是中了迷藥,迷藥是有一定時間的,他們算準她醒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現在她要做的是不動聲色的探出這些人是誰。
輕輕的嗯了一聲,仿佛才醒來一般,閃了閃長睫,模著頭,睜開眼,怔怔的看著頂上的紗帳,眼底從茫然變成驚愕,有些困難的撐起身子,目光落在站在一邊觀察她的女子身上,困惑的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問道︰「這,這里是什麼地方?」
她是沒有武功修為的,相信他們既然把她劫來,必然是清楚這點,但在窗門上馮交叉的釘上木條,防範不可謂不嚴實。
「小姐,先吃飯吧,吃了飯,我們的人自然會給小姐說事。」女子淡淡的掃了她兩眼,態度並不好,顧自回到桌前,指了指桌上的飯菜,也沒有跟她多說什麼,就退了出去,對她這時候醒來,一點也沒驚異。
菜是很普通的,二菜一湯,青菜燒香菇,油悶春筍,和豆腐湯,米飯也是一般的黃大米,並不精細,盛放油悶春筍的碟子的一角,還一條細不可見的細紋。
墨雪瞳用了碗飯,比平時還多用了些,飯菜味道還道,才吃完,門就打開了,方才那名女子進來收撿了碗筷,卻是一言不發。
「姑娘,能不能麻煩姑娘跟我們王爺去說一聲,我在這里很好,省得他蠻橫起來誰也攔不住。」墨雪瞳淡淡的笑道,腳下沒有移動半分,也不好奇的查看,仿佛真的只是偶爾過來游玩一番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