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宇文皓的身影明顯的在瞬間僵硬,微頓的腳步也預示著她的話,擊中了他心頭最低的那個點。
韓嫣抿唇輕笑︰「臣妾知道皇上顧忌的是什麼……如果,臣妾可以保證,不但母後不會追究,就連韓家,也會站在皇上這邊,言昭的過去,會隨著琉棲的滅亡而埋入塵埃。」
宇文皓凜冽的身軀散發著冷然的氣勢,一雙黑眸深邃詭異,眯起的細縫,投射出鋒利的精芒,薄唇扯起,恣意嘲弄︰「愛妃這是公然向朕示威了,若是朕不答應,愛妃是打算要整個韓家與朕為伍嗎?」
「皇上明知臣妾絕無此意,又為何要如此曲解,難道如今的韓家,在皇上眼里,就如此容不下了嗎?」韓嫣語速略顯急切,不否認她心里抱著一絲以韓家為談判資本的意願,可終究她放棄了。
因為如今的韓家已是風雨飄搖,朝堂之上,功高蓋主,後宮之內,又是以韓家的女兒獨大,如此局面,已然遭人嫉妒,她有怎麼會自掘墳墓。
「朕有能力讓你們韓家成就千秋功名,也能把你們韓家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韓國公如今年事已高,也是時候考慮安享晚年之事了。」他語速低緩,可語句中卻處處透著強勢的施壓,不無威脅之意。
寒風大作,敞開的大門在搖搖晃晃,發出吱吱的木門撞擊聲,听著尤為刺耳,使得本就浮躁的心境越發難以平復。
屋頂上方依然是黑壓壓一片,烏雲席卷而過,籠罩了整個京都,遠處的天邊,濃密的陰雲壓近,似乎預示著那邊已然是狂風大雨。
宇文皓挺拔的身子直直的站在大門口,一如印入天色之下的孤行者,渾身散發著瑟瑟的陰沉之氣,危險的氣息四處蔓延,低迷的氣壓急劇凝集,瞬間壓得韓嫣有些喘不過氣來。
韓嫣剛張口,一股子冷風就直直的竄進嘴里,冷的她倒抽一口氣,極力壓下噗噗直跳的心跳,再次開口,到嘴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元壽火急火燎的趕來,有一次的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元壽單薄的身板在寒風中顯得尤為單薄,好似風一吹就會隨風飄走,腳下的步子邁的急促而不穩,能讓內務總管失了分寸的,怕真是出大事了。
宇文皓眉頭緊鎖,目光深處迸射出冷冽的光芒,瞳孔陡然縮緊,心頭的不安極具擴散。
「別苑那邊,別苑那邊,出事了!」元壽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在昏暗的光線下,卻越發令人不安。
韓嫣一听,一時沒理解,可看著元壽如此焦急的神色,側身看了眼站在自己前側的宇文皓,只見他眉宇間都似乎要凝結成一股了,驀地,她腦海閃過一人︰言昭?
她不由上前走了幾步,手臂緊緊拽著元壽的衣袖︰「元壽,你給本宮說清楚,別苑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言昭?她好好的王爺府不住,跑郊外去做什麼?」
元壽為難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你別亂猜,昭……郡主她好好的,怎麼會跑郊外去呢,是,是……」
「是什麼!」韓嫣轉瞬已然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態,優雅的舉止體態,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那是一貫的傲慢,她冷冷的收回自己的手,收月復挺胸,「元壽,什麼時候起,連你都開始學會說謊了,嗯?」
她音調不高,甚至有些低低柔柔,可低柔間卻有股暗藏的殺意,尤其是那雙杏眸,好似猝了毒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元壽眉眼間滿是懊惱,他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此裝聾作啞,竊竊的偷瞄了盛怒中的韓嫣一眼,卻再也不敢開口,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次說漏點什麼。
宇文皓一听是別苑那邊出了事,整個心都提到了嗓門口,更無心顧及身後的韓嫣,腳底邁著矯健的步伐,凜冽的身軀直直的走了出去。
元壽一看,立即覺著那是機會,忙匆匆的給韓嫣行了個禮︰「娘娘,皇上那邊還需要奴才去照顧,就現行告退了。」
他也不等韓嫣點頭,徑自起身,調轉方向,幾乎是以飛奔的速度,朝著宇文皓奔去。
韓嫣陰鷙的目光看著他離去,臉上一片陰郁,尖銳的聲音一再拔高︰「靈兒!」
「娘娘?」一直候在外的靈兒一听,忙打了個激靈,以最短的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
「你派人連夜給我父親送封家書,我到時要看看,那郊外的別苑內到底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最後幾個字,她口齒發音極重,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咬牙切齒的說出。
靈兒看著自家主子隱忍怒意的模樣,不禁都有些後怕,就連做事都比往日上了上百個心。
嫣霞宮外,元壽總算是趕上了宇文皓的步伐,他氣息不穩,看著宇文皓的臉色,已是陰沉到了極致,心里自是明了,可還是不得不提醒︰「皇上,這會您不能出宮,太後一早便下了令,宮門都給下鑰了,咱們根本出不去。」
宇文皓急促的腳步陡然一停,陰沉的黑眸宛若獵豹般盯著他︰「再說一遍!」
他沉重而又緩慢的語調,透著森森的駭人氣息,元壽單薄的身板一個瑟縮,努力吞咽了口口水,才不至于說的含糊不清︰「杜將軍剛傳回來的信,人就在宮門外,說是太後有旨,不讓進宮,可見此事太後是早有防備。」
宇文皓整個臉變了色,渾身揚起滔天的怒火,狂風肆意,塵土飛揚間卷起他無盡的怒意,他的大掌在衣袖中緩緩收緊,胸腔擠壓的怒火無處發泄,整個胸前起伏不定,他在拼命隱忍,控制自己接近毀滅的弒殺之氣。
「傳朕旨意,誰敢攔,違令者,斬!」他低沉渾厚的嗓音,爆發著森寒的氣勢,陡然沖破任何阻礙,直抵皇權最頂端。
「可是皇上,太後這次做的如此明顯,想必是有備而來,怕是……」元壽不禁面有難色,他可以想見,這對母子,接下去會有怎樣激烈的對立局面。
可如今,這些對于宇文皓來說,都變得無關緊要,他滿心念著的,只有一個人,他無盡牽掛擔心的,也只有她。
他害怕,會因此而失去她,他更害怕,從今往後,這真將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局面,還是他親手促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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