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樣才可以踫見對的人?
是一意孤行的追求,亦或是一廂情願的等候,還是一往無前的執著?
以為輸給了命運,其實是敗給了勇氣。♀以為是陰謀算計拆散你我,實際是信任脆弱到吹彈可破。終究,不是走錯了方向,而是忘記了轉身。所以,請相信,請堅定,請不要以最惡毒的心,去忖度,去對待我們最愛的人。因為,都是血肉的身體,都是敏感的心,誰不會累,誰不會疲憊。
請不要懷疑,我們這一生,總會遇見一個人,不論與你相聚天涯海角,或隔岸相望,或至此不見,但,他將是你心中永不被替代的存在,刻骨銘心,隨著你年華的增長,皺紋的深刻,越發明晰。
執念在,即使彌留,即使入土,也不會改變。
好在,那個我終生最愛的人,一直就在那里,從未遠去。
——和欣日記
他笑著站在門口。
「小欣,回來了。」
夢中無數次出現的樣貌,那張過分溫潤又過分漂亮的輪廓,那飛揚而又笑意吟吟的桃花眼,那一雙如夜色、如蒼穹、如雲朵、如大海,包容而又深邃的黑眸,那溫暖的幾乎讓人深陷進去的目光,那英挺的鼻、菲薄的唇、白皙到幾乎透明的皮膚,還有那太好听、太好听的聲音,像是微風輕柔,卻又帶著樹葉的清新,聲線磁性而又那麼性感。
他襯衫得體,一如他從前那樣挑剔而又質感的穿著風格,不似先前見到的那麼瘦,身形是頎長的,但站在她眼前,還是有著略略的壓迫感。她低下頭,看著他握門的手,還是先前那樣的修長好看,手背上也沒有那麼多的針眼了。
他手腕上的百達翡麗,熠熠發著光。藍寶石水晶玻璃還有低調的鑽石。若不注意,很容易忽略。
但他就站在那里。
她一動不敢動,只害怕是夢境,只害怕這樣美好的時刻,會突然就碎掉。
他說︰「小欣?」
她啞掉一般,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回答。只是伸過了手去,觸模著他的面頰,直到那體溫和氣息,都那麼熟悉和真實。但她還是不敢相信。另一只手也伸過去。像個盲人,摩挲著他的眼,摩挲著他的鼻,摩挲著他的脖頸。摩挲著他的每一寸皮膚,瞪大了眼楮,顫抖著嘴唇,「蘇言……蘇言……是你。♀真的是你。」
他握住了他的手︰「是我……」版權所有,起點女生網獨家首發
確認一般地點頭︰「是我,是我。我在這里,是我。」
她眼淚止不住地簌簌下落,連話都說不全,只是呆滯地站在這里。心里所有的念頭都是。上天,蘇言沒有死!蘇言還在的,還在這里的,仿佛她受過的所有苦,忍過的所有痛。度過的所有艱難,都是值得的,因為他就站在她眼前,沒有走,沒有離世,沒有……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良人在前,她還能再奢求什麼?
她咬著嘴唇,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哭出了聲來。扒著他的袖扣,扒著他的袖角,身子就軟了下去,頭抵在他的肩頭,卻咧開了嘴角,「你回來了就好……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身後站著的四個人,也是被這陡轉的情勢給驚在了當場。只有溫柏之搖頭︰「她是太高興。」
蘇言嘆了口氣,終究是嘴角揚起笑意,大手一攬,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她沒變,還是這樣經不住事,還是這樣愛哭,還是這樣一激動就語無倫次。
愛他的心,還是沒有變。
……
和欣醒來的時候,蘇言就坐在床邊。
燈光柔和,他的輪廓也柔和。
他笑著,遞來了溫水︰「你終于醒了。睡了整整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原本等著的溫柏之還有紀熙夫婦都耐不住,走了。」
和欣握著杯子,灌了幾大口,熱燙的液體入喉,讓她平復了許多。她說︰「你沒死……那時候我明明看到,我明明看到你,看到旁邊的那台機器叫停了……」
蘇言說︰「那是假的。」
和欣張大了眼楮。
他說︰「那是溫柏之出的主意,為了引葉岩落網而設的圈套。誰有知道,最後卻連累了你,坐了牢。」
他其實並不同意溫柏之的提議,他想過,若是和欣知道了他去世的消息,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會有怎樣痛不欲生的心情。他不敢,他是真的不敢冒險。♀
但溫柏之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無可辯駁︰「你早晚是要死的,是讓她痛楚一時好,還是讓她隨著你的病情起起落落,隨時都擔驚受怕好。你自己考慮。」
他終于同意。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離別早晚要來,提前也沒什麼不好。
于是答應,在天亮之前,將心電圖機夾在手腕上的導聯電極輕輕地取下來,心髒上的感應器,也取下來,這樣,因為蓋著被子,不會有人看出來,機器波譜圖上的驟然平緩,是因為感應器已經被剝離。
為了保密,除了主治醫生知情,就連紀熙也不知道。
然後他就托張鈞涵聯系了外國的醫院,包下了轉機,當夜,已經在綠江國際機場整裝待發。隨著醫生搖頭,將他運上擔架,一面送往太平間,一面卻有刑警連夜護送他出了國。在紅木城的克里斯蒂安醫療中心,他繼續治療。多方的求助和打听,終于找到了配型成功的供體,對方是個留美的華裔博士,因為心力衰竭,已經沒幾天好活。最後的時光里,他們聊天,聊祖國,聊愛情,聊妻子,聊人生的遺憾。
居然罕見的,對方也是熊貓血,還答應了他的請求。
他對他說。請替我活下去。我要去見我的祖國,我要去見我的愛人。
而溫柏之卻帶來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葉岩順利落網,連同三合會整個國際販毒集團,都被一窩端下。
壞消息是,和欣因為殺了葉溪,而被判刑。
那一刻的震驚和心疼,說輕微,是假的。
他無法想象,和欣那樣一個連小雞小鴨都不會去殺的女子。居然會用槍。將一個人。活活打死。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她知道了他曾經的不堪,才會做出最絕望的選擇。
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沒用。言情小說用多了的字眼,卻是這樣的合適。他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還算什麼男人?他連自己的心跳都無法控制,還能去控制什麼?
他的思念,還有一直積攢的求生意志,一下子膨脹起來。
各種繁雜的治療手段,各種無法忍受的難受,還有大大小小的手術。穿刺再痛,用半厘米粗的腰穿針從肋骨下緣刺進去,一直穿進腎髒,痛得一向能忍的他渾身打顫。冷汗連連,做完治療之後,整個人都癱軟過去,只能大口呼吸,牙齒咬得五個手指關節都是淤青。甚至第二天連下地都困難。哪怕是極小的步伐,都像是赤腳走在刀尖之上,痛不自抑。
張鈞涵一個大男人,看他的樣子都流淚。但他熬過來了,再沒有請求過醫生,給他打凝血針。
因為他要活下去,活著去見她。
手術很成功,伴隨著輕微的血液脂質沉著,好在並不嚴重。只是難熬的穿刺和化療,還是會每周三次,讓人奔潰。
好在,全都熬過來了。
三個月之後,他就已經可以勉強下床。半年之後,可以勉強走路了。一年之後,開始了緩慢的復健。
他要活下去,他要為了一個人,活下去。
兩年之後,基本健康。
于是回了國。
多麼想去看她,但他沒有。
溫柏之說,她在監牢里最初的日子,每日都帶著他寫日記的那個黑色筆記本,天天都要念一遍,仿佛著了魔。
溫柏之說,她在監牢里的日子很規律,很平靜,她改造的態度也很良好,已經申請了減刑,很快就能批準下來了。
溫柏之說,還有兩個月她就要出獄了,她並不知道你還活著,你要不要去接她?
他搖頭,「不了。她既然已經擁有了難得的平靜,無端讓我打擾,並不好。」
卻沒想到,和欣出獄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
回他們共同的家。
……
和欣只是握著杯子,半天不說話。
蘇言問︰「你在想什麼?」
她抬起頭,盈盈的眼,望著他︰「你真的不會離開了?你不會走了?你的病,好了?」
他點頭,再三肯定︰「不會了。再也不會走了。」
她又流了淚,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一個愛哭鬼。但她不能說話,一說話,又是語無倫次,「我一直怕,怕你回來,看見不堪的我。可是我更害怕,怕你真的走了,再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說︰「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舍不得。」
他將她抱在胸膛里,張開雙臂,緊緊地摟著她瘦小的肩膀。她的淚水滂沱,怎樣也止不住。仿佛這些年的委屈,一瞬間都發泄出來,也一瞬間,都煙消雲散。
又是許久,她終于從牙縫里嗚咽出兩個字,「奸商……」
他說︰「是我。」
和欣突然就破涕為笑,「當初怎麼會嫁了你,這麼波折。」
他抿唇不語。版權所有,起點女生網獨家首發
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明顯。
……
「下面播報社會新聞︰九年前宣告去世的蘇氏創辦人,被譽為‘資本新貴’的蘇氏前行政總經理,蘇言,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並重新接管蘇氏。同時,其控股的另一家公司,華東金融業三大巨頭之一的星海證券,也即將在納斯達克上市。現已被官方證實,九年前其去世的消息實屬誤會。目前,蘇氏公關部已發布聲明書,正面澄清了這一消息,並表示公司將上下齊心,全面支持蘇總的領導……」
……
「關于蘇氏總經理的最新消息。蘇言將于下周三在胡安.費爾南德斯群島上與前妻和欣舉行復婚典禮,蘇父親自證婚。據說,這里是她們十四年前舉行婚禮的地方,舊人新婚,意義非凡。日前他現身政府大樓的招標會議上時,被問及婚事,雖緘默不言,眉目卻難掩笑意。」
……
「戴利報訊,蘇言與和欣已于前日在南太平洋島嶼上舉行婚禮,婚禮費用明細遭曝光。為迎娶新娘,新郎不惜工本,除包賓客食宿、機票費用外,連同布置場地、禮服首飾等費用,共花費千萬。其奢華程度,實屬罕見。」
……
「你說要一個完美的婚禮,藍天白雲,大海沙灘,心無旁騖。我可有做到?」
「這還不夠。我要你接下來的每一晚,都哄我入睡,抱我入眠,有我入夢;接下來的每一天,醒來床邊的人是我,道早安的人是我,相伴的人是我,道晚安的人,依舊是我;接下來的歲歲年年,都有我。白頭的時候,牽手的人,是我。死亡的時候,同穴的人,還是我。不管以前愛過誰,以後的愛人,只能是我。若做不到……」
「就怎樣?」
「就罰你剩下的日子,吃方便面沒有調料包,上廁所沒有手紙,講電話手機沒電,簽署文件鋼筆沒有墨水。」
「首先,我不吃方便面。其次,我不會存在不帶手紙這樣的低級錯誤。再次,因為輻射,我已盡量不用手機。最後,現在簽署文件,都是用電子簽章,久不用鋼筆了。」
看她的雙眼瞪得像個銅鈴,他卻笑得意味不明,「但是……」
「什麼?」
他的黑眸格外真誠︰「我答應你,絕對做到。」
「我相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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