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圓月已離開了屋脊,升到了更高的地方。
月光朦朧,為夜晚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
在這輪神秘圓月之下,一只周身籠著月華的貓正向著一個方向舉目眺望。
那是西門吹雪臥房所在的方向,也是那串咒符消失的方向。
泡芙端坐在屋脊上,神情嚴肅,自言自語道,「所以,現在我只需要坐在這里等著變成小貓的劍自己來找我就行了嗎,」她沉思片刻,忽然道,「總覺得一次不夠用,要不然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什麼?」一個聲音嘆息著在她身後響起,花滿樓竟不知何時也上了屋頂,他發現泡芙不見的不算晚,可找到屋頂上著實花費了不少時間,「我只希望自己來的不要太晚
泡芙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她正臉對著花滿樓,嘴巴張的很大,樣子不像是因為吃驚,倒像是特意做出來,打算進食一般,她裝模作樣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著臉頰假裝咀嚼兩下,沉聲道︰「問道不錯然後才看到花滿樓,指著頭頂的月亮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正在修煉,吸收日月精華
花滿樓苦笑︰「你到底做了什麼?」
泡芙弱弱的叫喚了一聲,走到花滿樓腳邊,低下腦袋在他小腿上輕輕蹭了蹭,盯著花滿樓的眼楮,天真無辜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念了一條咒語而已
花滿樓問︰「什麼樣的咒語
「把小狗變成小貓的咒語她乖乖的回答。
花滿樓道︰「萬梅山莊只有一只貓
「嗯泡芙點點頭。
「你把這條咒語用在了人身上?」花滿樓鎮定的問道。
「這是個好主意泡芙眨眨眼。
花滿樓臉色微微一變,他已猜出了泡芙的這條咒語用在了哪里,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你把它用在了一把劍上?」
泡芙露出了牙齒,笑容燦爛的不像一只貓。
花滿樓道︰「西門莊主的劍?」
泡芙眼珠子亂轉,吹起了口哨。
花滿樓從來沒听說過貓還會吹口哨的,可現在他腳邊的確有一只正在吹口哨的貓。
也許這很有趣,也許這很詭怪,但花滿樓已沒了心情去好奇或是驚奇,他現在只剩下了一點點微小期盼,期盼這只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想著睡和吃以及欺負弱小(老白和貓過敏者)的貓其實根本不會用咒術,或者根本沒有效果。
主寵兩只回到了客房里,花滿樓早已沒了睡意,他想知道泡芙的咒語到底有沒有用,最直接的辦法自然是同樣的咒語再用一次。
他沒有劍,只好用一只茶杯來代替。
泡芙自知理虧,乖乖的听了花滿樓的吩咐,翻開黑皮書找到了剛才的那一頁,照著咒語再念了一遍。
花滿樓從未听過如此動人的語調和發音,但最讓他沉迷的卻是發光發亮的字符。
這是自他失明以來,第二次見到的光亮。
第一次一閃即逝,這一次它們出現的時間卻更為長久,而且也更加的美麗。
像夏夜的螢火蟲,像閃爍的星塵,圍繞著它們的主人飛舞著,飛舞著,然後消失在了黑暗里。
花滿樓的世界,又只剩下了泡芙一個。
他面上浮出了一抹柔軟的微笑,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輝,顯得那樣的滿足,那樣的幸福。
美好的畫面是短暫而炫麗的,可他已被花滿樓深深的映刻在了腦海中,藏在了心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泡芙忽然道︰「我剛剛好像念錯了一個字符
「喵~」
伴隨著泡芙話語的,還有這聲軟綿微弱的貓叫。
她成功了,這咒術對杯子也是有用的,那麼,對西門吹雪的劍呢?
花滿樓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勉強︰「剛剛?是對茶杯用咒術的時候嗎?」
泡芙認真建議︰「我們可以假裝是這樣沒錯——我剛剛念錯了一個字符,所以茶杯變成了貓
她看著和杯身一個顏色的青花小女乃貓,溫柔的用舌頭替它舌忝了舌忝毛,小貓太小了,泡芙把它變出來的時候,它甚至沒有睜開眼楮,小貓縮成一團,閉著眼楮迎向了泡芙,伸出軟軟小小的粉女敕舌頭沒頭沒腦的舌忝著。
泡芙叼著小貓的後頸,前爪搭在花滿樓的腿上,把小貓放到了他攤開的手掌心里。
它甚至還沒有花滿樓的一只手大,一落下去,四處嗅了嗅,舌忝了舌忝花滿樓的手掌心,微弱的「喵喵」叫喚著。
這真是花滿樓接觸過的最脆弱的生命,甚至比他飼養的鮮花還要脆弱。
你根本無法想象,這只連成年男子手掌那麼大都沒有的小貓,原本就是一只用來喝茶的杯子。
「它餓了嗎?」花滿樓有些無措,他捧著小青花,小心翼翼的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珍寶一般。
在這個世界上,太過弱小的生命其實和強大的生命一樣令人敬畏。
花滿樓不得不暫時放棄睡覺,開始和泡芙一起想辦法照顧這個夜半突然降臨人世的小生命。
他似乎已忘了西門吹雪的劍。
事成定局,花滿樓此刻擔心也已無用,結果如何,只能等第二日見到西門吹雪時方能知道。
泡芙能把一只杯子變成一只真正的小貓,卻無法讓小青花重新變回杯子。
花滿樓已做好了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
無論如何,都要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
……
天已經亮了。
西門吹雪睜開眼楮。
劍,仍然在他手中。
自從昨夜他被驚醒一次後,就再也沒有讓他的劍離開手掌。
西門吹雪永遠不會放下他劍,並非是他時時刻刻都把劍握在手中的意思。
他是人,不是神,總會遇到不得不放下劍的情況。
比如穿衣洗漱的時候。
雖然放下了劍,可他卻不會讓劍離開自己的視線,所以西門吹雪才得以看到一件事情發生的完整過程。
鬼神之說荒謬之極,西門吹雪從來不信鬼神,然而這世上若是真的沒有鬼神,又該如何解釋他正看到的事情?
那柄自他年少時期就跟隨他的烏鞘長劍,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從桌面上立起,「 」的一聲落在了地面,震碎了堅硬了地板。
西門吹雪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劍氣,像一重大山,像滔滔江水,像澎湃的巨浪,鋪天蓋地的壓向了他!
西門吹雪的瞳孔猛然收縮,肌肉也忽然繃緊,不止是因為天上地下,從未感覺到如此大的壓力,更是因為他已確定,劍氣就是從烏鞘長劍上發出來的!
他凝視著這柄劍,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了一種奇特的感情。
更加強大可怖的劍氣亦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仿佛就是一把劍,一把絕世好劍,然而他人卻比劍更鋒銳、更凌厲!
一柄劍,一個人,靜靜地對峙著。
可他們之間那逼人的劍氣和煞氣,讓莊內的僕役僅是靠近了房門三尺,就已流出了冷汗,再也無法靠近一步。
壓力忽然減弱。
只因一方的劍氣和煞氣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西門吹雪的烏鞘長劍!
而原本烏鞘長劍的位置上,卻多了一名女子。
她很美,美的已不像人間的顏色,然而這種美麗並非月兌俗的清麗之美。
這種美是神秘的,並且是危險的。
面對著她,仿佛面對著一把隨時會出鞘的利劍。
盡管她始終都在微笑。
她靜靜地凝視著西門吹雪,一襲黑衣如墨,黑衣上的紋路,西門吹雪再也熟悉不過。
西門吹雪能鎮定的和自己的劍比試劍氣,在面對這名代替了烏鞘長劍忽然出現的女子時,臉上的表情卻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他的臉仿佛更加蒼白了,他的人仿佛也變得更冷了。
凝視著微笑的女子,西門吹雪遲遲不語。
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問出「你是誰」這樣的問題,因為他的心中已有了一個猜測,一個荒唐的卻是最接近事實的猜測!
眼前的黑衣女子,就是他的烏鞘長劍!
那姑娘微笑著開口︰「我就是您的劍
西門吹雪︰「……」
她忽然彎腰,傾身頷首,眼楮溫馴柔順的垂著,表情近乎虔誠的對西門吹雪行了一禮。
她抬起眼楮,專注的凝視著西門吹雪,眸子里染著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心動的溫柔和深情,微微一笑,輕聲道︰「找到您了
西門吹雪的面容上泛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他忽然冷冷的問道︰「你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她微笑,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劍——出鞘的利劍!
她持劍的右手放在左胸的位置,忽然跪在了西門吹雪的腳邊,就像是青天上的白雲忽然飄落在人間,然後,她握住了西門吹雪的手。
「忠誠,謙恭,英勇,犧牲,靈魂!注解」她深深的凝視著西門吹雪,黑的發亮的眸子里泛出了愉快至極的笑意和感激,只因她知道西門吹雪本可以躲開她、打斷她、懷疑她、質問她,但這個男人並沒有這樣做。
他的人,已與他的劍合為了一體,人劍合一,便是心劍!
他怎麼可能不懂自己的劍,他更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劍!
也只有這樣強大的男人,才能讓她為之深深的折服,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為之浴血!
她已醒來,那麼有一件事就不得不做,一刻也等不了!
握著她的劍,握著他的手,她用靈魂發下誓言︰「為你而戰,至死不渝
西門吹雪望進了她的眼眸里,就連他也不禁為這眼眸中深藏的感情而動容,只因他了解,對于這種感情,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那種極致的熱愛與虔誠,也正是他對自己的劍所擁有的感情。
她懂他,她亦是他的劍!
西門吹雪道︰「你——」
「還有一句話她阻止了他,臉上露出了一種奇特的、神秘的笑容,「劍的精義何在?」
西門吹雪目光凜然︰「在于誠!」
「慕卿甚篤,日夜相伴,求而不得,蒙聖者相助,僥幸成人,今我有一願,望君成全
西門吹雪︰「……」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沈清扔的地雷喵~>▽<虎麼麼!!
注解本來想把騎士宣言改編下用到這里的,時間不夠還是算了,我特別心水騎士宣言最後一句︰我發誓將對所愛至死不渝(iillfaihfullve)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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