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夜前輩是故意打傷的王雨鑫?」王師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並且喃喃的念叨出聲。
王雨鑫所在的臥室本就處在臨洮府衙的深處,屬于清淨之處,此時他又是重傷之身,旁人也是刻意回避,免得打擾他休息,所以整個臥室幾乎可以用呼吸可聞來形容,別說房內沒有半點聲音,也壓根听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所以王師這既似嘆息又像低呼的一聲顯得十分突兀,就連當事人自己也不自禁的嚇了一跳。
王師驚醒之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之前夜孤城停留的地方,此刻已經是空無一人,不過他還是感覺到一股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使勁的搖了搖頭,王師努力的鎮定了一下,苦笑浮上了他的臉頰,同時心中更加的謹慎了幾分。以他此時的修為,王師自信可以正面對抗任何人,哪怕是天下五大宗師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會露出任何頹態,即便他可能無法戰勝宗師級的對手,也不會在氣勢上輸給對方。因為武功練到他這種程度,氣勢的比拼往往更勝于招式,否則一旦落入下風,十成的水準也發揮不到八成。這種自信是必須要經歷過刻苦的磨練才能逐漸養成的,絕對不是目空一切的自大,這就是輸人不輸陣。
王雨鑫目前就不會具備這樣的氣勢,他的氣勢全來自玄冥真氣的恐怖,而不是來自于他本身,雖然他現在的修為已經與眾人在伯仲之間,但是在這一點上,他與眾人相比當真是高下立判。不過王雨鑫的情況終究是異類,眾人幾次與他對手,雖然都很吃力,但是卻從來沒有在氣勢上顯露過哪怕一絲敗象,除了實力上的絕對差距產生的無力感,眾人還都是可以應付的。但是今日夜孤城帶給王師的直刺心底的危險和壓力,讓王師有種久違了的驚覺,因為那才是純粹來自于氣勢上的壓倒優勢。如果說絕對的實力差距讓人產生無力感,那麼夜孤城的威壓就讓王師有一種束縛感,被牢牢的捆住,卻無力掙月兌,即使反抗也只能換來更強的壓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許是和王雨鑫相處的太久了,竟然變的自大起來。王師心中難免泛出這樣的想法,他真的差點忘記了那種受壓迫的感覺,夜孤城也算及時給他提了個醒,只是這個教訓未免也太深刻了些,即便始作俑者已經離去,王師仍然有種心悸的感覺,但是王師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夜孤城是殺手之王,殺手往往可以殺死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對手,究其原因出其不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種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都具備那種令人心悸的殺意,一旦釋放就會伴隨著雷霆一擊,這種殺意才是最主要的手段。
這種的心悸感覺越清晰,王師就越篤定自己的猜測——夜孤城是故意打傷的王雨鑫。因為擁有這樣強大殺意和氣勢,夜孤城要想對付一個沒經過刻苦修煉,只是偶然間得到一身強大真氣的王雨鑫,簡直易如反掌。只要用殺意牢牢的鎖定王雨鑫,他將沒有任何反抗的辦法,這就是沒有融會貫通的後果,玄冥真氣真氣和王雨鑫之間無法共通,王雨鑫就很難如臂使指的運用這些真氣,遇到修為相當的人還好說,一旦遇到遠勝他的人,這一點就是天大的破綻。所以夜孤城之所以出手這麼重,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實力。如果那樣強悍的一擊也是在壓制實力之後才使出的話,夜孤城的真正實力到底有多強。
這個最接近宗師境界的人實在讓王師難以揣摩,而且王師也開始重新評估宗師境界到底有多強,畢竟他也從未見過宗師級人物的真實實力,一切只能靠自己的臆測,也許以往的認識太過保守了。
王師的頭腦無疑是極好的,他能在密室中僅靠自己修煉就達到如今的程度,可見他無論是心性和資質都是上佳之材,雖然他只是從蛛絲馬跡中做了一些猜想,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猜測不會有錯。所以疑問跟著就又來了,如果夜孤城真是故意打傷王雨鑫,那他的目的何在,而且不惜為此浪費了三顆百花丸。
百花丸本來就已經所存不多,常人哪怕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看一眼,更別說吃上一顆,王雨鑫現在月復中有一顆,王師和石偉各得了一顆,這三顆百花丸的價值,如果讓王師衡量的話,他寧可用王雨鑫的傷去換,這是他從醫生的角度做的判斷,如果從朋友角度看的話,王師卻是不覺得可惜。但是他不覺得可惜是因為王雨鑫是他們要保護的人,他身上的玄冥真氣關系重大,更何況王雨鑫還是眾人的伙伴。可夜孤城呢,初次見面就以三顆百花丸當做見面禮,這禮簡直太重了,重到幾乎都沒法還上的地步,而這也是王師發現的第三個不尋常所在。
想了這麼多,王師也有些找不到頭緒,于是他又從頭想了一遍。三點疑問,多年不與人交手;刻意隱藏實力,打傷王雨鑫;之後又饋贈聖藥療傷。
不與人交手這一點暫且不考慮,而另外兩個疑問才是最讓王師疑惑的,他思來想去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除非夜孤城手里的百花丸多的吃不完,所以拿王雨鑫來消耗一批快要過期的,否則王師真的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事不尋常必有妖異,王師雖然滿心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卻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站在原地皺眉苦思。
如果王雨鑫和王師用地相處,以王雨鑫的性格可能早就不想了,王雨鑫本就是個隨性的性格,不鑽牛角尖,想不明白就不想。不過王師不同,他心性堅毅,否則也不會在從未拜師的情況下,將醫術和武功都練到如今這個程度,這股毅力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
王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著心事,突然感覺身邊有些異樣,轉頭一看卻是王雨鑫的身體在微微顫動,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顯然正處在痛苦之中。見此情狀,王師也不敢耽擱,手指一撫上王雨鑫的手腕,真氣就透了過去,他不敢耽誤時間,飛快的就探查到了癥結所在。之前王雨鑫雖然內力枯竭,卻受益于百花丸的神效,引導著他體內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真氣對經脈進行著修補,這個過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雖然緩慢卻非常明顯,而處于這種狀態下的王雨鑫也是安穩的很。
不過此時王師一探視就立刻發現,修復雖然仍在進行著,卻遇到了一個困難,百花丸在修復王雨鑫經脈的時候卡在了一個位置,那里就是王雨鑫受傷最重的地方——心脈。
夜孤城數十年的修為何其強大,他的全力一擊雖然在最後關頭被玄冥真氣一舉擋下,沒有完全擊中王雨鑫,可是這樣兩股能量的沖撞就發生在王雨鑫的心脈周遭,就算是王雨鑫的身體再強悍也承受不住,雖然心脈守住了,可是也已經有了枯萎斷絕的跡象。之前王師所做的工作就是以金針輸送進柔和的真氣,勉強的護住了王雨鑫的心脈枯萎的地方,使其不至于快速的枯萎斷裂,不過王師也不敢再做進一步的救治,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拉斷了王雨鑫脆弱的心脈,心脈不同其他,一旦受損非死即殘,所以王師不敢輕舉妄動。
只不過王師已經想好了對策,王雨鑫的心脈既然受損,那就不要再觸踫這里,更不能讓玄冥真氣流向這里,那麼首先要做的就是散掉經脈中的真氣。本來尋常武人的真氣都是修煉出來之後歸于丹田儲存起來,所以那里才叫氣海。但是王雨鑫最初無法駕馭玄冥真氣,所以這些玄冥真氣都散于他的各個穴位之上,直到他屢得奇遇才收束了大部分的真氣。王師的想法就是要王雨鑫回歸初始,再將體內的真氣散到穴位上存起來,這樣就可以不給已經破損的經脈加上重負。
其實經脈受損最好的辦法就是真氣滋養修復,可是王雨鑫的玄冥真氣太過特殊,毀滅性勝于一切,如果讓玄冥真氣去滋養受損的經脈,說不定會把王雨鑫沒受創的地方也弄的千瘡百孔,這個險王師不敢冒,所以才想出這麼個法子。
只是要散氣于穴實在很不容易,王雨鑫本來就不擅長控制真氣,更何況現在重傷之下還要收束真氣,不讓它們觸踫心脈,簡直是難上加難,所以王師就想到了一個笨方法——氣。
普通人生氣的時候氣血會上涌,氣到極點,手腳都會發麻,這是血氣運行的征兆,當大量血氣流過的時候,人體的經脈承受不住就會發出警示,不僅發麻還會顫抖。不過練氣高手都能控制自己的血氣,一般也不會出現這種癥狀。不過這也說明,人在憤怒的時候,血氣會流向四肢,這也正是王師想要的結果。
王雨鑫雖然隨性,但是心性卻不那麼成熟,受不得激,有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會生氣,王師就是要把握這一點,讓王雨鑫生氣,待玄冥真氣流往四肢的時候就出針封住,暫且營造出一個體內沒有任何真氣的情況出來。所以才有他之前種種言語上的刺激行為出現,不過王師的目的雖然達到了,效果卻有些太過了,王雨鑫的體內的確空空如也,但是內傷卻更加重了,這可嚇壞了王師,不過好在他發現了百花丸的妙用,也算是意外之喜。
此時王師探查,發現了問題所在,他之前用真氣暫時護住了王雨鑫的心脈,卻不想王雨鑫受激不過,玄冥真氣散去之後還將王師的真氣也一並沖散。沒有了真氣的保護,百花丸的修復工作到此也算遇到了瓶頸,王雨鑫此時的情況就好比水流過河床,當留到一個非常干燥的地方時,卻怎麼也過不去,只能眼看著水流在這里斷絕。
發現這情況,王師反倒安心下來,因為現在的情況他完全可以掌控,只見他攤手入懷,再掏出來時,手上已經捏住了四根顏色各異,非金非鐵的長針,天地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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