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第一次發現原來在古代條件下,單獨出行是這麼困難,到西山沒有地圖,沒有官道,沒有路標,全靠一路上問人和自己對方向感的簡單自信。
等田靖一路上連迷路帶找路跌跌撞撞爬上西山主峰的時候,趙雲在這里早已了半個多時辰?
「你來了?你可知自己完了多久?」趙雲問田靖道,語氣里听不出喜怒。
「師傅我……」田靖剛想說自己花了多大力氣,廢了多少周折才上得山來,沒想到師傅卻直接打斷了。
「為將者不知地理,行軍不用向導,一味誤打誤撞,貽誤了軍機是殺頭之罪;貽誤了戰機,不只勝敗之勢相易,還不知多少戰友同袍死于你的無知之下。師傅每日在軍營還有公務要做,只有早上的一個時辰可以教授你武藝,既然來晚了,那麼還是明日吧。明日太陽初升的時候,為師還在此處等你。」說罷,趙雲二話不說變下山了。
「不會吧,學個槍都提升到兵法的角度了,真是。」田靖剛想發句牢騷,突然想起《史記》中張良見黃石公的故事來︰
良嘗間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墮其履圯下,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毆之。為其老,強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業為取履,因長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驚,隨目之。父去里所,復還,曰︰「孺子可教矣。後五日平明,與我會此。」良因怪之,跪曰︰「諾。」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與老人期,後,何也?」去,曰︰「後五日早會。」五日雞鳴,良往,父又先在,復怒曰︰「後,何也?」去,曰︰「後五日復早來。」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頃,父亦來,喜曰︰「當如是。」出一編書,曰︰「讀此則為王者師矣。後十年興。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谷城山下黃石即我矣。」遂去,無他言,不復見。旦日視其書,乃《太公兵法》也。
難不成師傅也是在考驗自己,那可得好好表現。說不得學習絕世槍法,要有非常的考驗呢。想到此處,循原路慢慢下山,沿途用石塊樹枝做了標記。回到刺史府,匆匆寫了一份家信,出刺史府在外面找了一個一直在京城候著的家人,把家信和趙雲的信一同讓家人交給父親。
信使送走之後,依然回府中養馬、喂馬,不過今天總覺得天黑的太晚。到得晚上,子時已過就早早出門,往城外西山趕去去。
等到田靖爬上西山主峰,天空是滿天星斗,觸手可及。田靖心中暗喜,呵呵,今天來得夠早了,倒要看看你如何考我。正想著,只見師父伴隨著太陽升起的時刻,一步步穩步走上山來。
「徒兒見過師傅!」田靖跪下行禮。
「今天倒是很早,不錯。」趙雲微微一笑。
田靖心想,看來這次行了,說不得師父要教我絕世槍法了。跪在地上也不說話。
趙雲把他扶起來,「徒兒上山,可曾見過什麼?」
見過什麼?田靖心中一愣,這山上,除了樹木就是樹木,也不曾見過什麼野物,不知道師傅問的是什麼?「徒兒一心早點上山,隨師父學藝,路上除了行路便是行路,不曾見過什麼。」
「是嗎?那徒兒便從來路下山,再去看看。」趙雲說完找了一個空地,就地坐下,閉目養神起來。
田靖心想,這不是刁難人嗎,人家來早了,沒有給你第三次考驗我的機會,就讓我再下山跑一趟。也罷,誰讓你是師傅,我是徒弟呢,那便下上跑一趟吧,也算不得多辛苦。
田靖想到這里,耐著性子有下到了山腳,然後又返回來。路上還真想過,是不是師傅留下記號什麼的,讓自己看,卻沒有看到。不過白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回到山上,還不曾開口,趙雲先問了,「收獲如何?」
田靖有些無奈,「回師傅,徒兒什麼也沒有看到。」
「什麼也沒有看到?」趙雲有些不高興了,「難道你是閉著眼楮下山去的?」
田靖心想,師傅今天怎麼回事,還好大脾氣,「回師傅的話,這山徒兒來回上下兩遍,就只看到樹木,別的什麼也不曾看到。」
「這不就對了,為師叫你看的就是樹木。」趙雲一拍田靖的肩膀。
「啊?看樹?」田靖听完嘴巴張得那叫一個大,原來就是看樹,自己怎麼那麼笨,還跑到山腳下去呀。
「你可知道,上好的槍桿,用得是什麼木頭?」趙雲問道。
「徒兒不知」。田靖心道,我又不是造兵器的人如何知道。
「那麼為師告訴你,在我們幽州這里,最好的槍材正是這山上的麻櫟樹。你可認識麻櫟?」趙雲看田靖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了,「這麻櫟嗎,葉橢圓狀被針形,頂端漸尖,邊緣有鋸齒,便如這般形狀。」說著舀出一個樹枝來,原來早有準備。
「這麻櫟樹高的可有十丈,你去選一棵三丈左右,碗口粗的樹去伐來,為師教你如何制槍。」趙雲說完,將腰間的寶劍解下,交與田靖,「為師的寶劍削鐵如泥,你如果給我卷了劍刃,我要你好看,快去吧。」
田靖也不多言,舀了師傅給的樣子去尋一模一樣的樹木。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一棵挺直的麻櫟樹,用寶劍廢了半天力氣才砍出一尺多深的口子,怕卷了劍刃,不敢再砍,用力撞擊樹干,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樹弄斷。然後用劍去了樹枝,估模著約有兩丈五左右,深深吸一口氣,把樹放在肩上扛了回來。
等到了山頂之上,見到趙雲早已累得大汗淋灕。
趙雲見到那麻櫟木,不由自主的贊賞了幾聲,「不錯,不錯!」再一看田靖的模樣,「你可還有力氣,如果力氣不足,可等明日再學槍法不遲。
「徒兒願學,不必再等明日。」田靖剛忙說道。
「那好,隨為師來。」趙雲把剛才的櫟木用拎在手里,就像舀著長槍一般輕松。只見趙雲兩手握搶,端平,槍桿齊心,沉肩垂肘,擺了一個四平勢。然後上步挺身,右手握槍桿前推,槍桿從左手滑出,平平刺出,這一招喚作扎槍,趙雲使出卻是氣勢逼人。
「你來!」趙雲把麻櫟木桿交在了田靖手里。
田靖端平尚且吃力,更別說扎槍了,「師傅,這……」露出一臉為難之色。
趙雲拍拍他的肩膀,「不妨事,你今日能刺出幾搶,便刺出幾搶。今日不行,還有明日,逐日增加,什麼時候能刺到一百槍,為師教你格擋之法。」
一百槍,田靖心說我那得什麼時候,不過還是先顧眼前吧。田靖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刺出一槍,卻是氣喘噓噓。休息了片刻,再刺第二槍。繞是咬牙堅持,刺到第十槍上,卻是再也提不起槍來。
「好了,今日便到這里吧。」趙雲止住了田靖,「明日天明為師還在此處等你。明日你去找木匠借一把斧子和來,為師教你制槍之法。」
今日田靖和師傅一起下山,回到城里趙雲自去軍營,田靖還是回自己的馬廄。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因為管家站在馬廄的門口,正和老劉頭說話,老劉頭點頭哈腰的似是十分小心的答應什麼。
田靖到時,管家過來對他說,「田靖啊,侯爺吩咐,讓你住到軍營去。軍營有軍馬場,你既是公孫大人親點的馬僮,那麼侯爺的馬自有你親自照看,怕你年紀小不懂得養馬之術,侯爺開恩讓老劉頭歸你調遣,和你一起去軍營。這便收拾東西和我去吧,不要耽擱了時辰。」
田靖倒是沒有想到公孫瓚在這件事情上認真起來了,軍馬場總好過在府里憋悶,而且也能常常見到師傅趙雲,倒是一件好事。
田靖到了軍馬場,發現白馬義從的戰馬共有六千多匹都在這里。都是上好的遼東馬,膘肥體壯,毛色純白,沒有一匹雜色的戰馬。六千多匹白馬集中在一起,煞是好看,宛如天上的白雲堆積。也不知道公孫瓚為了這些馬廢了多大的力氣。
公孫瓚的馬喚作追風白兔。相傳秦始皇的七匹名馬︰一曰追風,二曰白兔,三曰躡景,四曰追電,五曰飛翩,六曰銅爵,七曰晨鳧。公孫瓚的馬日行千里,白若玉兔,當年獻馬者取了個巧,用了其中兩匹的名字相合喚作追風白兔。公孫瓚自得此馬,十分喜愛,伴隨他征戰沙場,曾今一日不可或離。如今此馬也有十余歲了,不過自從公孫瓚殺了劉虞,領有幽州之後,每日在刺史府中處理各項事務,這馬卻是騎得少了。
田靖和馬場的管事打過招呼之後,和老劉頭住在一屋,兩人照看一匹馬,每日除了添草喂料之外,就是遛馬,倒是清閑了不少。老劉本來撥了一條腿,就等安心養老了,如今跟著田靖也算沾了光。
一日無話,第二天天不亮,田靖早早就又出門去西山見趙雲了。這一日上了山,想和趙雲商量,要不每天在軍營教授武藝好了,何必天天走這麼遠,也太累了。
沒想到趙雲二話不說先讓他去砍樹。有了上次的經驗,再加上有了順手的斧子,砍樹倒是快了許多。
回來之時趙雲正在用刮昨天舀回的麻櫟樹桿的樹皮,正刮了一半,見田靖回來,說道,「你來試試。」
田靖第一次用這種工具做木工活兒,倒是覺得比較新鮮,不一會兒把樹皮剝了個干淨。
「好了,你自去練槍」,這個槍桿還是交給我慢慢來加工。
這一日,田靖舀著新砍伐回來的麻櫟木桿刺了整整是十五槍,趙雲也把剛才小曲樹皮的槍桿拋光刮細了一次,也把長得太粗或者是彎曲的地方截去一截。
後來幾天天天如此,田靖每天伐木一根,然後練習扎槍之法。趙雲則十分耐心的對之前修正過的槍桿做繼續加工。到了一個月上,田靖每天已經能刺出五十槍左右了,力量和技術都有明顯增長。趙雲那個槍桿也從原來的碗口粗,長兩丈有余,變得只有拳頭粗,一丈六長,正好適合持握的程度。
「好了,明日便不需來此處了,明日為師帶你去一處地方。」趙雲說完,田靖可算高興了起來。「師傅明日帶我去何處?」
趙雲一笑,「不要多話,到時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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