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夜孤城?」王雨鑫問道。
夜長老笑容滿面,仿佛很開心,說道︰「正是。」
「哦。」
王雨鑫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按理說談話就跟比武過招一樣,應該有個你來我往,可是和王雨鑫說話就很難受,經常說著說著就戛然而止,十分的冷場。也許是性格使然,王雨鑫的隨性也帶到了說話中,他感興趣的事情往往說個沒完沒了,而他不感興趣的也總是用嗯啊之類回答的取代。從這點也能理解,亂打實在是非常適合王雨鑫的戰斗方式,連他說話都是沒有章法的樣子。
夜孤城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到王雨鑫這個樣子,只是略略一怔,便恢復正常,朗聲道︰「小友的修為不錯,不知道師承何處。」
張口就問人師承是很不禮貌的,在江湖上這叫模底,目的不言而喻,模了你的底當然就是探你的背景,好惹的就不會客氣,不好惹的也要將對方記下,好方便日後使絆,背後捅刀子。無論怎樣,陌生人問你師承,幾乎可以視為是帶有敵意的表現了,然而听到夜孤城這麼說的看門二人卻心花怒放。
夜孤城是什麼人,他倆最清楚不過,輩分之高,武功之強,都不是這兩個看門人能比得上的。他倆比不上,那這位來砸場子的也同樣比不上,因為在二人心中只把王雨鑫歸納為略勝他倆一籌而已。二人心中認定,夜長老這麼說肯定是要找回場子,不過肯定不是為了自己二人,而是為了黃泉鬼門,可是只要能找回場子,那就相當于替他倆出了口氣,這讓二人如何不高興。
不過他倆還是會錯了意,夜孤城說的直接真不是為了挑事,以他的低位和修為來說,還真不至于怕了王雨鑫,更別說王雨鑫背後可能會有什麼身後的背景,他這麼問是真的對王雨鑫起了興趣。夜孤城是什麼人,在江湖里游了數十年,什麼人沒見過,王雨鑫只說了一句話,夜孤城就能看出這人沒什麼城府,而且江湖經驗甚缺。對待這樣的人,自然也不能繞太多彎子,否則不能溝通不說,很可能弄巧成拙,所以夜孤城說話也很直接。
果然,王雨鑫也沒想太多,直說道︰「我沒有師承,自學成才。」說著還臉帶得意之色。
夜孤城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展開,笑道︰「小友莫不是看不起老朽,所以連師承何處都不願說?招式可以自學甚至自創,可是你一身內功已經到了氣斂于內,收發自如的境界,如果沒有十幾年不輟的苦功是萬難達到的,而且還必定要有一定的機緣才行,這些是萬萬不能通過自學得到的。」
夜孤城說了一大套,王雨鑫還不覺得什麼,可是看門那兩個人卻又吃驚了,他倆想不到夜孤城對這個人的評價這麼高。氣斂于內收放自如的境界,他倆知道,因為這正是他倆現在努力的目標,他倆還做不到。達到這個境界就可以將真氣內斂,別人就看不出你的深淺,而控制的技巧再提高就是收發自如,這時候在氣息的轉換間就可以得心應手。達到這個境界,可以說算是踏入真正的一流高手之列。而這個叫夜孤城的老者,氣斂于內的境界就很高了,完全做到了返璞歸真,不僅看不出深淺,反而更像個普通人。
「我真的沒有師傅,非要說師傅的話。」說到這王雨鑫頓了頓,想了一下道,「那就是師法自然。」
王雨鑫這麼說也不是故作高深,他所說的自然有兩個含義,一個是真正的自然,他開啟戰斗本能的時候就是在深山中歷練,觀察了各種走獸的形態,才融匯到自己的身上,這個是第一重意義的自然。而第二個自然,才是師法自然的本意,他現在是從戰斗中學習別人的經驗和招式,沒有師傅教,沒有章法,甚至沒有系統的學習方式,出了「必勝」眾人偶爾給他的一些提點,再無其他幫助,可以說他的成長都是靠自己的模索,沒有走上歪路也算他的幸運。而他的性格又是隨性和自由,所以這個師法自然倒是相當貼切。
王雨鑫說的認真,夜孤城卻又怔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有這樣的回答,不過看對方說話認證誠懇的樣子卻不像說話,讓這個泰山崩于前也能不變色的老江湖也有些犯嘀咕。怔了一下,夜孤城就恢復正常,心中泛起苦笑,他發現自從和眼前這個年輕人說話開始,自己已經怔住好幾次了,這是最近幾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不過這樣的情況卻讓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興趣又增了幾分。
「好一個師法自然,小友性情倒是灑月兌,不然也配不上這四個字。」夜孤城說到這,仿佛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笑意更盛,「既然你沒有師傅,那我收你為徒如何。」
這話一出,頓時有三個聲音一齊叫道︰「什麼?」
三個聲音全是不可思議,其中有兩聲是看門二人組發出來的,王雨鑫看的清清楚楚,而另一個聲音是從他背後傳來的。王雨鑫現在就站在臨洮府衙的大門前,他之所以和看門二人組打這一陣,可不就是因為被攔在門外嗎,此刻他只要轉身邁出一步就可以進去,不過他卻沒有這麼做,原因就是夜孤城。
夜孤城就佝僂著站在那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過王雨鑫卻感覺他也夜孤城之間被千萬道看不見的線連著,只要自己動一下,就必然引發這個夜孤城雷霆般的打擊,雖然這種感覺很荒謬,卻是實實在在的,讓王雨鑫不敢輕舉妄動。而另外一個原因是王雨鑫覺得這個老人很有意思,讓他看不透,就是這種神秘吸引著王雨鑫和他面對面。
听到身後驚詫的聲音,王雨鑫立刻就知道是誰,那是李鋒的聲音,而且听上去他還很震驚,王雨鑫真想看看李鋒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不過他現在不能動,或者說不敢動,因為對面還有一個夜孤城呢。
說出了什麼二字,看門二人組立刻知道自己失態了,夜孤城是鬼門的長老,他倆在夜孤城面前大聲嚷嚷質疑,本身就是一種不敬,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倆,而是夜孤城說的話太讓人難以相信,所以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立刻跪倒在地,冷汗直流,恭聲道︰「長老恕罪。」
「呵呵,起來吧,年輕人別大驚小怪的。怎麼樣,小友意下如何。」後一句是對王雨鑫說的。
看門二人組如逢大赦,他倆也暗自慶幸,得虧面前的是夜長老,要是換做門內其他的長老,就算是主事,兩人的下場也必定相當淒慘。
看到夜孤城望著自己,王雨鑫搖了搖頭道︰「我不干。」
這句話如同一聲悶雷打中了看門的兩個人,他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瞪大了雙眼,再次嘶吼著︰「你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夜長老是什麼身份地位,他紆尊降貴要收你為徒,你居然還拒絕,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這份榮耀都得不到。」其中一人赤紅著眼楮瞪著王雨鑫說道,說完還一臉企盼的望著夜孤城,顯然希望夜孤城把這份榮耀給自己。
「老朽能听听小友的理由嗎?」夜孤城遭到拒絕卻不惱怒,依舊一臉笑容的看著王雨鑫,反倒彰顯了他的大度。
「我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有人說這條路沒人走過,所以我也不需要師傅。」王雨鑫斬釘截鐵的說著。
他所謂的沒人走過的路,正是亂打流。經過一個月的深山磨練,他也用過不少其他人的武功,所以他覺得只用一門武學十分的不爽,沒有亂打的時候那種酣暢的感覺,這是他這種性格的人不能接受的,用一輩子劍或者使一輩子刀,他都接受不了,那樣他會覺得枯燥,反而影響他的進步。基于這樣的想法,王雨鑫不斷堅定著在亂打這條路上走下去的信念,天下武學盡為己用,那樣的場面想象就讓他血脈賁張。
「哈哈哈,小友這話放到江湖上,不知道要引來多少風波。好吧,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看看到底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師傅。」夜孤城笑的很開心,可是話音一落,笑容就立刻消失,身體化為一道殘影,直奔王雨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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