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
听了宮女的回稟,德妃一愣,道︰「皇上果真去了密嬪那里?」
宮女春縴偷偷地瞅了自家娘娘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嗯,听說皇上呆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心情看上去很不錯。♀」
德妃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道︰「這個時候,也虧得密嬪能夠開解皇上。」
春縴站在那里,見著德妃不悅地蹙了蹙眉,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伺候了德妃這麼多年,春縴自然知道自家娘娘這會兒正為儲秀宮的事情發愁呢。
事情過了這麼多天,她就是再怎麼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儲秀宮出了天花的事情和自家娘娘月兌不了干系。
要不然,怎麼她前腳才傳話給宜春告訴她娘娘的吩咐,後腳宜春就得了天花。宜春是成嬪的貼身宮女,娘娘交代要毀掉的東西自然頭一個經過了她的手。枉她那會兒還不明白其中的蹊蹺,這會兒卻是猜得*不離十了。
只是,縱然她猜了出來,卻只能藏在心里,儲秀宮有沒有疫癥和她本就不相干,只要沒傳到永和宮就成了。
再說了,若是她猜得沒錯,娘娘怕是要舍了成嬪這顆棋子了。不然的話,娘娘和成嬪交好,儲秀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娘娘怎麼會置之不理?
德妃不動聲色地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卻是說了句與此事毫不相干的話。
「告訴冷宮那邊的人,是時候動手了。」
春縴心里咯 一下,臉上閃出一抹震驚之色,察覺到德妃的視線,急忙應了一聲。
「是,只是奴婢不知道,娘娘為何要留勤貴人一條性命?」
看著她眼中的不解,德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本宮只是不想從她口中听到一些不該說的話而已,只要她再也沒法兒開口,留她一條性命又有何妨?」
「再說了,她自個兒受不了冷宮的辛苦受了風寒燒壞了嗓子,這樣的小事就無需驚動皇上了。♀」
德妃的言外之意,春縴哪里會听不出來,她點了點頭,道︰「娘娘英明,勤貴人擅自自裁本就該死,如今留她一條性命是娘娘寬厚。」
正說著,一陣腳步聲從殿外傳了進來,很快便有小太監進來回稟道︰「娘娘,承乾宮的烏蘭姑娘過來了。」
德妃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這會兒佟佳氏派人過來倒也稀奇。
正想著,宮女烏蘭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給娘娘請安。」
「姑娘過來可有什麼事情?」
「回娘娘的話,我家主子請娘娘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情和娘娘相商。」
听著宮女烏蘭的話,德妃不由得挑了挑眉,嘴里卻是說道︰「本宮知道了,告訴你家主子,本宮一會兒就到。」
「是。」烏蘭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外。
「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德妃擺了擺手手︰「罷了,這件便很好,本宮何時也要看她的臉色了。」
這話說出來,便帶著濃濃的不甘了。
春縴只恭順地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娘娘一直都不甘心被承乾宮的那位主子踩在下頭,尤其是那次娘娘被罰跪在承乾宮的院子里之後,對「承乾宮」這三個字都多了一股子無法釋懷的怨恨。
因著宮里有了疫癥,皇貴妃有了懿旨免了眾妃嬪每日一次的請安,少了這些人氣的承乾宮顯得愈發的冷清了。
佟佳氏穿著一身明黃色的牡丹紋旗裝,端莊地坐在軟榻上,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不能忽視的貴氣。
看著她一身刺眼的明黃色,德妃心里頭驀地涌起一股不悅,佟佳氏入宮多年沒能為皇上誕下一個皇子和公主,卻也憑著極好的家世成了這後宮里除了太後之外位份最高的女人。
雖然她知道比起位份來還是皇嗣能靠得住,可每每見著佟佳氏這般的裝扮,就不由得覺著堵得慌。
「嬪妾給娘娘請安。」德妃福了福身子,笑意盈盈地開口。
佟佳氏坐在軟榻上,看著她蹲下/身子,這才虛扶一下︰「快起來吧,妹妹又何須這樣客氣,本宮傳妹妹過來是想和妹妹商量一些事情,妹妹可莫要惱了本宮。」
話雖這樣說,佟佳氏的眼底還是滲出一抹得意和痛快。她一個「本宮」,一個「傳」字,似乎只有見著德妃跪在她腳下,她才覺著自己這皇貴妃的位份在宮里頭是獨一無二的。
德妃微微一笑,臉上沒有一點兒的惱羞之色,像是根本沒覺出佟佳氏言語間刻意的諷刺。
「娘娘體恤,嬪妾又如何能忘了分寸,這幾日皇上正為著儲秀宮的事情煩心,娘娘在一旁勸著怕也受累了。」德妃一口一個娘娘,說出口的話卻是一語戳中了佟佳氏的痛處。皇上不來承乾宮,她就是想受累也沒那個機會。
她的話音剛落,佟佳氏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卻是很快就換做一抹笑意。
「說到受累,本宮如何能比得上妹妹,勞煩妹妹幫著本宮處理後宮之事,本宮原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可有件事情,本宮卻不得不多嘴問一句。」佟佳氏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坐在下頭的德妃身上。
「娘娘有什麼想問的開口便是,嬪妾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听著德妃的話,佟佳氏眼楮里閃現出一抹笑意,轉頭示意了身旁的宮女一眼,那宮女立馬從袖中拿出一只藕色的荷包。
「本宮只問一句,這荷包妹妹可曾見過?」皇貴妃拿起桌上的茶微微押了一口,指尖在玉質的茶蓋上來回地摩挲著。
德妃的視線往那荷包處看了一眼,淡淡問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荷包嬪妾並未見過。」
此時,佟佳氏的目光落在了跟著德妃進來的宮女春縴的身上,她莞爾道︰「瞧著春縴姑娘的神色,怕是對這荷包很是熟悉了吧?」
佟佳氏一開口,春縴就驀地變了臉色,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說道︰「娘娘恕罪,這荷包奴婢也未曾見過。」
佟佳氏的一番動作顯然出乎德妃的預料,她的目光愣了愣,一臉不解地問道︰「娘娘這話,倒把嬪妾弄糊涂了。」
看著坐在軟榻上的佟佳氏似笑非笑的眼神,德妃捏著帕子的手驟然一緊,平白的生出一種不安來。
佟佳氏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視線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春縴,一字一句道︰「倘若春縴姑娘不小心給忘了,本宮倒有法子幫著姑娘記起來。」
剛說完這句話,就有兩個太監壓著一個宮女從殿外進來,那宮女紅腫著臉,頭發凌亂,顯然已經受過一番拷問,見著德妃坐在那里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道︰「娘娘救救奴婢!那日奴婢是听了春縴姑娘的吩咐才在御花園說那些話的,姑娘說是勤貴人听了不該听的話,娘娘留不得她了。」
听完那宮女的話,德妃的面色絲毫沒有一絲的異樣,依舊平靜地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可到底心里如何就只有她一人清楚了。
「旁的本宮也不多說了,事情到底如何妹妹心里是最清楚的,只是,這事情若是傳到皇上的耳中,皇上又得煩心了。」佟佳氏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警告,沒等德妃開口,便緊接著說道︰「妹妹身邊這宮女倒是個伶俐的,模樣不差,難得的是這一手的蘇繡,妹妹若是舍得,本宮倒想把這丫頭留在身邊呢。」
「娘娘言重了,妹妹身邊的人哪里有娘娘的人伺候的周到。倘若娘娘不嫌棄,就讓這丫頭跟著娘娘,也算是嬪妾的一份心意。」
佟佳氏笑了笑就讓人將那宮女連同春縴一起帶下去了,殿內只剩下她和德妃兩個人。
一時間殿內變得格外的寂靜,唯有窗外嗤嗤的風聲不時地傳入耳中。
「娘娘若是有什麼吩咐,不妨直言。」當佟佳氏讓人將那宮女帶進來的一瞬間,德妃便知道這一回她是落了下乘。而她同樣也猜得出來,佟佳氏的這一番舉動並不是想驚動了皇上,而是有事要她相助。
佟佳氏輕輕一笑說道︰「說起來當年妹妹的四阿哥還是在本宮姐姐的宮里長大的,這一轉眼,四阿哥也大了不少,姐姐若是還在定會把妹妹的四阿哥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疼愛的。」
佟佳氏的話剛出口,殿內的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德妃的唇角微揚,不急不緩地說道︰「四阿哥能養在孝懿仁皇後的名下,也是他的福氣。只是孝懿仁皇後年紀輕輕地便去了,要不然有娘娘的眷顧,四阿哥的性子也不會這麼清冷了。」
听著德妃的話,佟佳氏微微一笑,抿唇不語,等待著德妃接下來的話。
德妃是個聰明的,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出所料,這話才剛說完,德妃的眼中就溢出一絲了然,「嬪妾不知道,娘娘想要將哪位阿哥養在承乾宮里?」
佟佳氏掃了德妃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本宮听說密嬪的十五阿哥很是乖巧,不知妹妹可曾听過?」
她這話一出,德妃立刻變了臉色,說道︰「娘娘,這是在為難嬪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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