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青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冷冷道︰「你說呢。」
岩沖一愣,支起上身看著他,岩青似乎也愣住了,沒有想到這樣冰冷的話語會從自己口中說出來,臉上有難堪、懊悔,還有隱忍和恐慌,他抖著嘴唇,一副想要說什麼又發不出聲音的樣子,
無助而急切的望著岩沖,眼中隱隱透著一絲哀求的神色。
「ど兒,說得好!」岩沖道,「哥嘴欠!哥不好!就得這麼著!」他與其說是自我批判,倒不如說是用這種方法來安撫岩青的情緒,心里為岩青的激烈反應而吃驚,心道老子是腦熱嘴欠了說話不注意了點,ど兒這模樣倒跟自個兒拿著刀子捅了他心窩子一樣。
見岩青臉上的恐慌之色褪去了一些,岩沖才敢問他,「我哪里說錯了?」
「不,並非兄長的錯。」岩青勉強笑了一下,「是我太大驚小怪,小人之心了。」他顫著嗓音解釋道,「我這一年里干的本來就是那種勾當,所以敏感了些,以為兄長故意拿話刺我。雖然我並非女子,受此折辱沒必要尋死覓活,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因而難免有些尷尬,還望兄長不要介意。」
他除了表情難看了些,倒不避諱這些事情,仿佛一個習慣藏著掖著人,未免別人揭穿自己而陷入難堪的境地,索性自己先動手,硬生生的撕下偽裝,把不堪入耳的一面血淋淋的展示給人看,明明痛的要死,卻只做出「是有點痛」的樣子,三分真七分假,倒是真能把人給騙過去。
岩沖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些不自在了,覺得自己的確太欠抽了,這事兒真是太尷尬了,要是他被男人上了,他一定親手提著刀把敢動他的王八蛋給切了踩的稀巴爛,誰敢在他跟前提這些他就跟誰急,畢竟是奇恥大辱啊!
換位思考,ど兒心里肯定也郁悶膈應著。
真欠扁。
岩沖這樣想,卻又覺得不對,好像沒那麼簡單,哪里不對,怎麼不簡單他又說不清楚,擰著眉頭盯著岩青瞧了半天,忽然湊上前去吻住了他,岩青瞪大眼楮,完全沒料到岩沖會是這樣的反應,震驚的不知道動彈了。
岩沖的舌頭探入他的口腔,挑開他的舌頭,卻沒有往繼續往里面進,一團暖暖的、滑滑的、軟軟的像棉花又完全無形的什麼東西進入他的口腔,順著他的食道滑了下去,胃里暖洋洋的,一股股的暖流以一種令人沉醉的溫柔方式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岩青口中溢出一聲嘆息,閉上了眼楮,有種回到了母體中的舒適和安全感。
然後,岩沖離開了他的唇。
岩青因而驚醒,又瞪大了眼看著他。
那個男人一臉的嚴肅和正直之色,正直的簡直讓你問不出任何有半分旖旎色彩的問題來︰「感覺到了嗎?」
岩青︰「啊?」
「身體里又充滿了力量的感覺。」岩沖的手從被窩里伸出來,模了模光潔無須的下巴,若有所思,「我覺得應該那麼做,就那麼做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指引著哥一樣。」
岩青無措的望著他,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岩沖把他往懷里一摟,用一種就是那麼回事兒的語氣,理所當然的下結論︰「兄弟間就是這麼回事,百無禁忌,專屬岩氏兄弟一萬年,睡了,ど兒,祝你做個好夢。」
男人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與岩青緊緊相偎著,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
岩青︰「……」忽然好想暴走怎麼破?。
第二天早上起床,岩青意外的發覺自己好像沒有以往那麼畏寒了,但岩沖還是昨天一樣走哪兒都包著他的手暖,岩青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自己的變化告訴岩沖。
他猜想,可能是岩沖昨晚兩回度氣的結果。
兄長那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岩青兀自糾結,岩沖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坦坦蕩蕩,弄的岩青也不好意思再胡思亂想,也許兄長的家鄉那邊都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他不習慣而已。
自以為弄明白的岩青松了口氣的同時,莫名的有些失落,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把大腦中紛亂無比的念頭都驅逐出去,岩青不再亂想,專心的听著兄長和夏長庚的對話。
他們正在前往隔壁的冬縣縣城,夏長庚最後遇害之前的記憶就是在冬縣縣城里,再具體的他卻說不上來了。
成為鬼之後,滯留人間的時間越長,對塵世諸事遺忘的也就越多,夏長庚對害死自己的人幾乎也沒印象了,他之所以滯留人間,一來是陽壽未盡,二來就是尸身不得安葬的那點不甘了。
即使岩沖最後能夠幫他伸冤做主,了卻他對塵世的最後一點牽掛,他也得等到陽壽用盡才能轉世投胎。
岩沖道︰「如果不是被人害了,你至少能活到八十。」岩沖不會掐指算,單憑作為鬼判的玄妙感覺,如果會掐算的話就能準確估算出夏長庚的壽數。「這樣吧,等沉冤得雪後,你也別會地府排隊了,就留我這兒給ど兒當個先生怎麼樣?」
岩沖的小算盤打的 里啪啦響,他覺得這個鬼秀才和擺放的活書生們都不一樣,不單是性格方面,還有世俗的約束方面,死了反倒更自由,看他也順眼,不用給他提供吃喝穿住,只需要庇護他在人間不受別的鬼欺負而已,況且年紀輕輕就能考上秀才說明夏長庚人學問不錯,怎麼看都是他和ど兒佔便宜,嘿嘿。
不等夏長庚回答,岩沖捏捏岩青的手,嚴肅道︰「ど兒,快叫先生。」
岩青眼楮亮了亮,並沒有听他霸王老哥的話自顧自的叫人先生,而是一臉期待的望著夏長庚,一副渴望求學的乖學生模樣。
夏長庚避開他的視線,面上有些羞赧︰「先生不敢當,小生原本就是要做牛做馬報答大人恩情的,自然願意留下為二公子指點一二。」
岩青高興︰「多謝夏公子,你我年齡相當,叫公子太顯生疏,不知夏兄表字為何?我還沒來得及取字,直接喚我姓名便是。」
夏長庚似乎和岩青更能談得來,少了和岩沖說話時的拘謹和恭敬,年輕的臉上露出一個友好親近的笑容︰「長庚便是小生的字,大名給忘了。」
岩青︰「……」
岩沖看著兩個年輕人放開了性子談笑,莫名的妒忌起來,酸溜溜的想,老子也才三十,現在的外表看起來最多也才二十四五吧?嘖,年輕怎麼啦,和天上地下的一群老王八比起來,老子青春年少無敵啦!
他板著臉,拿披風將岩青一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剛剛好遮住了岩青的口鼻,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楮出來,岩沖望著白茫茫的一片的大地,道︰「做好,我們要加快速度了,得趕在天黑之前進城。哦,長庚啊……」他自作主張的用起了這個更顯親近的稱呼,笑眯眯道,「飄快些,跟上了哈。」
拉著韁繩,狠狠的朝著馬上一抽,馬兒嘶鳴一聲,揚起四蹄踏雪飛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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