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說是什麼事?」言昭一直安靜的听著,直到這會才出聲,心頭不禁一突,沒來由的覺著堵得慌。
梅香咬著唇,輕輕搖了搖頭。
言昭看了她一眼,也沒繼續往下說什麼,而是若有所思的站在那,沉默不語。
那一身及地的長裙,裙擺鋪成在腳邊,靜默的神情,宛若一尊優雅的神像,透著神聖不可侵的威儀。
雲落看著只覺得跟著揪心,有些于心不忍︰「主子,要不奴婢這就走一趟?」
「不了。」她重重嘆息,眸光微閃,「這麼大的動靜,即便有心隱瞞,怕是太後和嫣霞宮那也都得信了,走吧。」
說完,她率先走了出去,踏出門的瞬間,迎面而來的寒風扎的皮膚生疼,刺刺的疼意讓她一個激靈,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主子,把披風披上。」雲落貼心的給她穿上厚厚的披風,又遞上了暖暖的捂手筒,才退到她身後。
幾人步態匆匆的趕到昭陽殿的時候,那里已有眾多侍兵把守,加強了防範,而宮里的太監宮女,有一半給調入了殿內,還有些品級低下的,則被隔絕在了殿外的一個偏殿,不得靠近昭陽殿半步。
如此嚴峻的形勢,只怕問題遠遠比想象的更加嚴重惡劣。
言昭她們幾人還未靠近,便被人給攔了下來,一把把鋒利的長劍在眼前晃動,稍有差池,只怕便是腦袋掉地的事。
言昭的臉上還算淡定,余光掃了眼擱在眼前的長刀長劍,眼神微凜,抬眸的瞬間,渾身散發著一抹高貴的冷意,倒有幾分宇文皓的架勢。
「大膽,你們是什麼身份,可知站在你們面前的是誰嗎?還不將這些傷人的給收起來!」雲落明眼手快,一步擋在她的前面,冷冷呵斥。
「對不住這位姑姑,太後有令,不管是誰,只要靠近昭陽殿半步,便格殺勿論!」回答的那人看來是這里的管事,說的有板有眼,面上更是不見半分懼意。
雲落提著一口氣,卻愣是被太後這一位份給生生壓了下去。
言昭伸手不著痕跡的扯了雲落一下,細微的搖頭,示意她不可。
「主子?」
這一時半會的,言昭心里也沒個準頭,從這邊,根本看不到里邊半點情形,也不知宇文皓的傷勢怎麼樣了。
「冬雪,你想辦法進去,找到胡太醫,就說……本宮前段時日向胡太醫探討的問題,可有答案了?」言昭領著他們轉身往回走,走出不過十步,確定那些侍衛听不到,才開口。
「好,奴婢這就去。」冬雪得了令,轉身便走。
「主子也別太擔心了,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雲落看著她愁眉不展的,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這兩人,總是那麼別扭,相見的時候,那麼不待見,可如今真出了事了,倒是記掛上心了。
「姑姑,我是擔心……」之後的話言昭沒再往下說,可雲落自然明白,能在京都受傷,以宇文皓的功力,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對方在暗,又有心潛伏。
而就近期形勢來看,最有可能的,便是琉棲國的余黨肆機尋求報仇,如果真是這樣,只怕……
「看看,這不是咱們的昭儀娘娘,怎麼走到這也不進去?」身後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隨著他的靠近,一道陰柔的寒意便滲進她的背脊,「瞧瞧本王這記xing,真是多此一問,如今太後可是下了明令,不讓任何人靠近昭陽殿了,昭儀娘娘怎麼可能進得去,是吧?」
言昭不用回頭,都能猜到是誰,眸底閃過一瞬的陰郁,隨即淡若無痕的轉身,抬眸凝視,輕挑的下巴,帶著幾分要強的冷傲。
「他怎麼樣了?」言昭看了眼他身後依然把守森嚴的昭陽殿,四角回廊過後,那紅色的木門依舊緊閉。
「哼,昭儀娘娘到時真夠關心的,只不知如此關心,到底是盼著皇兄的好呢,還是不好?」宇文允面色冷冽,銳利的目光宛若一把鋒利的劍直bi她的喉嚨。
言昭唇瓣微抿,一雙杏眸眨了眨,困惑中透著幾分凌厲︰「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的神色越發的沉斂,額頭隱隱有怒起的青筋,顯然對于言昭一向的不滿經此之後更甚了,「昭儀娘娘還好意思向本王問麼,娘娘做了什麼,該是心如明鏡才是!」
宇文允眸光帶著輕蔑的藐視,更是滿滿的不屑,斜睨了她一眼,似乎連和她站在一起都顯得那麼不堪,急急的離去。
言昭神色一緊,縴瘦的身影隨即擋去他的去路︰「把話說清楚?」
「娘娘天生就是戲子的料,依本王看,你言昭就不該生在皇宮過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去江湖做個戲子,倒是合適的很。」他厭惡的後退了一步,忙不迭的伸手輕拍自己的衣擺,仿佛沾染了什麼可怕的病毒,即刻便能被傳染了般。
「王爺,請注意自己的身份,這些該是你堂堂德親王該說的話嗎?」言昭的神色冷了冷,冰凍琉璃般的杏眸仿若覆了霜寒,寒徹入骨。
「言昭,你就是個禍水,本王早說過,你不該出現在皇宮,可你偏不,好好的家國你不呆,非要糾纏皇兄,如今皇兄因你而受傷,你這心里,是不是覺著特別沾沾自喜啊?」
「你知不知道,皇兄受的是怎樣的傷,右手的皮肉整個都外翻不說,胸口更是受了致命的一劍,為什麼,都是為了你!本王就不明白了,不就一個女人,有什麼好,怎麼就能讓皇兄連命都不要了!他可以為了你,罔顧天下,他可以為了你,連祖宗祖訓都背棄了,可他不能為了你,連命都給了!」
言昭的臉色隨著他字字珠璣的話語而不斷變色,蒼白的臉上有著無措,一直以來,她始終覺著宇文皓是虧欠她夏雅的,他虧欠琉棲國的,虧欠夏蒼柏的,更虧欠那個深愛著他的傻女人夏雅的,所以她告誡自己,不能心軟。
的確,她做到了,她對他的示好可以視而不見,她對他的貼心柔情可以恍若不覺,可她卻非鐵石心腸,她的心更不是石頭做的。
一個帝王,要權衡的是天下蒼生和國之棟梁,可她琉棲國公主的身份,便注定了一切的不可能。
「昭儀娘娘恐怕還不知道今天刺殺的,是何許人吧?」轉而,他話題一轉,只是說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那股憤恨,不像是對她有什麼意見,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言昭細細觀察著他的神情,尤其是黑眸伸出燃氣的怒焰,心頭一緊,不經他說,心里也有了幾分猜測。
「沒錯……」
「王爺,您怎麼還在這,宮外韓將軍都等著了。」遠遠,身後傳來顧晟清脆的語調,一如他給人的感覺,依然是溫潤如玉。
宇文允對于他突然打斷的話語,頗有幾分不滿,可也不便發作,只是回眸睨了他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在言昭的身上,帶著濃濃的警告。
宇文允一走,言昭臉上強裝的鎮定便有些掛不住,她目光透著幾分急切︰「皇上怎麼樣了?」
「放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太醫院的幾名太醫都在,不會有事的。」顧晟走近,一身的月牙白長袍,下擺處也不免沾染了幾滴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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