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
「恩,他……可惜,人鬼殊途……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
悠悠嘆出幾多苦楚,讓人為之潸然淚下,就連大個子張無能都鼻子有幾分酸了,青荷此女,在龍城呆過的年輕男女或多或少听過,龍城十大青樓之一的頭牌歌妓,可謂紅極一時,深得各位文人騷客所喜,而其最紅的時間,正好在十年前——算算正好是龍莫然離開龍城,前往冰河國度那一年吧?
那一曲不知從哪得來的柔情似水,直接將這位原本處于中上青樓女子的她,捧至紅塵女子的巔峰,回想到這,青荷竟然輕輕的哼了幾句,其他人倒沒什麼感覺。
「這曲子,誰教你的!」
風無情原本淡定的表情,在听到這曲子之後,臉色巨變,變得有幾分猙獰,聲音變得同樣的低沉,讓人感覺到一股寒風吹過,直凍到骨子里的冷漠。
就算身為已死的水鬼之妖,青荷都感覺到那凍徹蝕骨的寒意。
「不記得了……好像是位女子吧?一面之緣……」青荷記不起是誰教的了,只記得當時听那位蒙面女子唱了兩次,便學會了。
盧巧兒感覺風無情的不正常,拉了拉他的衣角,雖然知道這個動作也許沒什麼用,可她還是做了,這些天來,第一次見到風無情反常的狀態。
「公子,你沒事吧?」張無能不無擔憂的問道,當年的那場實力懸殊的大戰,他可是最直接的見證者,雖然法則的力量將他的記憶掩去了太多,但卻無法抹殺他對風無情的執著感恩之心。
風無情的情緒漸漸穩定,就在剛才,風無情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質問魂海中的兩位。
「你們,到底知道什麼?這首曲子,為什麼,我听得這般心痛……」
不完整的元神依舊閉目不語,神錄風塵難得的保持沉默,魂海看上去更寬了,像是沒有邊際,只是沒有任何陸地的存在,魂海上空除了為數可憐的兩顆星辰,不知何時升起了一輪明月,不過,這月,是血紅色的,極為妖異。
「行了,少在這瞎吼,你自己不會去找答案?」
不完整的元神沒有睜開眼,只是有些不耐煩的哼了句,這話出口,他還真沒有什麼底氣,說到後面幾個字,聲音幾乎听不見了。
「沒事,只是听到了有些熟悉的聲音罷了。」風無情周身的寒意緩緩退去,是啊,這聲音听得自己這般心痛,一定是自己要找的答案線索所在了,只是,風河如此之大,僅憑一曲,能去哪里找啊?
發覺盧巧兒的小動作,風無情淡淡一笑,寒意全數退去,換上的是淡淡的溫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平靜過後,風無情沒有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這北河之水鬼。
青荷一怔,臉上居然出現一絲不該存在的血色,就像是白血病患者突然吃了仙藥,傾世的容顏上露出回憶的表情︰
「我跟他,是在十六年前認識的吧?那時的我,才十六歲吧,原本家中人想替我找個好人家,終此一生,倒也無可厚非,不料,天降大禍,父親得罪了當時的州官,滿門幾乎滅絕啊!」
顯然是不想提太多,說到這,青荷才算正式回答風無情的問題。
「他,不過是一位三階武者,帶著我一路奔逃,躲了三個多月,最後,就在離這里不過百里的流北城,我們被發現了,為了救他,我自願跟他們走了,不過,就在離開他的前一天,我已經是他的人了……自此過後,因為有幾分姿色,我被賣到了風河戰國龍城妓院……直到七年前,中原落家一旁支王親公子到龍城,其的隨從身上居然有他的畫像!後來打听知道,他沒有死,只是淪為了采花大盜被通緝——據那些人說,他不污人清白,只是會偷走別人的心……」
說到這,青荷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話了,你想,哪有這麼牛的采花大盜?專偷女兒心?別人心都跟你走了,清白遲早是你的。
風無情幾人不由一陣無語。
「所以你就答應跟那落家人離開龍城,結果在這……」凌弱水與盧巧兒到底是女子,想想後面的事,覺得眼前這女鬼太傻了,結果落得個這般下場。
「我居然在這里見到他了!而且,他是來采花……」青荷的鬼面有些掛不住了,想想,自己居然被以前的戀人當成花來采了,兩人見面一定十分精彩,听到這,四人面色極為豐富,這樣的事,任誰听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再之後,就會想,你們倆在這場合下見面,會做什麼?
「他見了我,只是說了句︰你沒死就行了。之後就走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我被賣入青樓的事,我知道,他無法接受我成為別人的小妾,還風風光光的回來見他,我知道,他不污人清白,是因為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可是,我真的……」
說著說著,風無情四人總算是知道什麼叫鬼哭了,聲音淒涼得嚇人,四人都不忍看下去。
「一個弱女子,還真不容易。」盧巧兒輕嘆了句,凌弱水突然冒了句︰
「那個臭男人在哪?叫什麼?長什麼樣?我們現在帶你去找他!」
「呃——」青荷一怔,原本只是對眼前這風無情有懼意,加上想找人一吐心事,也沒想太多,一股腦將心底的一些事說了出來,沒想到眼前這四人居然還有這心思。
「多謝了,可惜,我不能離開這北河三十里,我的元魂,被做為替身,永鎮此河,除非,能有個和我差不多修為的替身……」說到這,她沒有說下去,顯然,要讓眼前這幾位去幫著找位六階替身,在這小地方,還真難。她總不可能說就你們中間一位吧?那樣還不是找死?
「你應該知道他在哪里吧?」風無情淡淡的問了句,應該是想到了什麼,或許,這是一種直覺吧?人們都說女人的直覺極為可怕,卻不知失憶的男人,直覺更是沒天理。
雖然沒抱離開河中的希望,青荷還是輕輕的說道︰「應該就在我們第一次……的那個流北城,我的感覺……他說他一直都在那……等……一個人……」
風無情一怔,看來這個男人還是個多情種子,這麼多年還呆在流北城,只是偶爾跑出來玩玩,說好听點是風流而不下流,說難听點就是一賤人!
「他叫什麼名字?」風無情有些好奇了。
「田門玉……」
「很碩的名字,長得應該不錯吧?」風無情開始八卦了,馬上遭到兩位美女的白眼,張無能選擇無視。
「很……還不錯吧……至少……沒有公子你……」談到這些,青荷小鬼顯然有些局促。
「好,看你這般痴情,將來的痴神錄上估計會有你的一筆。」風無情這句話沒人听見,他是對魂海中的某位說的,早就听神錄風塵說風河大陸上有道法則叫痴,不過只是听說而已,而這風塵神錄常常自稱自己是痴者,痴于痴之者。風無情一次玩笑稱他為痴神錄,並且有事沒事讓他在冊子內記錄一些痴人之名,沒想到,這神錄居然口頭上拒絕,行動上配合,因為他反正覺得無聊。
「風無情,你不會告訴我,你要去找個替身吧……」盧巧兒還真擔心風無情去找個六階活人來,到時恐怕必須得她出馬了,但這種事,盧巧兒還真下不去手。
「怎麼會,我想想,應該會有其他辦法的。」風無情皺了皺眉,要是再請地獄之門出來收了這一帶的大小鬼,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想都沒想,地獄之門只會收生前罪大惡極死後同樣為惡的敗類,這一帶的大小水鬼,絕大部分是無故淹死或被害死的,生前大都是普通人類,或普通獸類,地獄之門可不是你家後門……呃……」魂海中一聲大怒,不完整元神是對這位主人越來越無語了。
「這樣啊,那有沒有其他辦法?」
「豬啊!你旁邊不是有一位天道宗大美女嗎?天道宗出來的可都是捉鬼好手,雖然他們捉鬼的手法麻煩些,但效果絕對不差,你就犧牲一下色相,讓她幫幫你,再不濟你叫那只六階水鬼幫忙控制方圓能控制的所有水鬼集中,你叫盧美女一個完整版的天道引魂術,哦耶,保證搞定。」
風無情一聲「你不早說。」之後退出魂海,不過早說也沒用,天道引魂術施法時不能受到一點騷擾,否則會有很大的後遺癥,搞不好還會影響修為的進展,所以一般情況下,天道宗的弟子在捉鬼時都會直接選擇能滅就滅,很少會用到這種大範圍溫和的引魂術。
見三人一鬼都盯著自己看,顯然是覺得自己在想法子了。
風無情呵呵一笑,道︰
「我有法子了,青荷姑娘,過不久,我們就帶你去找那位傳說中采花小盜——是叫田門玉吧?名字真不好听……」
三人一鬼一訝,還真被你想到法子了,盧巧兒不是沒想過天道引魂術,但此術消耗不小,最主要的是,將這幫不幸的靈魂引出來之後怎麼辦?難道一把火燒了嗎?要不然怎麼辦?水鬼沒有替身,永不得輪回!
風無情看著盧巧兒的目光帶著懷疑,輕輕一笑︰「放心吧,我是真有辦法。」
百里之外的流北城,是一座中型的人族城市吧,人口百萬,因為沒有處于重要的戰略位置,流北城沒有高大的城牆,沒有過萬的守軍,比起血明城豪邁,它倒像是位江南女子了。
城內一條寬不足十丈的清水河流過,河兩邊酒樓密布,河面上小船大船來來往往,與百里外的田家鎮完全是兩個世界。
一家酒樓三樓靠窗座位,一位年紀二十多歲的男子,英俊又顯得滄桑的面目,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一邊喝酒,一邊輕哼著什麼歌曲,身前桌上已然擺滿了空酒瓶。
「阿——嚏——」
突然一個莫名其妙的噴嚏打出一陣酒氣,男子微微呆了呆︰
「青荷,是你嗎?可惜,人鬼兩別了,我悔啊!落家,待我田門玉八階之時,定要殺上門去……為你復仇之後,我陪你一起輪回……」
(