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或許是因為康熙真的慢慢恢復了往日的雨露均沾,又或許是因著守在祈祥宮門口的那兩排侍衛,闔宮上下都看出這回密嬪是真的失寵了。♀
想著昔日皇上對密嬪的恩寵,再瞧瞧密嬪這會兒的處境,眾妃嬪心里頭總算是舒了一口氣。每日一大早起來頭一件事情就是梳妝打扮,去承乾宮給皇貴妃請過安後,再踩著點兒到乾清宮給皇上送些點心,幾日下來,倒真成了皇宮里的一道風景。
李德全剛跨出門檻兒,就見著身著一身明黃色旗裝的皇貴妃朝這邊走了過來,想都沒想便堆著笑意迎了上去。
「奴才給娘娘請安。」李德全打了個千兒,恭敬地說道。
皇貴妃虛扶一下,眸光朝殿門口看了看︰「皇上可還忙著?」
李德全聞言,笑道︰「皇上再忙也不能不見娘娘,容奴才進去給您通傳一聲。」這話,便是透著十分的奉承了。
听著李德全的話,皇貴妃微微頷首笑而不語,舉止投足間都透著一股難以言語的尊貴之感,落在李德全的眼中,只覺著這鳳印當真是個好東西,皇貴妃這一拿到鳳印,連精氣神兒都變了,瞧著比當初的德妃都貴氣些。
說來也是,德妃只是個包衣宮女,而這位娘娘可是皇上的親表妹,這通身的氣度就是沒法兒比。先前是沒皇上的恩寵,這會兒得了皇上的看重,可不就連精氣神兒都變了。
片刻的功夫,李德全就掀起簾子走了出來,陪著笑意說道。
「娘娘您進去吧。」
皇貴妃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宮女手中的食盒緩步走進殿內。
皇貴妃進去的時候,康熙正坐在龍案後批著奏折,听到腳步聲這才抬起頭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貴妃福了福身子,朝著康熙微微一笑。♀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貴妃怎麼過來了?」
皇貴妃站起身來,莞爾一笑︰「听說這幾日皇上忙于公務,臣妾親手做了些點心,皇上可要嘗嘗?」
听著皇貴妃的話,康熙忽然笑了出來︰「既是你親手做的,朕當然要嘗一嘗。」
康熙的話音剛落,皇貴妃便愣了一下,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眼底慢慢地流露出一抹欣喜。
當年她進宮陪著姐姐的時候,皇上常常也會這樣看著她,那目光里帶著笑意,帶著親昵的味道,縱然她知道他是這天地間最為尊貴的男子,是姐姐的夫君,也忍不住讓自己丟了心。
可是後來,當她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的身邊的時候,她卻從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疏遠和威嚴。這些年,他更是將她冷落在一邊,每每听到他寵著別的女人,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涌起一陣嫉妒。
其實,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寵愛,就像尋常的夫妻一般,哪怕是只有一天。不甘心為何姐姐能夠得到的東西,她拼盡全力也沒能得到絲毫。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皇上寧願寵著一個身份卑賤的漢女,也不願意踏進她的承乾宮一步。
這會兒听見康熙這樣說,自然是歡喜得不得了,只是礙著身份強自按捺住了。
「皇上若是喜歡,臣妾天天給皇上送過來。」皇貴妃柔聲說道。
听著這話,康熙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眼神落在了皇貴妃手里提著的食盒上。
「還站著做什麼?」
皇貴妃莞爾一笑緩步走上前去,打開食盒將一碟蓮子糕和一碗藕粉園子擺到了康熙面前。♀
「皇上您嘗嘗,味道可好?」
康熙听著這話,饒有興致地從碟子里拿起一塊兒蓮子糕咬了一口。
「嗯。」康熙贊了一聲順手就將咬了一半的蓮子糕遞到了皇貴妃嘴邊。
「香甜軟滑,你也嘗嘗。」
皇貴妃嬌羞的低下了頭,就著康熙的手將蓮子糕吃進了嘴里,濃郁的蓮子香味兒纏繞在唇齒間,卻比不過她此刻心里的香甜。
康熙的神色不變,低頭拿著勺子攪了攪桌上的藕粉園子,含笑說道︰「過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內務府做事還算盡心,你想要什麼就讓人去內務府拿。」
皇貴妃掩下眼中的歡喜,蹲身行禮道︰「臣妾謝過皇上恩典。」
康熙看了她一眼,說道︰「起來吧,你是皇貴妃,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束。」說著便伸出手去想要親自扶她起來。
看著遞到面前的手,皇貴妃臉頰微紅,慢慢地將手交到了康熙的手中。
用了幾口藕粉園子後,康熙便放下勺子,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來。
皇貴妃侍立在側,靜靜地磨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等到康熙看完桌上的奏折後,她才忍不住開口道︰「皇上,有件事情還請皇上示下。」
康熙抬了抬頭︰「說來听听。」
皇貴妃低著頭,徐徐說道︰「今早冷宮那邊的人過來回稟,說是勤貴人著了風寒傷了嗓子不能說話了,臣妾想著,是不是傳個太醫給她瞧瞧?」
听著這話,康熙的臉色一沉,「怎麼?還有奴才跟你說這些?」
皇貴妃面色變了變,停下手中的動作,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恕罪,原本也不是奴才們多事,勤貴人雖然被打入了冷宮,卻並未被廢黜封號。」所以,按著後宮的規矩,她還是皇上的貴人。
再說了,她一直不明白,皇上盛怒之下杖斃了朝霞殿上上下下的奴才,怎麼偏偏對勤貴人如此開恩,只是將人打入了冷宮。
妃嬪自裁,乃是重罪,更不用說縱容自己宮里的奴才穢亂宮闈了,勤貴人所犯之罪,足以賜死。
她言語間的深意康熙自然能听得出來,只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朕饒她一命已是開恩,往後這種事情就不必說與朕听了。」
康熙這話,便是任由勤貴人自生自滅了。
皇貴妃臉上的表情稍微僵了僵,忙應了一聲,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過些日子便是臣妾的生辰了,皇上是不是借此解了密嬪的禁足,說到底密嬪年紀還小,性子莽撞些也是有的。」皇貴妃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帕子,眼楮一動不動地看著康熙。
康熙稍沉默了片刻,道︰「算了,還是讓她在自個兒宮里禁足思過吧。」
說這話的時候,康熙的面上沒有露出一絲的猶豫。
「是。」皇貴妃應了一聲,嘴角也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心里頭終于確定了,密嬪這一次,是真的失寵了。
也許,過些日子,承乾宮里就能有一個阿哥了。
皇貴妃在心里頭笑了笑,倒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她順著自己的視線看了過去,看著坐在龍案後始終冷峻威嚴的康熙,眼楮里盛滿了濃濃的笑意。
這個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就見李德全從外頭走了進來,恭敬地說道︰「皇上,玉貴人求見。」
李德全的話剛說完,康熙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就說朕不見。」
听著康熙的話,李德全心里正糾結著該如何回話,就听康熙道︰「愣著做什麼,就說朕忙,沒工夫見她。」
「是。」李德全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去。剛走出殿外,站在那里的玉貴人便迎了上來,一臉的笑意。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道︰「貴人先回去吧,皇上忙著公務,沒工夫見貴人。」
玉貴人听了,臉上也不覺意外,只說道︰「那我便在殿外等著,等皇上什麼時候不忙了再勞煩公公幫忙通傳一聲。」
听著這話,李德全心里暗罵一聲,嘴里卻連連說著不敢︰「貴人有了身孕,奴才怎麼敢讓貴人站在這里,倘若不小心累著了貴人,皇上可饒不過奴才。」
見玉貴人依舊直直的站在那里,李德全皺了皺眉,眼中露出一抹難言的神色︰「奴才也不瞞貴人了,皇貴妃在殿內呢?貴人今日怕是見不著皇上了。」
玉貴人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剛想說什麼,心中到底是有些顧忌,不甘不願地朝殿內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李德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冷冷一哼,不屑道︰「懷著龍種又怎樣,也要皇上待見不是?」
這宮里頭,多得是不招皇上待見的阿哥公主,衛貴人的八阿哥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要說八阿哥也算是聰明懂事,在眾阿哥里是個出眾的。可那又怎樣,只要皇上不待見,再怎麼出眾也入不了皇上的眼,撐死了也就是個不受重視的阿哥而已。
永和宮
一連幾日,永和宮里都顯得格外的肅靜,宮女太監們全都打著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個不留神惹得自家娘娘不快。
听著宮女的回稟,德妃點了點頭面色稍安。
「娘娘,奴婢听說這事情承乾宮也知道了呢?」
德妃拿著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道︰「左右是她自個兒得了風寒,知道便知道了吧。」
那宮女小聲地應了一聲,自家娘娘心機頗深,手段也極為狠辣,幾日的功夫就將勤貴人毒啞了。
德妃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良久才吩咐道︰「派人盯著祈祥宮,有什麼動靜立即告訴本宮。」
她總覺著,密嬪失寵的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皇上對密嬪的恩寵,可不像是假的。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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