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樽收起一吊錢,正在修理那面鏡子。
聯想起杜樽那天說的「只有你一個人活著從那里走出來」,王雨鑫冷汗直流。
「你們不會弄錯了吧?」王雨鑫本能的抗拒著這樣的消息。
「不會,我們調查過。種種跡象表明,你確實去過玄冥洞窟,而且你現在還活著,這些足夠了。」張傾虹微笑道,沒有了方才敘述神話秘辛的凝重,此時親和了不少。
「笑話,既然那里有那種力量,自然人人覬覦。你們也說過過去尋找它的人很多,有什麼證據肯定就是我。首先,我不曾去過甚至听說過什麼玄冥洞;其次,即便我去過又活著回來,那起碼我應該有什麼收獲。你們看看,一點變化都沒有。」王雨鑫激烈的反駁,又拍了拍胸口加強說話的力度。
「就算我們弄錯了,也沒關系,殺了你滅口而已,這事我們很熟練」張傾虹笑容可親,「不過,你應該慶幸,我們沒找錯人。」
听了對方的話,王雨鑫不自禁的抖了抖,同時還看到其他人附和的點頭,心頭升起一股寒意。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對這些人了解還不夠,這些人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隨意,分明是一群惡狼。
看著王雨鑫嚇得面色發青,張傾虹臉上露出一絲小把戲得逞的狡猾笑意。察覺到張傾虹的笑容,王雨鑫越發覺得自己就像溫馴的小羊,正站在狼群里,無助和彷徨。
龍井溫雅的聲音傳來,一如他喝的茶,打斷了王雨鑫的被害妄想,「別瞎緊張,想要你的命的話,你早活不到現在了。」明明是安慰的話,王雨鑫听起來卻更加的慌張。
「我說過,我們是來保護你。」王師微笑看著王雨鑫,和藹、無害。
等到王雨鑫放松了一點之後,王師繼續道︰「首先,你不是沒去過玄冥洞,只是你不記得而已。」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忘了你失憶了嗎?其次,你也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現在不是撿回一條命嗎,還坐在這和我們聊天。」
看著王師淡然的表情,王雨鑫怒極,心道「照你這麼說,我還是福大命大,感謝那該死的玄冥之氣沒殺了自己嗎?」只是他還沒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抗拒心理已經有些松動,已經接受了對方所說的。
听著對方半認真辦調侃的話,王雨鑫越想越氣,抄起手邊的茶杯作勢欲扔,可是看到王師臉上的壞笑,心下衡量了一番,自己出手肯定是不會砸到他,最後受傷的肯定還是自己,無奈作罷,慢慢放下茶杯。只是氣已上心頭,難以自抑,突然感覺渾身麻癢難當,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接著于無形之中生出兩股暖流,自胸口傳到手臂上,麻癢之感頓消,「 」的一聲,手中的茶杯化成一堆齏粉,再也看不出曾經是一個杯具。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弄得一愣,接著都用奇異的眼神看著王雨鑫,劉樂再次展開語言攻勢︰「你,你,你,說你呢,你嚇唬誰,拿個茶杯舉起來又放下,當我們看不出來你要砸人啊,最後還捏碎了抗議,你以為就你能。」說罷抄起身側的茶杯隨手一捏,喀拉一聲,茶杯成了片片碎片。
茶杯是死物,普通人有些手勁的都可以捏碎,在內力高強者眼中,更是和豆腐也相差仿佛。在座的眾人,別說捏碎茶杯,就算開碑裂石也不在話下,而像劉樂這樣輕描淡寫般信手為之,在整個武林中也可以說是佼佼者。
即便如此,劉樂手中的茶杯也只是支離破碎,而沒有像王雨鑫那樣變成粉末,可見她對內力的控制能力還是有所欠缺。但是王雨鑫修煉吐納之法再基礎不過,即使天資過人,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產生如此強大的效果。況且,大家都可以看出王雨鑫方才並非有意為之,就更談不上控制一說,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真氣的特質,這也是所有人驚異的原因。
王雨鑫此時心頭巨震,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失憶之後,修習內功不過數載,內力增長也只是正常,只是最近數月感覺進境快些,但是要說輕易將茶杯捏的粉碎,確實絕無可能,心中駭然之際,自然想尋求答案,于是茫然的看向王師。
王師眉頭緊鎖,迎向王雨鑫的探尋的目光,道︰「捏碎茶杯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挺爽的。」
「我說你的身體,有沒有和平時不一樣的感覺,疼痛,酸麻?」
「哦,渾身又麻又癢,不過只是一下,然後右手很溫和很舒服,接著茶杯就碎了。」
王師上前輕點王雨鑫胸口、右肩至右臂的十數個穴道,聞訊的看著王雨鑫。
王雨鑫會意,點頭道︰「剛才就是這里很麻,然後就感覺有一道氣流,氣感很強,和我修煉出來的內力不一樣,也不是從丹田出來的。」
王師若有所思的看著王雨鑫,開口道︰「我點出的這幾個穴道分別是手太陰肺經和手少陰心經,剛才你心情激動,相信是觸發了你體內的那種毀滅的力量,你應該感覺得到你控制不了這種能量,也許現在你應該選擇相信我們說的話。」
其余人紛紛點頭,當他們看到王師指出那幾個穴位的時候,心中已經了然。
沉默了片刻,王雨鑫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我是說,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體內有這種力量?」
「四年前,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我就檢查過你的身體。我發現你的身體很奇怪,你周身的穴位都儲存著大量真氣,但是它們好像冬眠一樣,潛伏的很深,而且很暴烈,把我用來探察的真氣全部吞噬,我自己還差點被它反噬,而你的丹田卻空空如也。這是走火入魔征兆,正常人出現這種情況,早已經爆體而亡,你非但活著,還活蹦亂跳,實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四年前我還不認識你。」王雨鑫又增疑問。
「這幾年我們都在暗中保護你,打發走了不少想吃你這塊肥肉的惡狗,只是你不知道罷了。直到一年以前,我們發現你體內的真氣出現了蘇醒的波動,我才以治病為由,接近了你。這一年來,每夜為你下針穩定真氣,還幫你易容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的身世,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你們都知道嗎?」不理會王師的調侃,王雨鑫急切的問,顯然已經相信了那些離奇的話。
「很抱歉,我們不清楚。」王師有些歉然。
「那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踫巧嗎?」王雨鑫並不相信,站起來有些譏誚的道。
「本門有一種佔星之術,需要耗費很大代價,專門測出有緣人的位置。」張傾虹解釋道。
王雨鑫頹然坐倒,他並不笨,也知道這些人沒有騙他的必要,只是想到自己未知的過去,心中茫然叢生。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過去只是一場夢,夢醒緣散,也許你能在未來找到真實的自己也說不定。」姜佛睡眼朦朧的對王雨鑫道。
嚴陽接著說道︰「所以你更應該迅速的掌握那種力量,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大家,還有天下蒼生。」
王雨鑫呆呆的看著大家,眼中的茫然之色幾經變化,最終歸于堅定。他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不然也不會失憶這麼久都沒有急迫的找回過去,雖然不排除亂世當道命運飄零的原因,不過他骨子里的隨性卻是不變。經過幾番自我安慰,已經將這些執著暫且放下。
「你們是為了天下蒼生這麼偉大的理想?」已經放下心頭的糾結,王雨鑫又開始打趣眾人,倒是顯得有幾分沒心沒肺。
「保護好你,就能改變命運。這句話是本門的一個前輩在測算到有緣人之後說的。」張傾虹語氣敬重。
這是王雨鑫第二次听到這句話,雖然不甚理解,但是看對方說的凝重,心中也是多信了幾分。他對憐花一門毫無認識,但是從這幾天的接觸,可以感覺到,這個門派絕對不簡單。
「不能說的明白點嗎,高深莫測的就像天機了嗎」王雨鑫吐槽,看到張傾虹柳眉一豎,連忙改口道「你們是怎麼聚在一起的?」
「其實我們來保護你,大都是接到師門的命令,至于是什麼內容你不方便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沒有惡意就行了,從今以後我們都是一個整體,你會慢慢體會到的」張傾虹道,「根據本門記載,自古以來有緣人雖然出現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出世都對天下帶來不小的震動,而且身邊都會有像我們這樣的保護者,只是有緣人出現的突兀,最後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世間除了一些隱晦的記載,很少有東西可以證明他們的存在。」
王雨鑫點頭表示理解,他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也知道江湖上各個門派都相當保守,門中秘密更是禁忌,也知趣的沒有追問。而且張傾虹的話也是不盡不實,最後悄然的轉換話題,不給王雨鑫提問的機會。
「既然如此,我應該做些什麼?」王雨鑫決定接受這些人的匪夷所思的話,如果他們要害自己實在沒必要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最主要的是王雨鑫的確感覺到了體內的異樣,並且最近一段時間也產生過那樣的麻癢痛感,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有像今天這樣產生什麼破壞。而且王雨鑫突然對未來產生了期待,他有一種感覺,不遠的未來,有著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吃好,睡好,養好身體。」嚴陽牛飲了一口道。
「這麼簡單,就能改變天下的命運,我還以為需要拋頭顱灑熱血呢。」王雨鑫表情十分欠揍。
嚴陽淡淡一笑,道︰「養好身體之後,就要接受地獄一樣的訓練了,希望在改變天下命運之前,你能好好活著。」語氣讓人如沐春風,只是說話內容讓王雨鑫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還有,今天我們說的所有話,切記保密。我們不介意除掉所有不該知道這些的人,滅口的事我們常干。」仿佛認為嚇得王雨鑫還不夠,嚴陽繼續如沐春風。
嚴陽平素頗有大姐的風範,但是這一席話讓王雨鑫最近幾日對她產生的好感蕩然無存。心下十分驚恐,只是眼神飄向了劉樂,月兌口道︰「怎麼不對她說。」說完之後立知不對。
方才劉樂捏碎茶杯沒有達到王雨鑫的效果,心中暗惱自己居然不如這個白痴。趁眾人說話的功夫不停地捏茶杯,已經弄得遍地狼藉。此時听到王雨鑫說自己,一臉狂怒的吼道︰「你再說,你再說,老娘只是愛說話,不是大嘴巴,我要是再听你說我一句……」
「啪」又一個茶杯四分五裂。王雨鑫噤若寒蟬,渾身抖如篩糠。
「好了,不要鬧了」嚴陽及時解圍「你把地上收拾了,大家都早點休息吧。」這個你自然是指王雨鑫。
「為什麼是我,都是她捏碎的,我還……」王雨鑫奮起反抗,同時听到一聲脆響,看到劉樂殺人的目光,連忙住口。
「因為對你的訓練,從今晚開始。」嚴陽將喝空的酒埕扔到地上,微笑道。
目瞪口呆的看著滿地碎屑,王雨鑫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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