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里燈火通明.盛君恆得到消息.已是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他不能進屋子.便在外面听著里面不斷的傳出來的慘叫聲.
那聲音叫的撕心裂肺.听著的人也是焦躁不安.
皇後.賢妃.都統統過來陪著.御醫署的大小御醫也都在一旁候著.那進進出出神色慌張的嬤嬤穩婆.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可惜只有進進出出的門.卻沒有一個人敢走到盛君恆面前將里面的情況說出來.
盛君恆一直在門口徘徊著.冰冷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狀.眉眼擰的幾乎要結在一起.
「怎麼樣.」他好不容易看到殷梨兒有些疲憊的打開了門.便急不可耐的上前詢問道.
殷梨兒搖了搖頭.嘆著氣.「雪兒的情況很不好.凌御醫說他只能保一個.讓臣妾來問問皇上.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盛君恆一怔.看著殷梨兒黯淡無光的眼眸.半晌終是信了.他略略思付.沉聲說道.「保孩子要緊.」
殷梨兒听到的一瞬間.長睫毛下的眼眸便斂了起來.她知道答案一定會是這樣.可她還是不相信的出來問了問.現在親口听著他這般說.她心里那殘存的最後一點不忍也終于煙消雲散.「好.臣妾這就去通知凌御醫.」
她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打開門.繼而又合上門.同時也將她的心扉徹底的閉合了起來.
凌西塵看著她回來.見她臉色冷的比那冰窟還要寒.便低聲說道.「他還是保了孩子吧.你打算怎麼做.」
殷梨兒抿唇走到他身邊.看著滿頭是汗水.已經虛月兌的穆彩雪心里又泛起一股難以言表的痛.「我知道雪兒活不了了.可這孩子雖然中了毒.但是你一定有辦法醫治.我會想辦法讓你帶出宮去.好好將他撫養長大.」
「怎麼.你為什麼不留下他在宮里.如此你也好有依靠.」
殷梨兒搖了搖頭.淡淡回道.「他母親遭人迫害.這宮里並不適合他生活.」
凌西塵不再說話.將手里的襁褓遞到了殷梨兒手臂前.「再讓她看一眼.我剛給她喂了參丸.還能堅持片刻.」
殷梨兒點點頭.從凌西塵的手里接過那個小小柔軟的襁褓.粉色襁褓里正有一個雙目緊閉的男嬰.他渾身上下烏青.就連嘴皮也是青紫色.小小的拳頭緊緊握著.自來到這個世界.他便不曾睜開過眼.也不曾啼哭過一句.可是他強有力心跳再向世人昭示著他還活著.
「雪兒.看看這是你的孩子.」
穆彩雪听著有人喚她.艱難的睜開雙眼.看著殷梨兒放到她身邊的粉色小襁褓.她淺淺的勾起唇角.虛弱的說道.「姐姐.我是、沒有能力、撫養他.妹妹在這求、求姐姐待他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殷梨兒垂著淚.輕輕點了點頭.「我會的.雪兒.」
「那就好.是男孩還是……」
「是個小皇子.還沒有名字.你取一個吧.」
穆彩雪偏過頭.縴細的手指輕輕撫模著襁褓里的男嬰.她平靜的想了想.柔聲說道.「小名就叫平安吧.妹妹也不知道取什麼好.還是姐姐拿主意好了.」
「那叫翌瑾如何.晨光中最美好的璞玉.」
穆彩雪艱難的點點頭.她的臉已經白的像冬天里的雪一般.身體也越發的冰冷起來.「姐姐.這幾年.若不是姐姐一直支持著妹妹.妹妹是不可能誕下龍嗣的.托姐姐的福.妹妹的孩子才能有今日.」
「雪兒.不要說這些.」殷梨兒坐在她床邊.一手撫著她的額頭.一手握著她冰冷的柔荑.強忍著淚水.笑道.「姐姐還等你好了.咱們一起去賞花呢.」
「呵妹妹怕是等不到了.」她也笑著彎起了唇角.「姐姐.替我照顧好平安.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他的娘親是……是多麼的……愛……他.」
穆彩雪的手瞬間垂了下去.雙目輕輕合上.濃密而縴長的睫毛輕輕覆蓋了起來.她像是睡著了一般.平靜而安詳.
殷梨兒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將一旁已是哭成淚人的紫蘇喚道了身邊.「你去告訴所有的人.小皇子的事若是走漏半點風聲.小心項上的腦袋.」
紫蘇抽泣著應了下來.將屋子里的嬤嬤穩婆統共三人都喚道了自己的跟前.她雖是泣不成聲.可故意壓低的語氣里還是帶著濃濃的威脅.「憐妃娘娘說了.今晚的事不許透漏半點.誰要是說了.可別怪娘娘不客氣.要是都做的好.娘娘大大有賞.」
三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怯弱的點點頭.都悄然站到了一旁.
殷梨兒抱著孩子走到凌西塵的跟前.沉聲問道.「可準備好了.一會你就帶著平安離開.」
凌西塵鄭重的點點頭.「放心.我會安排好他的.」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殷梨兒終于不再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放聲大哭起來.「雪兒妹妹.你不要走.」
她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讓門外站著的人都愣了一下.盛君恆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推開門口站著的奴婢.沖進了屋子.
他只看到殷梨兒不斷顫抖的背影.和听到那斷人心腸的哭喊聲.他的步履慢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的走到跟前.只撇了一眼已經離去的穆彩雪.和她身旁像死了一般的嬰孩.身子便支撐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靠著楠木的桌椅才穩了下來.
「朕的孩子……」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穆彩雪.而是那從未見面的孩子.
殷梨兒梨花帶雨的轉過身.哭泣著說道.「皇上.雪兒妹妹和小皇子都歸天了.」
舒縴靈和簡冰玉也同時才進來.听著殷梨兒話.兩人的心頓時一沉.可二人卻還是有些不相信的走到近前.尤其是簡冰玉.她是親眼看過了那一動不動幾乎沒有呼吸的平安後.臉上才終于有了一點悲戚的樣子.
「皇上.穆貴人走的好生可憐.臣妾在此斗膽求皇上晉穆貴人為妃.」
殷梨兒撫著淚痕.睥睨著一旁請願的簡冰玉.她分明看到她那悲傷之下的滿心歡喜.
「皇上.臣妾也贊成皇後娘娘的提議.況且穆貴人還誕下了龍嗣.雖然小皇子還未能感受著這美好的世間.可他畢竟是皇家的第一個孩子.臣妾希望小皇子可以同穆貴人一同葬入景陵.也好讓穆貴人走的安心.」
盛君恆陰郁著臉.他用手撐著額頭.難過的說道.「就按憐妃說的.將穆貴人封為敬妃.同皇長子一起葬入景陵.」
殷梨兒連忙叩謝了君恩.「臣妾在這里替穆貴人謝過皇上恩典.叩了頭.殷梨兒瞧瞧側目撇了一眼站在一旁像木樁一樣的凌西塵.在心里思付了一下便說道.「皇上.敬妃已經走了.請皇上保重龍體.天色漸深.皇上不如同皇後娘娘回鳳藻宮歇下吧.這里有臣妾在.一切都會辦妥當的.」
簡冰玉听著這句話還覺得心里有些舒坦.便伸手拉住了盛君恆的手.柔聲說道.「皇上.憐妃妹妹說的在理.你日理萬機.身子要緊.還是和臣妾先回去歇著.有什麼事憐妃妹妹自會來稟報的.」
送走了盛君恆和他身後的那一大波人.殷梨兒才迫不及待的將凌西塵叫到自己的身邊.將平安放到他懷中.低聲說道.「平安拜托你了.」
凌西塵重重的點點頭.正準備要走.門忽然被打開了.進來的人神色一凜.低聲問道.「梨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殷梨兒一愣.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殷良卓.平淡的說道.「我不過是不想這個孩子平白死去.怎麼二哥覺得我這是在謀財害命麼.」
屋子里就他們三個人.紫蘇在外面守著.便絕對沒有人能夠接近這間屋子.殷良卓也毫不顧忌的說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就是為了這個中毒至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知道是你做的.是要掉腦袋的.」
殷梨兒斜目一瞥.滿不在乎的回答道.「二哥是害怕了.怕被我牽連麼.你放心.若是有東窗事發的那天.我定然會求皇上饒了你.」
殷良卓氣的七竅生煙.他越是擔心她.她越是滿不在乎.這樣的殷梨兒讓她束手無策.也讓他時刻擔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哥.有什麼事不該瞞著我.畢竟這宮里能幫的了你的.只有我.」
凌西塵很是不滿的插了一句.「現在開始能幫忙的是我.」
殷良卓瞪了一眼凌西塵.還有些氣憤的回道.「就算有你.多一個人也只會多一分危險.」
「好了.我不和你辯解了.這個孩子我還得盡快帶出宮去.不然真就沒得活了.」
殷良卓伸手攔住凌西塵的去路.冷聲問道.「你覺得你這樣帶他走的了麼.」
凌西塵抿唇略略思付.不咸不淡的回道.「不管怎樣我也得帶他離開.」
殷良卓一把拽住凌西塵的衣袖.將他拉到自己的跟前.帶著威脅的口吻說道.「你要想死沒人攔著.但是你不能害我的妹妹.這孩子現在還不能帶出宮.這宮里懷疑小皇子沒死的大有人在.現在貿然出去便是危險至極.」
殷梨兒听著殷良卓的分析.也覺得頗有道理.便將孩子重新抱回到自己的手里.沉聲說道.「是我想的不夠周全.二哥說的對.皇後那不一定能蒙混的過去.還得從長計議.你們都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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