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婉玲是紅著臉下樓的。
雖然她一直提醒自己阿禮是弟弟,被弟弟看到一點春光根本沒什麼好計較的,可害羞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尤其當她走進餐廳,阿禮抬眸看向她的那一瞬間,更是讓她好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唔,好丟臉、好害羞、好緊張!
「女兒,你臉怎麼那麼紅?該不會是發燒了吧?」王悅關心詢問,下一秒卻被人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
順著丈夫的眼神望去,王悅這才發現齊禮安的臉色也是微紅,一種不自然的曖昧尬在女婿女兒間蔓延。
唔,剛剛女婿上樓叫女兒的時間似乎有點久。
難道——兩夫妻相視一笑。
「咳!怎麼現在才下來,全家等你一個,你好意思?」謝柏興故作鎮定,直到女兒進入廚房後才拿起刀叉,開始用餐。
「我這、這不就下來了嗎……」謝婉玲紅著臉走到齊禮安身邊坐下,一雙鳳眸始終不敢再與他對上。
「以後記得早一點起床,女婿一人準備早餐很辛苦,你能幫就幫吧。」謝柏興忍不住發話。
「我又不會作飯,怎麼幫?」
「不會作飯你可以幫忙洗東西啊!」王悅簡直恨鐵不成鋼。「瞧瞧,一桌的早餐都是女婿一個人弄的,身為女人你羞不羞啊?」
「家中明明就有佣人……」謝婉玲小聲反駁。
兩夫妻橫眉豎目,還想嘮叨什麼,卻被齊禮安溫聲打斷。
「爸、媽,沒關系的,我喜歡作飯,還是讓婉玲多睡一會兒吧。」
沒想到女婿會如此維護女兒,兩夫妻簡直樂壞了,可還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怎麼可以呢,夫妻是一體的,有什麼事當然都要一起分擔。」
「你媽說得沒錯,以前婉玲是被我們寵壞了,以後不能再讓她這樣子了。」
「婉玲很好,我就喜歡她這樣。」
齊禮安出聲維護,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只看得兩夫妻眉開眼笑,就連坐在一旁的謝婉玲也大為感動。
雖然明知道他是在演戲,那些溫柔情話也全是為了營造相愛假象,但她的心卻還是忍不住撲通撲通地狂跳。
噢,阿禮真是無可挑剔的好男人,不只溫柔穩重,還特別體貼,以前讀書時就經常關照她的食,也會經常主動替她搬重物,和他在一起,她從來就沒冷到、餓到、累到。
可惜她就是遇不到另一個像他一樣的好男人。
唉……
「你看看,人家阿禮對你多好,好不容易能遇到這種好老公,你一定要惜福知道嗎?」王悅忍不住羅嗦。
「知道啦。」
謝婉玲抑下心中淡淡的惆悵,伸手就想拿起眼前的法國吐司,誰知一雙大掌卻比她動作更快,抽了張厚紙巾替她將法國吐司包起,以免吐司表面的油光沾到她的手。
這體貼入微的小動作看在謝氏夫妻眼里,感到十分振奮。
謝婉玲甜甜一笑,天氣雖然寒冷,但她的心卻是又甜又暖。
「今天天氣不錯,你打算帶阿禮到哪里走走?」謝柏興問。
「走走?」謝婉玲低頭咬了一大口吐司,表情有些困惑。
「是啊,之前阿禮忙著打理南部生意又忙著搬家,一直沒空認識附近的路,身為人家老婆,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帶他出去走走?」王悅接著道。
謝婉玲慢條斯理地吞下口中的吐司,又喝了一口熱豆漿,才不疾不徐地開口︰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去巡視東區的新店面。」
「什麼?!」兩夫妻同時一愣。
「那間店剛開幕,還有許多細節方針需要研究討論,這幾天我都必須過去和店經理開會。」
「你要去巡視店面,那女婿怎麼辦?」
她眨眨眼,一臉不解。「阿禮一樣也要工作啊,更何況他生意做得比我還大,很多人還排隊等著和他談加盟呢。」
「不行,哪有人剛結完婚就馬上工作的。」兩夫妻氣極了,實在看不慣女兒如此冷落女婿的態度。
「爸、媽,婉玲說得沒錯,我手邊的確也有工作要忙。」齊禮安見苗頭不對,連忙又跳出來滅火。
誰知道這次兩夫妻卻不依他。
「你說,到底是女婿重要,還是工作重要?」謝柏興一臉嚴肅的問著女兒。
「干麼突然這麼問?」謝婉玲感到莫名其妙。
「當然就得這麼問!前陣子你們忙著工作和拍婚紗,所以蜜月的事我和你媽就沒嘮叨了,現在你倒是說說,你有沒有安排蜜月?」
「呃?」謝婉玲滿臉呆滯。
一旁的齊禮安也微微一愣。
兩夫妻見狀,臉色更難看了。「你該不會什麼都沒計劃吧?」
「……呵呵呵。」
謝婉玲干笑,額上微微沁出冷汗。
她當然沒計劃,本來這樁婚姻就該是假的,哪來的蜜月啊?
幸虧齊禮安總是反應迅速,立刻就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主動替她把話題接過來。
「爸、媽,當然有計劃,我們早已決定好到普吉島度蜜月,只等婉玲和我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就馬上出發。」
普吉島?
傳說中的蜜月聖地?
兩夫妻眼楮一亮,臉色充滿驚喜。
「你們打算去多久?」王悅喜孜孜地問。
「一個禮拜。」齊禮安溫聲回答,眼神熠熠閃亮。
他太大意了,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蜜月旅行,雖說能與婉玲成為夫妻已算是奇跡降臨,但能有機會與她單獨相處更夢寐以求啊。
「嗯,再待久一點也沒關系,你們乘機好好放松,看看能不能兩人去、三人回。」謝柏興也跟著樂道。
才入口的熱豆漿差點從謝婉玲的嘴里噴出,齊禮安處變不驚地替她抽了張面紙,同時還不忘向兩夫妻微笑保證。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咳咳咳咳……」
這次謝婉玲是真的嗆到了。
「好!」
握緊刀叉,謝氏夫妻終于心滿意足地猛點頭,仿佛已經看見小孫子在遠方朝自己揮手。
原本是她最愛的法國吐司和熱豆漿,卻因為雙親的一席話,謝婉玲一直都處在食之無味的狀態下,好不容易挨到早餐結束,她再也忍不住地把齊禮安一塊拉出門。
直到車子開出了謝家,她才極為苦惱地問出口——
「你怎麼可以隨便向我爸媽保證那種事?」
「保證哪種事?」他明知故問。
「就是……就是……」
握緊方向盤,她忍不住紅著臉,聲音突然變小,攝儒道︰「就是兩人去、三人回的那件事啊。」
齊禮安狀似恍然大悟。
「不那麼說的話,爸媽只會更懷疑,你也不想讓媽媽每天晚上都找借口查勤吧?」他的表情和語氣只有澳濃的誠懇,完全讓人找不出可疑之處。
「可那是空頭支票啊,你明知道我們……我們根本就不可能……」雖然因為開著車,她的目光不用與他接觸,小臉卻不由自主地更加辣燙。
「我只是先安撫爸媽,畢竟孩子的事誰都不能保證,我們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
「不行!不能再順其自然下去了,我爸媽愈喜歡你,就代表以後你愈難月兌身,難道你想一輩子困在我家嗎?」
這個大笨蛋,為什麼就是不懂她的苦心呢?
比起父母,她更擔心他一輩子的幸福啊!
是她害他失去自由,說什麼她都要想辦法挽回這一切。
齊禮安笑著搖搖頭。「我說過,我心甘情願。」
握著方向盤的小手再度緊了緊,謝婉玲感動不已,哪里還記得懊惱。
雖說這些年來,她總是口口聲聲說自己罩著阿禮,但其實只有她心中明白,她依賴阿禮更多。
依賴著他的好,依賴著他的溫柔與體貼,依賴著他與生來的沉穩安全感。她甚至還將他拖進渾水里,她真的欠他太多太多了……
「你這個笨蛋。」
因為太過自責,她悄悄紅了眼眶。
他卻但笑不語。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開心能夠和她結為夫妻,只可惜他的心意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
但是他並不急。
因為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而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