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寫字台前,剛目睹揪心一幕的楊晨,手中毛筆揮灑自如,每每心緒起伏太厲害,就以寫毛筆字平復,寫在泛黃草紙上的流暢字跡並非充滿豪情壯志的華麗詩文,咬人的狗不叫,同樣,真有野心的男人善于隱藏心跡。
草紙上的字跡顯露不俗火候。
楊晨寫毛筆字八年,尚未熟悉鋼筆字的年齡就舞弄毛筆,只要不傻,干一件事八年,想不熟能生巧都難,何況腦子好使的楊晨,不緊不慢寫滿一大張,收手放下筆,默默欣賞自己的字。
絕非陶醉其中。
他尋找缺點和不足。
十七歲的大孩子養成這習慣,可貴,也可怕!
「晨晨,你同學來了。」樓下傳來母親的話音,楊晨應了聲,將自己的「墨寶」緩慢揉成紙團扔進廢紙簍,心事重重寫出來的東西遠遠達不到他收藏的標準,樓梯響起腳步聲,他知道誰來了。
小魚,余曉斌。
小魚前腳上樓,楊晨母親張蘭後腳端上來一盤切好的西瓜,招呼小魚吃西瓜,小魚連說謝謝阿姨,等張蘭下樓,小魚坐床邊彎腰捧著西瓜吃起來,和老同學獨處,學校里謹慎靦腆的少年還算放得開,邊吃邊問︰「楊晨,那天的事兒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能有啥麻煩,咱倆多少年的同學,你還不知道我?」楊晨凝視小魚略帶愧疚的面容,笑的輕松。
「恩,你比我強多了。」小魚深以為然點頭,顯露略帶自嘲的苦笑。
「強啥強,以你的能力到了一中肯定還是老師眼中的香餑餑,考名牌大學的好苗子,我這點道行,三年後考個省重點就阿彌陀佛嘍。」楊晨笑呵呵闡述一個事實,小魚微微搖頭,似乎對發小的未來更充滿期待。
當楊晨問小魚三年後的目標是哪所大學,小魚放下啃得干干淨淨的瓜皮,輕輕一笑,赧然回答︰「北大。」
北大。
當下無數小屁孩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神聖殿堂。
毫不夸張的說這所大學的出現改變了中國近代歷史車輪前行的方向。
無論楊晨多麼玩世不恭,听了小魚的回答不禁肅然起敬,畢竟不缺野心的他仍是以學業為重的學生。
「小魚,我看好你,你一定行。」
楊晨重重拍了下小魚肩膀,由衷祝福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兒,而小魚回想表哥表姐們得知他以北大為奮斗目標時冷嘲熱諷的一幕,再瞧此刻真情流露的楊晨,無比感動,這才叫兄弟!
一個鐘頭後小魚走出楊家小飯館,駐足馬路邊,慢慢轉身回望二樓窗口,斜陽映襯下的消瘦面龐格外堅毅,呢喃︰「士為知己者死。」
夕陽散發的最後一抹絢爛余暉斂盡,夜色漸濃。
楊晨英挺修長的身姿出現舊城區夜幕下最熱鬧的地方,文化廣場,俗話說一俊遮百丑,這廝的身板和神似金城武的臉蛋容易使懷春少女忽略他一身廉價行頭,立足廣場邊緣引人側目,下午剛送走小魚,發小的電話打到飯館的座機,約好晚上來文化廣場的大排檔聚聚。
路燈旁,楊晨習慣性雙手插入褲兜,淡然環視喧囂的廣場,目光恰好與不遠處五六個吃燒烤的少年相踫,不知這幾人嫉妒楊晨玉樹臨風,亦或暗恨身邊濃妝艷抹的女伴多瞧楊晨幾眼,其中貌似幾人核心扮相非主流的黃毛青年操起桌上的空啤酒瓶,砸到楊晨腳邊,酒瓶爆裂,搞得周圍人錯愕張望。
「看你媽呢看?」黃毛青年卡煙的手肆無忌憚指點楊晨。
楊晨寵辱不驚地瞥了眼腳邊的玻璃渣子,再瞧張牙舞爪的黃毛青年,微微皺眉,沒吱聲,這些年,像黃毛青年這種過分年少輕狂的**,他遇了太多,踩了太多,早膩味了,此刻意興闌珊,黃毛青年偏偏得寸進尺,率先離座逼近楊晨,陰陽怪氣問是不是不服,這傻x的幾個同伴隨即氣勢洶洶跟進,只剩同桌兩個如坐針氈的女孩。
不想干什麼,偏偏來什麼。
楊晨眯縫眼眸環視五個牛逼哄哄的青年,神色紋絲未動。
「媽的,還裝?!」歪膀子斜眼的黃毛青年視楊晨的沉穩為不知死活的裝叉,他話音未落,400機車大馬力發動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十幾輛大排量機車月兌離廣場前的馬路,帶了股囂張氣焰沖入廣場,十幾個或寸頭或光頭的車手衣著各異,卻如出一轍彪悍,有些人的臂膀刺青猙獰,傻子也多半能察覺這幫人絕非善類,有幾輛機車後座坐著身材火辣的妖冶女郎。
猛男,機車,艷女,令人忌憚又好奇。
楊晨側臉凝視來人,笑意更濃,不過剛才浮現臉上那抹不屑已被玩味取代,來人正是同他在一個四合院長大一起學功夫的發小,張磊,綽號石頭,石頭這綽號一語雙關,既因張磊的磊字由三個石構成,又因為年僅十七歲周歲的張磊體型宛如磐石般魁梧雄健,渾身迸發的彪悍粗獷氣息掩蓋了他真實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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