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子從竹筒的流水中挑了面條在碗里,倒上小蔥、醬油,熱心的問︰「需要芥末嗎?」
棗連忙搖頭,極不自然的說了一句,「謝謝
除了媽媽和繪麻,成年後的他,還從來沒有接受過其他女性的服務。
悠子把面碗推到棗的面前,托著下巴,噙著微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被她這麼盯著,棗哪里吃得下東西,筷子在面碗里攪了好一會,面條越來越冷,反而是他的臉頰越來越熱。
悠子噗嗤一笑,打破了怪異的沉默,「你們兄弟,我是說,你和朝日奈昴,真是很不一樣。你很安靜,他卻是個,嘻嘻,活潑頑皮的孩子呢
孩子麼,三個月前,昴就已經成年了,不過他的性格,大概永遠都月兌不掉孩子氣吧……
棗的表情帶了些許苦笑的意味,「我們兄弟十三個,各個都不一樣
他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悠子卻「哇」的一聲,吃驚的睜圓了眼楮,「十三個,全部都是兄弟嗎?」
她這一下子動靜不小,登時吸引來不少目光,棗尷尬的咳了兩聲,「嗯,還有一個……妹妹
「好厲害啊!朝日奈,朝日奈……」她喃喃念了兩邊,突然又是一聲驚呼,「呀,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不會也是你的兄弟吧?」
「咦,你認識他們?」這下輪到棗吃驚了。
雖說椿和梓在聲優界已是小有名氣,但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份上吧?
「這麼說,你們真的是兄弟了?」
「是的……」棗再不敢在加上「我們是三胞胎」的多余話。
「好開心,真是太意外了!」悠子眉飛色舞,笑容興奮,「我可是他們的忠實粉絲呢!」
棗不覺無語,看她的樣子,還真不像是說客套話。
梓還好了,完全想不出來,椿有哪里吸引成熟女性的地方……
見棗表情古怪,悠子又解釋︰「我現在兼任明慈大學聲優社的指導老師,所以對這個圈子會比較有興趣一點,對了!」
「啊,什麼?」棗真要受不了悠子一驚一乍的說話方式,外表看,明明應該是一個優雅女性……
然而,更讓他受不了的事,還在後頭。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朝日奈君!」悠子突然覆上棗擱在桌面上的手掌,熱情的握住。
「什麼事你說就好了棗忙不迭的抽回手掌。
「我一直想給聲優社的學生,找一個校外指導老師,最好是有經驗的聲優,而且對年輕人有新引力的,不知道朝日奈君能不能向椿君或者梓君,轉達這個意思?當然,不需要常來,每個學期只要指導幾次就可以了,可以嗎?」
她自顧滔滔不絕,兩眼放光,棗卻听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該第一時間拒絕。
「沒有問題嗎?那就多多拜托朝日奈君了!我就知道你是個熱心的人,否則也不會來看弟弟學校的籃球賽!」
悠子激動的又要伸手過來,這回棗總算趕在她之前,把自己的手藏到了桌子下方。
這一頓飯,他吃的渾身不自在,又莫名其妙的給自己找了個不好完成的差使。
真是好笑,什麼時候總被椿說成「最冷淡,最不好相處」的自己,變成了被人隨便拜托來,拜托去的「熱心人」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原來就是這個道理麼?
棗忍耐著悠子過度的熱情,埋頭挑著面條,連咀嚼都變成機械性的動作,直到身後響起一片歡快的喧嘩。
「哇,還有空位子,太好了!」
「今天說好是監督和隊長請客,沒有錯吧?」
「等拿到了全國冠軍,我想去吃京都壽司啊!」
「喂喂,山田你不要擠好不好,讓佐木和冰見坐在一起!」
冰見?這個名字讓棗先是一愣,隨後霍的轉頭,動作突然的令悠子都感到奇怪。
果然,十幾名勾肩搭背,嬉笑著,推搡著的少年,不就是明慈籃球部的一群人麼?
那個叫冰見的女孩子,和揍過昴的高大中鋒坐在一起,臉上浮漾著明朗歡快的笑容,而身旁的黑臉膛則是略羞澀的含笑。
剛才隊友打趣的,就是他們吧?看他們的樣子,關系應該也是很親密的。
那天的一幕又在棗的腦海中浮現,漸漸的理出一段自以為正確的關系︰
那個佐木,應該是喜歡叫冰見的女孩子。
嘖,半個月以前,她剛剛向昴表白過,就算被拒絕了,這麼快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麼……
棗隱隱有些許不快,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于是轉回視線,不想再看他們。
可是,他對面的悠子卻站起來,朝前方揮手招呼,「冰見,冰見繪芽,這邊——」
啊,是在叫她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棗還沒有回過神,那個女孩已經站在他身邊,向著悠子鞠了個躬,「桐谷老師
「怎麼,你們籃球部在這里慶祝勝利嗎?」悠子笑問。
「是啊,總算打進四強了,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決賽!」繪芽清脆響亮的回答。
「你做什麼事,都那麼認真投入,干勁十足啊。不過等聯賽結束後,就該回到聲優社,為校園祭做準備了吧?」
「是,老師,我不會耽誤的!」
見棗的眼神,似乎在、躲閃著繪芽,悠子故意為他們做介紹,「朝日奈君,這是我的學生冰見繪芽,她可是我們聲優社的骨干,為了你弟弟,才去擔任籃球部經理的,對吧冰見?對了,這是我的大學同學,朝日奈棗君,他可是朝日奈昴的哥哥哦!」
「朝,朝日奈昴君的哥哥?」
「是啊!」
听到這個稱呼,繪芽直接的反應就是退開一大步,然後才用無比驚詫的眼神,打量著身邊的這個青年。
縱然她性格爽朗,且努力讓自己不必介意被昴拒絕的事實,但怎麼可能一點芥蒂都沒有?
沒有到竟然會在這里遇見他的哥哥?不知道朝日奈昴有沒有把這件事,說給他的家人知道?
繪芽的胸口咚咚亂跳,卻在第一眼看清棗的長相後,徹底的呆住了。
竟然是他!
他,他不就是那天在休息室門外,撞見了自己最難堪一幕的男人麼!
「冰見,冰見,過來了!」餐廳的另一頭,籃球少年們又在招呼繪芽。
「桐谷老師,我,我要過去了?」繪芽的笑容十分勉強,更不敢多看棗一眼。
「恭喜取勝,接下來請繼續加油棗的表情、聲線都沒有絲毫起伏,客氣、禮貌,像一個陌生的長輩。
即使他只對著那張臉,心情都不可能平靜。
天知道他是怎樣的克制,才能做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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