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青岩就住在即將開業的酒店里。
這次對員工的培訓主要是柳青岩主講,我算是她的助手。從員工穿著服飾到接人待物的禮儀,內容極為詳細。
雖然對培訓內容與程序我都背得滾瓜爛熟,可是一旦具體的操作起來,我與那些接受培訓的新員工沒有什麼差別。我更多是站在一旁聆听柳青岩的指導。
柳青岩渾身散發出的旺盛精力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平時在辦公室覺得她說話行事都很溫和,沒想到當她站在一排排的服務員面前時,就像是變了個人,精神飽滿熱情洋溢,聲音高亢洪亮。她讓我想起了我大學軍訓時的教官。
「抬頭挺胸收月復提臀,微笑……」這是柳青岩說的最多的話,「你們是在微笑,而不是呲牙咧嘴。姑娘你看看你自己的笑容,你覺得你笑得甜美嗎?」她手里拿著一面小鏡子,舉到一個被她糾正姿勢的年輕服務員臉前。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標準的笑容,那個只有十j□j歲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穿著高跟鞋我整整站了一天,乘著柳青岩在那里挨個指點著,我趕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料她馬上就看了我一眼,嚇得我忙站了起來。
等培訓結束,我們倆上樓回房間時,柳青岩拍著我的後背說道,「作為培訓師,你自己都站沒站樣坐沒坐相,走起路來不挺胸,怎麼指導別人。」
我是走道有些習慣性地收胸,被她批了自然不敢說什麼,挺挺胸回她個微笑。
進了房間,我沒話找話地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知道累呢?」她一下午都沒有坐下休息過。
「你是把我當傻子看吧?」柳青岩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她把高跟鞋甩到地毯上,人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累死我啦。我不想下去吃飯,你去把飯端上來吧。」
她話一落音,人又坐了起來,「我還說你呢,我都沒樣了。」她是擔心我笑話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的不雅。
我正準備去餐廳打飯,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還以為又是酒店經理派人來請我們去吃飯。作為總部派來的培訓人員,我們的食宿都由這家酒店負責,這幾天幾乎都是由經理陪著我們去品嘗店里的特色菜品。
我打開門卻愣住了,陳曉妃站在門外。我驚訝的語無倫次,「陳、陳主任怎麼會是你啊?」
陳曉妃沒有理會我的問話,拉著她的行李箱徑直走了進去,「青岩……」她的聲音充滿了興奮。
正在月兌制服的柳青岩見到陳主任,先是一愣旋即笑著迎了上去,「怎麼來也不事先告訴我啊?好派人去接你。」柳青岩笑得極其溫柔。
「人家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陳曉妃拉住柳青岩的手,兩個人臉對臉站著。
我傻乎乎地站在床邊看著她倆的意外相見。柳青岩羞澀地看了我一眼,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礙事了,「我去打飯。」我趕緊跑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的同時我听到陳曉妃在問,「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啊?」
柳青岩要說帶我去杭州出差的那個下午,陳曉妃終于坐不住了,主動去找柳青岩。不過,從她回來時陰沉著的表情看,她沒能如願與柳青岩合好。
在我們走之前,柳青岩也沒有再來過我們辦公室。臨走開會時,柳青岩同陳曉妃坐在一起仍舊談論著工作,但那禮貌客套的口氣,表明她還沒有諒解陳曉妃。
從剛才柳青岩那溫柔的語調和驚喜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她倆應該是冰釋前嫌。我想陳曉妃心里還是喜歡柳青岩的,不然像她這麼冷傲的一個人,不會輕易放□段大老遠地飛過來看望柳青岩。
不過,一想到她們和好了,我這個旁觀者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我總以為柳青岩該找個更好的,起碼是一個能與她長久生活在一起的女人。
我先去找到了前廳經理,告訴他總部又派來一位主任,再給安排個房間。我想這種事情用不著柳青岩親自交代,我該主動搬出來。
我拿著房間鑰匙和幾盒飯菜敲開了柳青岩的房間。「這是你和陳主任的飯。」我沒有進房間,把手里的袋子遞給出來開門的柳青岩手里。
「進來一起吃啊?」柳青岩看我站在門外不動,歪著頭奇怪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笑著向她晃動著手里的房間鑰匙,下巴沖著隔壁房間揚揚。
柳青岩馬上就明白了,有些難為情地笑道,「一會兒記著來取你的東西。」在關上房門前她還沖我做個鬼臉。
看得出陳曉妃的到來,沖散了柳青岩心里的不快。雖說來杭州這幾天柳青岩從沒有同我聊過她的私事,可她一回到房間就變得很沉悶,顯然她同陳曉妃的關系讓她無法開心。
吃過飯我把自己的行李拿回來。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很無聊,房間里的有線電視還沒有調試好,幾張cd光盤听得我也膩歪了。我想我去外面看看杭州的夜景吧。
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到10點才回了酒店。因為沒開業,酒店里沒有其他的客人,走廊里安靜的讓人有些心慌。
隔壁房間很安靜,想必這兩位已經休息。我洗漱後也躺進了被窩,百無聊懶中就想到了隔壁的那一對,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能找到屬于我的那個人。
剛迷糊著我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你這是干什麼!」這伴隨著哭腔的聲音來自柳青岩的房間,像是陳曉妃的。夜深人靜,隔壁的聲音听著很真切。
懵懂中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陳曉妃的丈夫追到酒店了。被人家丈夫抓個現行,柳青岩會不會挨揍啊?我一個機靈坐了起來,我是不是該過去看看?
「告訴你陳曉妃,我受夠你了。滾!滾回你老公那里去吧。」柳青岩的咆哮聲,讓我正在床下找鞋子的腳停住。看來我猜錯了,只是她倆在吵架。
我還豎著耳朵听著,突然卻又變得很寧靜了,只有窗外飛馳而過的汽車聲。
我正想再躺回去,就听到嚶嚶的哭泣聲。緊接著是柳青岩的聲音,「你用不著在我面前裝可憐。你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對這樣的責難陳曉妃只是用一聲比一聲高的哭聲回應著。「分開吧,你以後……省得你為難……」柳青岩的情緒似乎已經不像剛才那麼憤怒,她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來。我只能听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
再後來聲音越來越小,估計兩人都平靜了下來。我重新躺下。四個小時前我進去拿東西時,這兩人還都是樂呵呵的樣子,怎麼睡著覺就吵了起來?
我正納悶,陳曉妃尖亮的聲音穿過牆壁送到我的耳朵里。「青岩別這樣,你听我解釋,青岩!」
「別踫我!」柳青岩在大聲呵斥著,然後是 地一聲,不知是誰的身體踫到了牆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兩人該不會動手吧。黑暗中我在等待著她們的下一步,床頭櫃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
半夜三更會是誰的電話,也沒人知道我住在酒店里?我猶豫著拿起話筒。
「給我開門。」柳青岩發出了命令。我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她就掛了。
她這是要躲避陳曉妃的糾纏嗎?面對她們突如其來的爭吵,我也顧不上多想,趕緊打開燈穿好睡衣,我剛走到門邊,外面就響起敲門聲。
裹著睡裙的柳青岩黑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房間,掀開另一張床的床單就躺下了,「關燈,睡吧。」她臉沖著牆壁,把被子蒙在頭上。
我不敢說什麼,把燈關了。我剛進了被窩,門外又響起了當當的敲門聲。陳曉妃找來了。
「別理她,一個瘋子。」柳青岩听見我坐了起來,馬上說道,「過一會兒她就回去了。」
我坐在床邊不知道如何是好。陳曉妃見敲不開門,干脆喊了起來,「青岩,你開門。莫凡開門,讓我進去。青岩……青岩……」
我想還是開門吧,這要是讓酒店的服務員听到了影響該多不好。我還沒有站起來,柳青岩嘩地一下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跳到地上,「有完沒完!」
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樣子,我擔心她火氣上來與陳曉妃打了起來,便搶先一步攔住她,「我去開門,有話好好說哈。」
她苦笑著抱著雙臂靠在牆上。眼楮紅紅,頭發凌亂的陳曉妃一進來就抱住柳青岩,「青岩求你了別對我這樣。你知道我愛你。」
看著陳曉妃的可憐樣,我更加同情她,希望這兩人趕緊合好。
柳青岩卻不為所動,冷著臉看也不看陳曉妃。「你愛我,不如說你更愛你和你的家庭吧。」她扭動著身體掙月兌了陳曉妃的手臂,「我同你說過了,以後你別再踫我!」
估計是柳青岩當著我的面這樣無情地對待自己,讓陳曉妃的自尊心受不了,她突然也把臉拉了下來。「我是有家有孩子,兩年前你追我的時候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個時候你也告訴我,給你時間你一定會解決這些問題的。我等了你兩年。現在你老公回來了,你居然瞞著我。你居然……」柳青岩猛然把話打住,瞟了我一眼接著放緩了聲音說道,「陳曉妃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我柳青岩給不起。我撤退總可以吧。」
「沒這麼容易吧。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人了?」陳曉妃也回頭冷笑著看了我一眼。
我想我太冤枉了,剛在心里泛起的那股同情心隨之變成了厭惡。如果她們不是我的上級,我該把這兩人都攆出去。
「少胡說八道。就事論事好不好,」柳青岩露出個譏諷的笑,「一天到晚就會拿這個說事。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還要工作。如果你陳曉妃不怕影響,你就鬧騰吧,我奉陪。」柳青岩仰起臉冷冷地盯著陳曉妃。
「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你們都回去睡吧。」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我趁勢說道。在這種敏感時刻,我不希望柳青岩同我住一個房間,讓陳曉妃還真以為我同她有關系。
柳青岩什麼都沒再說拉著陳曉妃回了她們自己的房間。
我躺下後卻睡不著了,剛才柳青岩是在指責陳曉妃做了什麼事情。因為當著我的面,她才把話打住了。這件事應該就發生在她們睡覺的時候,會是什麼事情惹得柳青岩大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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