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候的儲秀宮格外的寂靜,風吹著地上破碎的殘葉嘩嘩作響,成嬪披頭散發地蜷縮在院子里的一個角落中,她的目光呆滯,沒有一絲的焦距。
一個小太監手里拿著托盤一步一步走上前來,那托盤里放著一條白綾,一把匕首,還有一杯毒酒。
「娘娘,奴才來送您上路了。」那太監恭敬的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屑。
不過很顯然,得了失心瘋的成嬪並沒有對此做出一絲的反應。
下一刻,就有兩個太監上前架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撬開她的嘴想要將毒酒一點一點灌進去。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成嬪起了求生的本能,她瞪大眼楮用力掙扎著,眼楮里流露出濃濃的駭然。可是,她再怎麼掙扎都沒能躲過送到嘴邊的毒酒,很快,一整杯鶴頂紅就被她吞咽下去。
直到意識漸漸渙散,成嬪的眼楮都睜得大大的沒有閉上。
短短幾日的功夫,儲秀宮從主子到奴才死了大半,剩下幾個既沒有染了疫癥又沒被杖斃的卻全都入了辛者庫,眾人唏噓過後又都高興起來,這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好端端的窩在自個兒宮里哪里都不能去,都快要憋悶死了。尤其,連皇上的面兒都見不著。
念及此處,眾妃嬪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兒了,這幾日皇上為著儲秀宮的事情著急上火,好幾日沒翻綠頭牌了,可偏偏還抽空去了趟密嬪那里,听說皇上不僅去了,還呆了好長時間呢,出來的時候臉色都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密嬪使了什麼手段討了皇上的歡心,惹得皇上待她這般好。
于是乎,王密蘅雙腳剛踏進承乾宮,眾人的目光就都看了過來。♀那眼神里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有的還帶著□果的恨意,好在這種場面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她不知道,她又是哪里惹著她們了。
王密蘅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這事情肯定和康熙有關,而這幾日,康熙統共就來了她宮里一回。所以不用想她也清楚了,康熙到她那里的事情定是傳了出去,然後就引來了這些羨慕嫉妒外加恨。
「嬪妾給娘娘請安。」王密蘅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說道。
「起來吧,這幾日天氣不好,你住的地方又離承乾宮遠,本宮心里倒有些過意不去。」皇貴妃抬了抬手,笑意綿綿地看著福下/身子的王密蘅。
被她這麼看著,王密蘅立時便覺著不自在起來,嘴里卻說道︰「娘娘過慮了,嬪妾身為後宮妃嬪理當日日給娘娘請安。」
她的話才剛說完,就听得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到底是密嬪娘娘會說話,三言兩語就讓人說不出話來,怪不得能討得皇上喜歡。嬪妾倒想和娘娘討教一句,娘娘私下里和皇上在一起,也是這般伶牙俐齒嗎?」
王密蘅抬了抬眼,便對上玉貴人滿是恨意的目光,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緊不慢地說道︰「皇上如何,又哪里是你我能隨便議論的,貴人若真想知道,不如得空的時候親自去問問皇上,說不定皇上剛好有興致,能和貴人多說幾句呢。」
玉貴人被王密蘅這番話說得一愣,她沒有想到平日里溫和的密嬪也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一時間也忘了該如何反擊。
不僅她沒有想到,在座的妃嬪個個都覺著有些意外。密嬪性情溫順整個後宮里誰不知道,以往她听到這些話的時候最多是莞爾一笑或者當做沒听見,像今天這樣當場便回擊過去還是頭一回。
說實在的,眾人心里都沒搞懂這是什麼情況。
王密蘅莞爾一笑,繼續說道︰「貴人可別惱,動了胎氣就不好了。」王密蘅很看不上玉貴人這種自己沒本事還慣愛找茬的,進宮這麼久了說話前還不動動腦子,也不知道惠妃娘娘這佷女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被這樣的人欺負了,她都沒臉說她活了兩輩子了。
「好了,密嬪也是為你好。玉貴人你有了身子,最適合修身養性了,本宮這里有幾本經書,你拿去好好抄寫幾遍,養養性子。」玉貴人正尋思著如何開口,皇貴妃的這一句話便傳到了耳中,同樣也落入了站在那里的王密蘅耳朵里。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若說不待見密嬪,皇貴妃算得上是頭一個,怎麼這會兒卻替密嬪說起話來了。
眾人不解地看著坐在軟榻上的皇貴妃,心里都在揣測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話,怎麼一個個都反常起來了?
而此時,王密蘅心里也納悶著,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麼嗅出一股陰謀的味道呢?這宮里頭,明槍暗箭都在其次,最可怕的還是這種無緣無故的好,這種好,實在讓人的慌。
她可不認為,自己和皇貴妃能夠一笑泯恩仇。這紫禁城里「狼多肉少」,更確切的說只有康熙這一塊兒肉,放到誰的嘴邊,誰都不能讓了出去不是?這樣的情況下,沒當場打起架來就算是有涵養了,還能奢望什麼一笑泯恩仇或是姐妹情深嗎?
「姐妹情深」這四個字,在後宮里可不是什麼好詞兒,多得是情深之後趁對方不注意桶上一刀的。
「本宮這里有新進的碧螺春,眾位妹妹嘗嘗可還好?」皇貴妃使了個眼色,示意王密蘅坐下,緊接著說道。
「娘娘宮里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皇貴妃一開口,立即有人奉承道。
很快,就有宮女奉上茶來,揭開蓋子,便是滿室的茶香。
王密蘅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心里卻在琢磨著,這皇貴妃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怎麼好端端的對她這麼「和顏悅色」起來。
德妃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想要別人的孩子也不是這麼要的,佟佳氏不會以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就能將密嬪拉到自個兒身邊來,然後,就理所當然的將十五阿哥養在承乾宮里。
也不知道,佟佳氏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偏偏就惦記上了密嬪的孩子。難不成這宮里頭誰都看出了皇上對密嬪的恩寵,只有她一人沒看出來?這話,別說她不信,就連佟佳氏自個兒都不會信。
德妃的眼底帶著隱隱的不屑,可勁兒的鬧騰吧,最好鬧到最後連皇貴妃的位份都鬧騰沒了。
成嬪被康熙賜死以後,壓在德妃心口上的一大塊兒石頭終于是落了下來,就連被皇貴妃抓住的那個把柄似乎都沒那麼讓她在意了。
不管怎麼說,只要成嬪死了,最大的禍患便沒了。接下去,就等著了結了那個宮女,這樣的話,縱是鬧到皇上那里也死無對證了。
至于該如何了結那宮女,的確需要她細細謀劃。在這之前,她少不得要在佟佳氏面前伏低做小。
所以,在見著佟佳氏對密嬪一番示好後,德妃似嘲諷似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到頭來會不會偷雞不成蝕把米,連她自個兒都賠了進去。
正說著,就見桂嬤嬤掀起簾子從殿外走了進來,湊到皇貴妃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皇貴妃的眼楮里露出一抹詫異,然後視線便落在了惠妃的身上。
「娘娘,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桂嬤嬤剛走出去,就有人小聲問道。
皇貴妃抿著唇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惠妃,意味深長地說道︰「妹妹宮里的人就是禮數周全,這麼大冷的天還來給本宮請安,也不怕凍壞了。」
听著這話,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惠妃。能稱得上是惠妃宮里頭的人,除了玉貴人,衛貴人之外,就只有芝答應一人了。
早就听說芝答應的日子難過的很,卻沒想到會這麼難過,要不然怎麼會想著來給皇貴妃請安,這根本就是撕破臉皮了。
這宮里頭,只有貴人及貴人以上的妃嬪有資格每日給皇貴妃請安,而答應、常在只需給自己宮里的主子請安便是。芝答應不好好的呆在鐘粹宮里,反倒是跪在了承乾宮的殿外,這分明是在打惠妃的臉啊!
短短一瞬間,眾人看著惠妃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惠妃放下手中的茶盞,強擠出一絲笑容︰「娘娘這話便是打趣嬪妾了,同為後宮妃嬪,她來給娘娘請安也在情理之中,哪里擔得起禮數周全這四個字呢?」
惠妃雖然極力掩飾,可話里話外還是透著幾分對芝答應的不喜和鄙夷。
听到眾人的耳中,只覺著好笑的很。
當初若不是她默許,芝答應一個奴婢怎麼能那麼容易就爬上皇上的床呢?說起來,惠妃的這份大度倒也難得的很。
看著這一幕的王密蘅心里一樂,這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更何況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芝答應性子再好也不會一味的讓人作踐,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不人就跪到這里來了。
明面兒上是來給皇貴妃請安,實質上還不是為著叫六宮的妃嬪都看看,惠妃和玉貴人是怎麼欺負人的。
芝答應再卑賤,也是康熙寵幸過的女人,有句話說得好,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都說這章看不到,一定是抽了,重發一便。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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